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推開銹蝕的鐵門時，張小娟正蜷縮在垃圾桶後的陰影里。她懷里緊抱著帆布包，听見腳步聲猛然抬頭，眼底的血絲在月光下像蛛網。
"周所長..."她啞著嗓子往前挪了半步，帆布包帶子勒得指節發白，"他們在我工位裝了竊听器，我只能約在這兒。"
周文用警用手電掃過巷口，光束在積水上晃出碎金︰"進留置室說，那里有信號屏蔽。"
審訊椅的皮革味讓張小娟打了個噴嚏。她抖著手解開三層塑料袋，掏出裹在衛生巾包裝里的記賬本︰"2010年到現在，他們用砂石車運了四千萬現金去臨省賭場。"泛黃的紙頁簌簌作響，"每趟都是陸副書記簽字放行。"
"為什麼現在才說？"周文翻開標注"防汛專款"的賬頁。
"上周盤庫少了二十萬..."她突然扯開襯衫第三顆紐扣，鎖骨下的淤青泛著紫紅，"他們把我關進運冰塊的貨櫃，說再犯渾就送我弟弟去緬甸。"眼淚砸在塑料桌布上，"他...他在省城地下錢莊押著。"
周文按下錄音筆的紅鍵︰"這些證據足夠立案，但需要你配合做污點證人。"
張小娟猛地抓住桌沿，指甲在防撞條上刮出白痕︰"我弟弟怎麼辦？"
"今晚送你去市看守所特殊監區。"周文推開窗，夜風裹著柴油味涌進來，"你剛才說運現金的砂石車..."
"每輛都有暗格！"她突然從鑰匙串擰下u盤，"拆開駕駛座底板，里面有夾層照片。"
市紀委書記陳光明摘下老花鏡，牛皮紙檔案袋在審訊燈下蒸出細密汗珠。周文將執法記錄儀對準桌面的三樣證物︰張小娟的記賬本、帶血漬的恐嚇信復印件、諾基亞手機恢復的短信記錄。
"陳書記，這是運輸隊會計冒死提交的證據。"周文點開錄音筆，"昨天凌晨她在派出所做了全程供述，同步錄像已刻錄進這張光盤。"
陳光明用放大鏡檢查恐嚇信上的油墨，突然從抽屜抽出《領導干部有關事項報告表》︰"陸兆同志申報的住房是春華苑3單元402室，建築面積92平米？"
"實際使用面積至少200平。"周文調出住建局平面圖，"我們做過熱成像掃描，主臥牆體存在夾層結構，建議申請搜查令。"
牆上的電子鐘跳過1700時，陳光明在《立案審批表》簽下名字，鋼筆尖在"陸兆"二字上洇出墨團。
9月29日 0915 雲峽區法院
周文站在第三刑事審判庭外，制服肩章被中央空調吹得微微顫動。書記員小跑著遞來蓋章的搜查令︰"陳書記特意交代，搜查時必須全程雙錄。"
"明白。"他將執法記錄儀別上肩帶，"區局特警隊已做好強攻準備。"
警車駛過春華苑門崗時，保安隊長正擦拭"平安小區"銅牌。周文瞥見崗亭里嶄新的對講機——那是陸兆上周剛給物業配發的摩托羅拉數字機。
防盜門在液壓破拆器下轟然洞開，市紀委書記陳光明率先跨過門檻。攝像組的補光燈照亮玄關死魚翻白的肚皮，周文握緊從張小娟處繳獲的u盤。
"按程序取證。"陳光明對鏡頭舉起搜查令。金屬探測儀掃過電視牆時蜂鳴大作，周文撬開裝飾板，露出嵌在混凝土里的指紋保險櫃。
周文戴好橡膠手套，金屬探測儀掃過電視牆時突然蜂鳴。他撬開仿大理石裝飾板，露出嵌在混凝土里的保險櫃，櫃門電子屏顯示"指紋+虹膜"雙重驗證。
"用這個。"陳光明遞來密封袋里的透明薄膜——那是昨天深夜從陸兆辦公室茶杯提取的指紋復刻膜。
保險櫃開啟的剎那，二十七個黑色賬本整齊碼放在防潮層上。陳光明抽出2010年那本，泛黃的紙張上赫然記載︰"9月7日，支付孟慶林防汛工程介紹費80萬元現金）。"
特警隊員切開強化石膏板時，陳光明的血壓儀突然報警。夾層里矗立著三台海爾商用冰櫃，壓縮機轟鳴聲蓋不過腐肉氣息。
"全程錄像！"陳光明擋住要上前的紀檢干部，"先讓法醫檢測生物危害。"
第一台冰櫃里凍著成捆的百元大鈔，第二台塞滿象牙雕刻。周文掀開第三台冰蓋時，法醫的手電筒照亮了蜷縮的尸體——砂石場會計青紫的臉龐上還凝著冰霜。
"死亡時間超過三個月。"法醫鑷起尸體頸部的尼龍繩，"和失蹤案報案記錄吻合。"
周文的警棍敲擊書架上書脊時，整面書櫃突然向兩側滑開。賭場輪盤在射燈下泛著冷光，投影幕布定格著孟慶林在防汛表彰會的講話畫面。<s文件袋，寄件人欄寫著"省二建王總"。
陳光明用裁紙刀劃開封口，2010年青河大橋招標文件飄落在地。周文撿起附件里的錄音筆，按下播放鍵傳出孟慶林的聲音︰"中標單位必須用陸兆指定的砂石廠......"
"證據鏈閉環了。"陳光明抓起對講機，"立即申請對孟慶林的搜查令！"
樓外突然傳來輪胎摩擦聲，對講機里炸響布控組的吼叫︰"陸兆的奧迪闖進小區了！"
陸兆攥著64式手槍沖上三樓時，陳光明正指揮搬運證據箱。子彈打在防火門上迸出火星，周文拽倒樓道里的煤氣罐堆。
"你們這是栽贓！"陸兆的咆哮混著拉栓聲，"我要見孟書記！"
周文側身撞碎消防窗，抓著排水管滑降到二樓平台。陸兆剛要探頭射擊，陳光明突然舉起搜查令︰"市紀委依法辦案！放下武器！"
這聲暴喝讓陸兆愣神半秒，特警隊的網槍已罩住他全身。周文沖上三樓奪過手槍，彈匣里少了顆子彈——正嵌在2011年賬本封皮上。
陳光明摘下沾血的眼鏡，看著監控屏里的陸兆︰"給你最後機會交代孟慶林的問題。"
"我要抽中華。"陸兆盯著單向玻璃冷笑，"還要見我的律師。"
周文將冷藏車鑰匙拍在桌上︰"你冰櫃里的尸體已經開始解凍，等dna比對結果出來......"
陸兆突然撲向玻璃，手銬在審訊椅扶手上撞出悶響︰"那些錢都是孟慶林讓我保管的！"
陳光明關掉錄音設備，轉頭對周文低語︰"你們先固定證據，我馬上給市委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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