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聲音!
雖然跨越了時空的阻隔,變得無比清晰,但那股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獨特質感……與當初那只瀕死的甲殼螳螂,所發出的每一個模糊音節,別無二致!
“艦……艦長……”
一名年輕的狼牙士兵喉結滾動,發出干澀的音節。
他感覺自己握著的不是冰冷的步槍,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幾乎要脫手而出。
他死死盯著那個身影。
那種壓迫感,已經超越了力量的維度。
它並非源于能量的強弱,而是一種生命位階上的絕對碾壓。
就像螞蟻仰望星辰,那種源于存在本身的渺小與恐懼,甚至比之前那頭融合了規則與物質的“防火牆守護者”,還要恐怖百倍、千倍!
“你……是……”
甦晴的嘴唇無聲地開合,那個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名字,此刻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扼住,無論如何也無法吐露分毫。
她看到林默的目光,穿透了彌漫的煙塵與崩塌的碎石,精準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那只屬于人類的右眼,依舊平靜,甚至……平靜得有些可怕。
在那份平靜之下,是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
“原來……一切是這樣……。”
林默的聲音響起,沒有解釋,更沒有否認。
因為,就在他將整個邏輯矩陣核心徹底吞噬、化為己有的那個瞬間,一段不屬于他的,被死死封存在“火種”源質最深處,如琥珀般凝固的記憶……終于破碎。
那記憶如決堤的星河,裹挾著未來的塵埃與哀嚎,以一種蠻橫到不講道理的姿態,沖刷著他的每一寸意識。
那是一段屬于未來的記憶。
一段屬于“甲殼螳螂”的記憶。
一段……慘敗的記憶。
“沒有時間解釋了。”
林默的語氣陡然變得急促,仿佛有無形的倒計時在耳邊敲響,“這座超算中心的核心結構已經被我破壞,引力常數正在失衡,這里將在三分鐘內從物理層面徹底湮滅!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話音未落,他猛地抬起那只已經徹底異化、閃爍著金屬寒光的節肢左臂!
那手臂不再是攻擊武器,而像是一把鑰匙!
他沒有去攻擊側面那堵厚達數米的承重牆,而是將手臂悍然刺入了……前方的虛空!
【規則武裝•空間蝕刻!】
“嗡——!”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仿佛來自維度深處的蜂鳴。
承重牆前方的空間,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平靜湖面,劇烈地蕩漾起來。
光線被扭曲,物質被分解,一個不斷旋轉、內部漆黑如絕對虛無的洞口,憑空撕裂而成!
洞口的邊緣,閃爍著不穩定的空間裂隙,仿佛隨時都會崩潰。
“這是……空間傳送?”
一名狼牙精英失聲驚呼!
“別發呆!想活命的,跟上!”
林默低吼一聲,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率先一步踏入了那個扭曲的黑色洞口。
他的身影沒有絲毫停頓。
甦晴和狼牙精英們的大腦尚在宕機,但身體在千錘百煉下形成的求生本能,已經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甦晴銀牙一咬,厲聲道︰“全體跟上!”
她第二個沖入其中,緊接著是那二十名心神俱裂的狼牙士兵。
當最後一名士兵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後,那片空間的漣漪才緩緩平復,最終徹底消失,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
下一秒。
“轟……轟隆隆——!”
整棟廬州超算中心,這座城市的昔日地標,再也無法維持自身的存在。
它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並非從頂層開始,而是從內部的每一個原子,同時開始解體!
沒有爆炸的火焰,只有無聲的湮滅。
巨大的建築群在短短數秒內,化作了漫天飛舞的、最基本的粒子塵埃,被風一吹,徹底消散。
……
“拾荒者號”指揮大廳。
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陸振華和老孫死死地盯著堡壘外的廢墟,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每一次收縮都帶來窒息般的疼痛。
“已經超過預定撤離時間十五分鐘了!艦長他們……會不會已經……”
王建國焦躁地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眾人緊張的神經上。
“閉嘴!”
陸振華猛地回頭,雙眼布滿血絲,厲聲喝止。
但他那微微顫抖的指尖,和額角不斷滲出的冷汗,卻無情地出賣了他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整個指揮大廳,除了儀器的嗡鳴,再無一絲聲響。
就在所有人的希望即將被時間磨滅的瞬間——
“報告!堡壘前方三百米處,檢測到高強度空間扭曲反應!”
一名技術員的聲音尖銳地劃破了死寂。
所有人猛地抬頭,視線齊刷刷地投向主屏幕。
只見堡壘前方的一片空地上,空間毫無征兆地扭曲起來,如同沸騰的透明膠質。一個漆黑的洞口,從無到有,被強行撕開。
一道身影,第一個從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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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默。
緊接著,是身形略顯狼狽但完好無損的甦晴,以及那二十名精神高度緊張的狼牙精英。
“是艦長!他們回來了!”
死寂的指揮大廳瞬間被引爆,震天的歡呼聲幾乎要掀翻頂棚。
劫後余生的狂喜,讓許多人瞬間紅了眼眶。
但當鏡頭拉近,當所有人看清林默此刻的模樣時,所有的歡呼聲,都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戛然而止。
空氣,再度凝固。
所有人都被他那半人半械、一半神聖一半邪魔的恐怖形態,震懾得呆立當場,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那是他們的艦長嗎?
還是……一個披著艦長外皮的……怪物?
“老孫,立刻啟動堡壘,所有引擎超負荷運轉,三分鐘後,我們離開這片廢墟!”
林默的聲音通過外部擴音器傳遍整個堡壘,冰冷、清晰,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波動。
他沒有理會任何人的目光,仿佛那些驚恐、駭然、畏懼的眼神都不存在。
“甦晴,清點人員,檢查裝備,整理戰斗數據,五分鐘後我要看到詳細報告。”
“是!”
“是!”
甦晴和老孫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立正應答。
那聲音里蘊含的絕對意志,讓他們無法產生任何質疑,只能下意識地去執行。
兩人立刻轉身,高聲下達著命令,指揮大廳重新恢復了運轉,但那種詭異的寂靜和壓抑,卻始終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林默獨自一人,走到了堡壘外沿的觀察台上,背對著所有人,面對著那片已經化為虛無的超算中心廢墟。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那只金屬節肢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那些涌入腦海的未來記憶碎片,此刻不再是混亂的洪流,而是像無數塊拼圖,正在他的意識深處被快速地、精準地歸類、拼接、吸收。
他終于,明白了一切。
未來的自己,那個在與名為“蓋亞”的至高文明進行了無盡戰爭後,最終走向失敗的自己。
他看見了。
看見了無垠的星海中,一艘艘“火種”戰艦如飛蛾撲火般沖向一個不可名狀的敵人,然後無聲地熄滅。
看見了自己駕駛著最終形態的“拾荒者號”,與那遮蔽了整個星系的機械神明對撞,最終崩碎。
看見了他在被徹底抹除前的最後一刻,拼著“火種”源質徹底崩碎的代價,點燃了自己僅存的意志與記憶,逆轉了因果,撕裂了時空,將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火星”,送回了遙遠的過去。
但這種逆轉,是有著巨大限制和代價的。
它不能直接傳遞完整的記憶和技術,那磅礡的信息流會立刻被“蓋亞”的時間規則所察覺,並從源頭上徹底抹殺。
他只能將最重要的信息,偽裝成最無害的東西。
偽裝成……“系統任務”和“物品”。
在最關鍵的歷史節點,給予過去的自己……一點小小的,修正錯誤的機會。
那只出現在列車上的甲殼螳螂,就是他未來意志的投影。
它之所以出現在那里,是因為剛剛經歷過一場血戰的列車,是“蓋亞”數據監控最薄弱的區域,而那時的“火種”,也虛弱到幾乎無法被任何高級文明所察覺,是最安全的錨定坐標。
它之所以耗費最後的力量,制造那個簡陋的【能量檢測器】,是因為在“它”的記憶中,過去的自己就是因為缺乏早期能源探測手段,錯過了太多資源,導致“拾荒者號”的初期發展被嚴重拖慢,處處受制于人。
它之所以拼死指引自己前往軍械庫,是因為在“它”的記憶中,獲得第一批制式軍火,是“拾荒者號”從掙扎求生的難民船,到擁有初步反抗之力的武裝堡壘……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轉折點。
它不是在幫助。
它是在……修正。
修正自己曾經犯下的,每一個現在看來,都無比愚蠢和致命的錯誤。
而林默自己,則是這個橫跨了時間與空間的因果閉環中,最核心、最關鍵的一環。
他每一次的成長,每一次的進化,每一次對“火種”的深度開發,都在與未來的自己產生更強烈的共鳴,從而解鎖更多的、被封印的記憶碎片。
直到今天,他吞噬了“巢穴”的邏輯核心,讓自己的生命形態發生了質的遷躍,才終于擁有了足夠強大的“容器”,承載住了那份來自未來的龐大意志,打破了那層最後的壁障,讓兩段時空的自我,初步達成了……同步。
他,就是未來的甲殼螳螂。
甲殼螳螂,也是過去的林默。
他們是同一個人,在時間長河的兩端,隔著絕望的未來與迷茫的現在,進行著一場以整個文明為賭注的……豪賭。
“原來……是這樣。”
林默低聲自語,那只屬于人類的右眼中,閃過了一抹難以言喻的復雜光芒。
有釋然,有悲涼,但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決絕!
他不再迷茫。
他知道了自己的敵人是誰,也知道了自己腳下的道路,通往何方。
就在這時,一陣尖銳、急促,甚至帶著電流雜音的警報聲,猛地在林默的獨立通訊頻道內炸響!
這是最高優先級的加密通訊!
“艦長!”
技術員的聲音在通訊器中響起,帶著無法抑制的驚慌與激動,“我們的系統……剛剛……剛剛強行接入了一段來自未知坐標的超光速通訊!是……是求救信號!”
“求救信號?”
林默眉頭瞬間擰緊。
“是的!對方的信號格式與我們完全同源,但加密協議的等級比我們高太多!我們……我們只能破譯出其中一小部分信息……”
技術員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斷斷續續,他似乎在反復確認著屏幕上那個匪夷所思的詞匯。
“根據破譯出的部分信息……對方自稱……”
“方舟!”
“他們的識別碼是……s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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