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委委員趙鐵山調整著護膝，晨霧里的雙杠凝著露水。他變速跑過第三圈時追上黨委書記秦風，運動手環的心率跳到138次分。
"秦書記，宏遠建設的施工合同我全程沒簽字。"他摘下藍牙耳機，擦汗毛巾按在生銹的杠架上，"招標會簽到表在紀委檔案室，隨時可以調閱。"
秦風原地高抬腿，護腕沾著復印機的碳粉︰"老趙你分管紀檢，該查就查。黨委常委會上定的調子，要給實干者容錯空間。"
霧靄里傳來早班公交的報站聲，趙鐵山運動褲兜滑出半張《工程監理日志》復印件。秦風彎腰系鞋帶，瞥見"7月15日 模式二施工"的字樣被汗水洇開。
三台戴爾電腦主機貼著封條擺上推車，趙鐵山舉著執法記錄儀對準機箱︰"ac地址與舉報信里的ip段匹配，全部帶回去鏡像取證。"
"這是商業機密！"趙宏斌扯住電源線，工裝褲沾著混凝土渣，"省重點工程耽誤了進度，你們擔得起責任？"
趙鐵山翻開《監察法》單行本，指節敲在第二十五條︰"阻撓取證可以治安拘留。"他身後的技術員突然喊出聲︰"趙委員！混凝土配比系統有隱藏模式！"
液晶屏跳出"模式二成本優化方案）"，水泥標號從c30變成c25。趙宏斌的瞳孔縮了縮，抓起桌面的車鑰匙︰"我給縣重點辦王主任打電話！"
青花藥碗在瓷磚上炸開，褐色藥汁濺到族譜櫃玻璃上。趙鐵山母親捶著八仙桌︰"你爹咽氣前抓著你手說的話，都喂狗了？"
監控鏡頭里，趙宏斌妻子牽著五歲佷女進門。孩子舉著蠟筆畫湊近，歪扭的"叔叔壞"三個字下面，畫著戴大蓋帽的火柴人。
"二嬸您消氣。"趙宏斌妻子掏出濕巾擦桌子，"宏斌昨晚胃疼又犯了，縣醫院讓做胃鏡……"她手包滑落，滾出瓶進口胃藥，說明書上的德文標簽缺了個角。
趙鐵山摸到門縫塞進的匿名信，超市小票顯示上月17號購買過五條軟中華，付款賬號是縣質監站司機李建軍。
三塊硬盤在數據恢復機上嗡嗡作響，技術員敲著鍵盤罵娘︰"定時刪除腳本夠狠，每分鐘覆蓋一次日志。"
"雲備份有戲！"實習生突然拍桌子，"7月15號凌晨三點二十七分的施工記錄，gps定在古河道保護區！"
趙鐵山對照著衛星圖，紅色標記點連成詭異的z字形。座機突然炸響，縣紀委副書記的煙嗓傳出來︰"老趙啊，重點企業要注意保護……"
"啟動異地協查程序。"趙鐵山按下錄音鍵，"請濱江縣紀委協助調取混凝土供應商台賬。"他扯松領帶，抽屜里的硝酸甘油片鋁箔反著冷光。
黨委書記秦風舀著豆腐腦，油條在豆漿里泡出蜂窩狀︰"老趙，宏遠建設那個事……"
"昨晚查實五處違規。"趙鐵山掰開茶葉蛋，蛋白剝出個不規則缺口，"已經責令停工整改。"他推過《初步調查報告》，附件頁夾著匿名信的超市小票。
秦風用筷子尖蘸豆漿，在桌面寫下"王主任"三個字︰"縣重點辦那邊我去協調，你把證據鏈釘死。"
食堂電視突然插播新聞，省台記者站在游客碼頭工地︰"羊鎮特色小鎮建設穩步推進，青河生態治理成效顯著……"畫面邊緣閃過半截被防塵網罩住的古樹樁。
趙宏斌踹開安全帽，gps測量儀顯示紅線侵入古河道保護區17.3米。"這是設計院放樣失誤！"他揮舞著藍圖，坐標點修正章墨跡未干。
"失誤六次？"紀委委員趙鐵山亮出雲備份記錄，"7月8號到15號每晚十一點半精準"失誤"？"他踩了踩腳下的混凝土塊，裂縫里裸露出細碎的再生骨料。
縣質監站的檢測車鳴著笛剎在警戒線外，穿白大褂的采樣員舉起回彈儀。趙宏斌突然按住儀器︰"現在測不準確！養護周期至少要28天……"
"那就鑽孔取芯。"趙鐵山掀開路面切割機防塵罩，"省建科院專家四十分鐘後到，你要是現在跑……"他晃了晃執法記錄儀，"算逃逸。"
黨委書記秦風轉著激光筆，紅點停在整改通知書上︰"宏遠建設的問題要舉一反三，紀委牽頭搞個工程領域專項治理。"
趙鐵山分發《廉政風險排查表》，表格里"親屬從業情況"欄被加粗標紅。劉強接過表格時手抖了抖，鋼筆在"是否參與經商辦企業"上洇開墨團。
"有個情況通報下。"趙鐵山打開投影，"匿名舉報信的筆跡鑒定結果出來了，用的是鎮政府辦公大廳的便簽紙。"畫面切到監控錄像，模糊人影在深夜將信封塞入門縫。
會議室突然斷電，備用電源啟動前的黑暗里，不知誰的茶杯被打翻，文件墜地聲像一記悶雷。
趙鐵山母親掛著葡萄糖，監護儀波形隨著罵聲起伏︰"讓你堂弟蹲大獄，族譜上給你除名！"
護士台電腦彈出新郵件，趙宏斌的胃鏡報告顯示"幽門螺旋桿菌陽性"，但病理切片編號與縣醫院檔案不符。趙鐵山截屏轉發給縣紀委，附上冷鏈藥品運輸單的照片——那瓶德文胃藥需要零下20度保存，而宏遠建設的冷藏車溫度記錄儀顯示上月平均溫度是8c。
黨委書記秦風翻著整改報告，突然發現護腕沾著星點水泥漬。手機彈出趙鐵山的消息︰"混凝土供應商承認給宏遠建設開發票，但實際供貨量少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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