神樹第九節的空洞里,新枝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甦雪的歸墟眼穿透嫩芽,金紅霧氣在半空顯形出細小的脈絡,與九闕地脈的流向完全同步。銀盒在掌心微微發燙,盒面的冰稜紋突然亮起,與神樹根部的青銅盒產生共鳴,兩個盒子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緩緩向彼此靠近。
“它們在互相尋找。” 金紅雙劍在身側收起,劍刃的光芒映出盒面顯形的拼圖紋路,“母親的筆記里夾著半張青銅盒的拓片,說西陵的銀盒與南派的青銅盒本是一體,在上古大戰時被拆分,分別藏在神樹的根部與頂端。你看拼接的邊緣 ——”
銀盒與青銅盒的接觸處,顯形出完整的星圖,歸墟核的位置處于中心,九闕各地的地脈節點都標著細小的光點。當兩個盒子完全拼合的瞬間,星圖突然旋轉起來,光點在石面投射出 “重啟” 與 “封印” 兩個古篆,字跡泛著青銅色的冷光,像凝固的血液。
蕭戰的鐵杴往地上頓了頓,暗金血液在古篆周圍織成北派的護符︰“他娘的,這倆字看著就不是好東西!老煙槍的核心碎片說,歸墟核的地脈有‘自愈’的本事,就像人摔破了皮能自己長好,根本不需要瞎折騰。雪,別踫那盒子!”
林九的羅盤星芒突然轉向青銅盒,星砂在盒面顯形出動態的畫面︰上古的三派先祖圍著拼合的盒子爭論,南派先祖指著 “重啟” 而字,北派先祖卻用戰旗擋住 “封印” 的紋路,西陵先祖的銀盒在手中旋轉,最終將兩個選項都蓋住,盒面顯形出 “共生” 的字樣。
“先祖們也面臨過同樣的選擇。” 青銅絲在他鎖骨處凝成細小的鎖鏈,“祖父的日記里說,‘重啟’不是毀滅,是讓地脈回到最初的狀態,所有被虛無污染的記憶都會被清除;‘封印’則是將神樹與地脈徹底隔絕,代價是九闕的山川會漸漸失去靈氣,像…… 像干涸的池塘。”
王教授扶著戴眼鏡的年輕隊員湊近,青銅板在盒子的光芒中泛著冷光。老學者突然指著板面驚呼︰“這些古篆在解釋選項!” 眾人望去,只見板面上顯形出 “重啟” 的後果︰九闕的百姓會忘記守墓人的存在,神樹的記憶被清零,所有的戰爭與傷痛都將消失,卻也會抹去三派守護的歷史;“封印” 的畫面里,神樹漸漸枯萎,地脈的流動變得緩慢,九闕各地的星砂礦脈相繼干涸,只留下守墓人孤獨的身影。
“是遺忘與堅守的選擇。” 鐵面長老的青銅眼射出紅光,照亮板面上的畫面,“北派的古籍里記載,當年執鑰人就是想選‘重啟’,才被三派先祖阻止。他們以為清除記憶就能換來和平,卻忘了…… 忘了傷痛也是成長的印記,就像疤痕能提醒人別再犯同樣的錯。”
歸墟核的地心突然傳來震動,巨眼閉合的位置爆發出紅光,精準地聚焦在甦雪身上。紅光穿透她的歸墟眼,顯形出無數破碎的幻象︰重啟後的九闕,百姓在沒有戰爭的土地上歡笑,卻對著神樹的殘根一臉茫然;封印後的世界,守墓人世代守護著枯萎的神樹,孩童們听著古老的傳說,眼楮里卻沒有光。
“是虛無在干擾你的判斷。” 金紅血液在銀盒上凝成西陵的定魂咒,“母親的筆記里說,巨眼能映照人心中最深的渴望。你看幻象里的百姓 —— 重啟後的他們雖然笑著,卻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清;封印後的孩童雖然迷茫,卻在撫摸神樹時,指尖還留著星砂的溫度。”
蕭戰的鐵杴往紅光的方向劈去,暗金血液在半空炸開,卻被紅光彈回︰“他娘的,這破光比陰符會的迷魂陣還邪門!雪,別信它瞎忽悠!老煙槍說他爹當年就是被虛無的幻象騙了,才把北派的鎮脈符給了執鑰人,差點毀了半條地脈!”
林九的青銅絲突然纏上銀盒,星芒在 “重啟” 二字上凝成光團︰“雪,你看重啟後的畫面里,沒有青銅傀儡,沒有執鑰人,更沒有……” 他的聲音頓了頓,青銅絲在甦雪的歸墟眼前顯形出洛陽夜市的景象,烤串攤主正給孩童遞肉串,林九、甦雪、蕭戰的身影混在人群里,鎖骨處的圖騰都消失了,“我們可以像普通人一樣活著。”
銀盒在掌心劇烈震顫,“重啟” 的古篆突然亮起,顯形出甦雪母親的虛影。老人正將銀盒埋進神樹根部,金紅血液在盒面寫下 “勿信重啟”,字跡卻被隨後趕來的執鑰人抹去,換成 “唯有重啟能救九闕”。虛影的嘴唇動著,像是在說什麼,卻被青銅絲纏繞的聲音蓋住,模糊不清。
“是執鑰人篡改了母親的留言。” 金紅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銀盒的冰稜紋上,“筆記里說,西陵的血脈能分辨幻象的真偽,當眼淚落在盒面時,被篡改的字跡會顯形出原本的顏色。你看‘重啟’二字的邊緣 ——”
淚水流過的地方,顯形出細小的黑色紋路,組成 “陷阱” 二字。神樹的枝干在此時突然搖晃,第九節的新枝芽滲出暗綠色的汁液,與歸墟核地心的巨眼產生共鳴,紅光變得更加刺眼,將甦雪的身影完全籠罩,讓她的歸墟眼暫時失去了作用。
“雪!” 蕭戰的鐵杴帶著地脈之火沖過去,暗金血液在紅光中織成屏障,“老煙槍的核心碎片在發燙,說這紅光能讓人產生幻覺,你娘的筆記里肯定有破解的法子!” 鐵杴砸向神樹的枝干,想打斷紅光的源頭,卻被突然出現的青銅傀儡擋住,傀儡的胸口嵌著西陵的令牌,與甦雪母親的信物一模一樣。
“是母親的守墓人變成的傀儡。” 銀盒在紅光中突然翻轉,顯形出背面的刻痕,“筆記里說,西陵的‘血契’一旦被強行解除,守墓人就會變成行尸,只認執鑰人的命令。九哥,你看傀儡的眼楮 ——”
傀儡的瞳孔里顯形出甦雪的倒影,正在伸手觸踫 “重啟” 的古篆。林九的青銅絲突然織成巨眼的輪廓,將紅光反射回地心,青年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誘惑︰“雪,那不是幻覺,是未來。祖父的日記里說,他見過重啟後的世界,沒有戰爭,沒有守護,只有……”
“只有被操控的和平!” 王教授突然將青銅板擋在甦雪身前,板面上的古篆顯形出重啟後的九闕地圖,所有的地脈節點都插著神樹的幼苗,幼苗的根部連接著巨大的青銅盒,“這些古篆在說,重啟其實是讓神樹徹底控制地脈,所有的人都會變成它的傀儡,像…… 像提線木偶!”
戴眼鏡的年輕隊員舉著小李的筆記本沖過來,紙頁上的星砂數據在紅光中顯形出真相︰重啟需要消耗九闕所有人的記憶作為能量,記憶被神樹吸收後,人們會失去自我,變成沒有過去的空殼。最後一頁畫著小小的涂鴉,是小李和同伴拉鉤的樣子,旁邊寫著 “記著彼此”。
“亡靈們在提醒我們。” 甦雪的金紅雙劍重新舉起,劍刃的光芒刺破紅光,“母親的筆記里說,‘記憶是守墓人的根’,就算是痛苦的回憶,也比失去自我強。九哥,你鎖骨的青銅絲在發光,那不是向往和平,是虛無在……”
“是清醒。” 林九突然繞到甦雪身後,青銅絲在她的銀盒上織成 “重啟” 的咒文,“祖父的日記里藏著最後一頁,說當年他阻止重啟,不是因為那是陷阱,是怕自己舍不得那些痛苦的記憶。雪,你看神樹的根部 ——”
星砂在根部顯形出林九祖父的日記殘頁,上面寫著︰“若有來生,願九兒不必做守墓人。” 字跡被淚水暈開,模糊了 “不必” 二字,看起來像 “必須”。巨眼的紅光在此時突然增強,將林九的身影籠罩,青年的瞳孔里顯形出與執鑰人相同的豎瞳,只是顏色更淺,像未干的墨跡。
“他被虛無影響了!” 蕭戰的鐵杴往林九的青銅絲劈去,暗金血液在兩人之間炸開,“老煙槍說南派的星芒最容易被虛無鑽空子,尤其是心里有執念的時候!九小子,你忘了小李的亡靈是怎麼消散的?他們就是想保留記憶,才……”
林九的青銅絲突然纏住蕭戰的鐵杴,星芒中帶著冷光︰“戰,你爹的死不是你的錯,重啟後你可以再見他一面。” 青銅絲在守墓人之心前顯形出蕭戰父親的虛影,老人正舉著北派的戰旗,對著兒子微笑,機械爪的位置已經長出新的手臂,“你看,他不怪你。”
鐵杴在手中劇烈震顫,暗金血液差點熄滅。蕭戰的眼楮有些發紅,卻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暗金光芒爆漲,將虛影打散︰“他娘的,你騙不了老子!我爹是守墓人的驕傲,才不會稀罕這種假的重逢!九小子,你醒醒!”
甦雪的銀盒突然轉向 “封印” 的古篆,金紅血液在上面凝成西陵的誓約咒︰“母親的筆記里說,封印不是結束,是新的開始。神樹會陷入沉睡,地脈的流動會恢復正常,我們可以教百姓認識星砂,了解地脈,讓守護不再是少數人的使命。九哥,你看 ——”
金紅霧氣在半空顯形出百年後的景象︰九闕的孩子們圍著神樹學習三派的傳承,守墓人與百姓一起修補地脈,林九的羅盤、甦雪的銀盒、蕭戰的鐵杴被供奉在歸墟核的祠堂里,旁邊擺著小李的筆記本和王教授的青銅板,像群不會說話的老友。
“那是想象,不是未來。” 林九的青銅絲突然收緊,將甦雪的銀盒往 “重啟” 的方向拉,“雪,你母親的死是執鑰人造成的,重啟後我們可以阻止這一切發生。祖父的日記里說,‘真正的守護是不讓悲劇重演’,你難道不想……”
“我想記住她!” 甦雪的金紅雙劍突然出鞘,劍刃的光芒抵住林九的青銅絲,“母親的笑容,她教我用歸墟眼的樣子,甚至她罵我笨時的語氣,我都不想忘!九哥,你鎖骨的圖騰在發燙,那是祖父的意識在提醒你,他當年就是因為想忘記痛苦,才差點……”
神樹的根部突然傳來巨響,青銅盒的底部裂開,顯形出林九祖父的遺骸。老人的手還保持著抓握的姿勢,指骨深深嵌在 “封印” 的古篆里,骨骼上的青銅絲已經褪色,像干涸的血跡。王教授突然驚呼︰“他在保護封印!” 眾人望去,只見遺骸的胸腔里,藏著南派的星砂袋,里面的星砂還保持著流動的狀態,像從未停止過守護。
“祖父選擇了封印。” 林九的青銅絲突然松動,星芒中閃過一絲清明,“日記里說的‘不必做守墓人’,不是指重啟,是希望我能選擇自己的人生。雪,你看遺骸的指縫 ——”
指骨間卡著半塊玉佩,與林九鎖骨處的圖騰完全相同。當玉佩與銀盒接觸時,顯形出林九祖父與甦雪母親的對話︰“封印需要三派的血,我的星芒、你的金紅血、北派的暗金血,少一樣都不行。”“若有一天孩子們面臨選擇,我們的遺骸會給他們答案。”
巨眼的紅光在此時突然減弱,歸墟核的溫度漸漸回升。小李的虛影與無數亡靈再次顯形,舉著考古隊的旗幟,旗面在星砂中顯形出 “記住” 二字。亡靈們的手拉手圍成圈,將 “封印” 的古篆護在中央,透明的身體在接觸到紅光時漸漸消散,卻沒有發出痛苦的聲音,反而帶著釋然的微笑。
“他們在幫我們加固封印。” 甦雪的銀盒完全落在 “封印” 的古篆上,金紅血液與星砂融合,在石面織成巨大的陣圖,“母親的筆記最後一頁寫著‘選擇即傳承’。九哥,戰,把手放在陣圖上,我們一起……”
蕭戰的鐵杴率先落下,暗金血液在陣圖上炸開︰“他娘的,老子早就選好了!守墓人不是逃避痛苦的孬種,是敢記住所有傷痛還能往前沖的好漢!九小子,你再不動手,老子就把你的羅盤當烤串簽子用!”
林九的羅盤星芒猶豫了片刻,最終落在陣圖上。青銅絲在他的鎖骨處漸漸褪色,顯形出祖父的虛影,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與甦雪母親的虛影一起,化作星砂融入陣圖。當三派的力量完全融合時,神樹的枝干突然綻放出金色的花朵,第九節的空洞里,新枝芽頂著花苞,像握著拳頭的手。
銀盒與青銅盒在陣圖的光芒中分離,各自飛回神樹的根部與頂端,盒面的冰稜紋與星圖都染上了三派的顏色。“重啟” 的古篆在光芒中漸漸消失,“封印” 的字跡卻變得更加清晰,與九闕地脈的紋路完全同步,像大地的心跳。
歸墟核的地心傳來最後的震動,巨眼的紅光徹底熄滅,閉合的位置長出小小的雪蓮花,花瓣上沾著金紅、暗金、星芒三種顏色的粉末。百姓的歡呼聲從入口處傳來,他們舉著三派的旗幟,旗幟上的戰旗、冰稜、星圖交織在一起,在歸墟核的光中獵獵作響。
甦雪望著神樹頂端的銀盒,金紅霧氣在半空顯形出未來的碎片︰她和林九、蕭戰在洛陽夜市吃烤串,王教授帶著新的考古隊員探索歸墟核,鐵面長老教孩子們北派的咒術,守墓人之心里,周明遠的聲音與蕭戰父親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像首溫暖的歌。
林九的青銅絲退回到鎖骨處,化作小小的圖騰,不再散發冷光,反而帶著溫潤的暖意。他望著甦雪,星芒中帶著釋然的笑︰“祖父的日記里說,‘最好的世界不是沒有傷痛,是有人陪你一起承受’。雪,我們選對了。”
蕭戰的鐵杴往地上頓了頓,暗金血液在陣圖上凝成北派的慶功咒︰“他娘的,選對了就趕緊撤!老子的烤串都快涼透了!以後這神樹要是再敢折騰,咱們三個就帶著九闕的百姓,把它當柴火燒了烤串吃!”
神樹的花朵在此時完全綻放,星砂從花瓣上飄落,像金色的雨。歸墟核的石面在雨中顯形出三派守護陣的紋路,將所有的記憶、傷痛、歡笑都刻在地脈深處,與九闕的山川一起,等待著被後人發現,被永遠記住。
而在神樹根部的陰影里,半塊青銅盒的碎片閃著暗綠色的光,像顆未被發現的種子,在等待著下一個被 “重啟” 誘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