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深處，慘白的光線如掙扎的幽靈，從岩壁裂隙中勉強擠入，並非晨曦。
林默睜開眼，意識如潛艇上浮，破開沉眠的黑暗海面。
他沒急著起身，躺在冰冷的金屬鋪位，細細感知體內那股真實流淌的暖意。
那是吸收能量核心後的饋贈，驅散了昨夜的疲憊。
肌肉不再酸痛，感官變得異常敏銳，連隧道里微不可聞的霉味和遠方規律的滴水聲，都清晰得像是貼在耳邊。
這細微變化，是末日最珍貴的饋贈。
他坐起身，動作間帶著一種以往沒有的流暢。
對面的鋪位上，王建國也醒了，揉著眼楮，神情茫然地盯著車廂內壁。
他臉色比昨天好了些，至少不是那種瀕臨崩潰的慘白，但眼底深處依舊藏著未散的驚懼。
“小…小林，早。”
看到林默醒來，王建國急忙打招呼，嗓音沙啞。
林默點了點頭，目光投向車廂角落那個安靜工作的金屬裝置——【淨水模塊】。
綠色的指示燈穩定亮著。
他走過去，擰開下方一個極小的出水閥。
一股清澈的水流緩緩注入他帶來的一個空礦泉水瓶里。
沒有異味，只有純粹的水。
昨晚倒入的渾濁水源，真的被淨化了。
雖然流速緩慢，但這意味著他們擁有了持續的、安全的飲用水來源。
王建國也湊了過來，看到清澈的水流，眼楮瞪大了，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驚喜。
“這…這水…能喝了？”
“嗯，能過濾。”
林默簡短回應，擰緊水瓶。
他沒多解釋裝置原理，只說是高級過濾設備。
王建國盯著汩汩流出的清水，又看向林默，眼中的敬畏更濃。
在他看來，林默不光身手不凡，連這種變魔術似的淨水設備都能鼓搗出來，簡直無所不能。
“不能一直待這兒。”
林默喝了幾口水，冰涼滑過喉嚨，頭腦愈發清醒。
隧道只是暫避，不是長久之法。
他們急需資源，大量資源，尤其是金屬和系統積分。
車頭結構完整度只有18，修復刻不容緩。
“得走了？”
王建國不舍地掃了一眼帶來短暫安寧的車廂。
“嗯，出去找東西。”
林默重新握緊磨尖的鋼矛，檢查了口袋里的簡易發射器和幾支鋼筋弩箭。
“老王，看看門口，準備出發。”
王建國急忙點頭，跑到厚重的金屬門邊，仔細檢查了門鎖，確認沒有異常。
林默重新坐回駕駛位，手指拂過布滿灰塵的控制台。
引擎再次發出沉悶的咳嗽聲，掙扎著轟鳴起來。
破舊的車頭，連帶著後面嶄新的生存車廂，緩緩駛離了這片短暫的庇護所，朝著隧道另一端的微光駛去。
光線驟然熾烈。
列車沖出隧道口，刺目的陽光迫使兩人眯眼。
外面是另一個世界。
天空鉛灰，厚重的塵埃遮蔽了本色。
空氣中混雜著焦糊與腐敗的氣味，死一般的沉寂壓得人喘不過氣。
鐵軌旁是荒蕪的田野和零落的枯樹，遠方廢棄的農舍輪廓孤立無聲，仿佛被時間遺忘的墓碑。
沒有鳥鳴，沒有蟲嘶，連風吹過都帶著徹骨的涼意。
這是寂滅日後的第二個清晨。
文明的喧囂被抹去，只剩無聲的荒涼。
列車 當 當沿著鐵軌前行。
林默駕駛著，分神關注系統光幕。
【資源掃描】開啟，探查前方五十米。
光幕偶爾閃過【基礎金屬材料】或【廢棄零件】的光點，但太過零散，不值得停車。
他更渴望【異常生物能量反應】，擊殺或解析都能帶來寶貴的積分。
就在這時，前方鐵軌轉彎處，一個龐大的黑影猛地闖入視野。
林默瞳孔驟縮，本能地用手拉起制動裝置。
老舊的剎車系統發出尖銳摩擦聲，列車猛烈搖晃，緩緩停下。
前方百米外，一列長長的綠皮火車像折斷的脊椎，扭曲著橫在軌道上，完全封死了去路。
那是老式客運列車，車身斑駁，油漆剝落，透著腐朽。
但真正讓林默心頭冰冷的，是那無數破碎的車窗。
幾乎每扇窗戶都損毀，玻璃碎片內外飛濺。
更駭人的是，破碎的窗口邊緣和車身下方，凝結著大片干涸發黑的血跡。
觸目驚心。
陽光下，暗紅色的痕跡仿佛烙印，無聲地尖叫著此地發生過的慘烈。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銹腥氣，混雜著死亡的味道。
整列火車死寂無聲，像一座巨大的墳墓。
王建國看見前方景象，臉色瞬間刷白，身體猛地向後縮。
“那…那火車…”
他牙關打顫，聲音變調，“血…血？”
他指著暗紅血跡，手指止不住哆嗦，像是見了什麼極度駭人的東西。
“這…這…里面…里面是不是…”
他沒敢說下去，但未盡之意已清晰無比。
破損的車窗，干涸的血跡，死寂的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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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指向一個令人脊背發涼的可能——這列火車里，發生過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林默沒說話，眼神如冰，緊盯綠皮火車。
他感到空氣中令人窒息的壓抑，仿佛有看不見的掠食者潛伏在黑暗車廂，靜候獵物。
系統掃描寂靜運行，光幕標記了火車位置，卻沒有一絲能量反應。
一片死寂。
這空白比任何警示都更恐怖。
危險要麼已然散去，只剩廢墟；要麼，潛藏的威脅遠超系統偵測極限，致命無比。
兩種可能都意味著巨大風險。但這列火車死死堵住了去路。
不清除障礙，就寸步難行。
停滯于此，在這危機四伏的廢土，等同慢性自殺。
“待車上，鎖好門。”
林默低聲吩咐，沒給王建國猶豫的機會，抓起鋼矛，推門跳下。
冰冷空氣卷著荒野的干燥與荒涼撲面。
腳下碎石鐵軌，每一步都發出細微聲響。
林默沒徑直上前，而是沿鐵軌旁草叢邊緣，小心潛行。
他壓低身形，借野草和陰影掩護，盡量不發出聲音。
目光鷹隼般銳利，掃描綠皮火車每個細節。
破碎的車窗，扭曲的車門，觸目驚心的血跡。
每一處都像凝固的尖叫，訴說著恐怖。
空氣中腥氣越來越濃，混雜塵土霉味，令人作嘔。
林默強迫自己冷靜。恐懼毫無意義。
現在必須弄清火車里藏著什麼，如何安全通過。
他必須步步小心。末日廢土，任何疏忽都可能致命。
而他，必須活下去。為了自己，也為了身後這列承載希望的鋼鐵列車。
他緩緩靠近，黑暗的車廂像張開的巨口，無聲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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