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站在展位前整理溫泉宣傳冊，身後突然傳來長風集團南江省負責人沈明昊帶笑的聲音︰"秦書記親自當解說員？"
他轉身看見對方深藍色西裝上別著鎏金領針，手里端著招商局特供的陶瓷茶杯。
"沈總對民宿投資有興趣？"秦風把展板上的扶持政策指給他看，"新改建客房每間補貼五千元。"
沈明昊用杯蓋拂去茶沫︰"听說省里要搞特色小鎮評選，溫泉文旅可是熱門賽道。"他從公文包抽出一本《南江文旅白皮書》，翻開貼著黃色便簽的頁面，"這章講產業集聚，和咱們二期規劃不謀而合。"
秦風接過書時聞到淡淡的檀香，發現重點段落都被熒光筆標注︰"文件什麼時候下來？"
"快的話三天。"沈明昊掏出鍍金名片夾，"長風可以牽頭組建投資聯合體，幫鎮上沖指標。"
名片背面印著溫泉ogo，秦風把它夾進簽到簿︰"等正式文件下來我們細聊。"
秦風擰亮台燈，視頻通話里的林妙雪穿著職業裝，背景是堆滿文件的工位。"你說的特色小鎮文件，今天剛過廳務會。"她舉起紅頭文件草稿，"明天掛網公示，要求引入兩家省級龍頭企業。"
電腦彈出加密郵件提示，秦風點開看到溫泉二期規劃圖︰"企業聯合體有什麼限制？"
"不能有排他條款。"林妙雪把攝像頭對準文件，"你們鎮基礎條件不錯，但夜間經濟是短板。"
窗外傳來防汛車的警報聲，秦風記下關鍵指標︰"先把申報指南吃透，合規性審查不能松。"
羊鎮鎮長叢麗麗把打印好的文件分發給眾人︰"省發改委官網凌晨發布的，評分細則六大類48項。"
投影儀映出核心指標，財政所長老孫扶了扶眼鏡︰"要引入兩家省龍頭，咱們只有長風集團達標。"
"天美冷鏈正在申請省級認證。"經濟發展辦主任調出企業庫，"要是能把他們的物流園算進來……"
秦風用激光筆圈住細則︰"看第五條，聯合體投資額可以合並計算，但每家企業要單獨簽承諾書。"
黨政辦小劉突然舉手︰"長風集團剛發來合作意向書，說要帶三家關聯企業組團申報。"
叢麗麗把意向書拍在桌上︰"他們要求優先獲得廣告位經營權，這不明擺著搞壟斷？"
黨委書記秦風翻開附帶的投資清單︰"三年注資1.2億倒是實打實的，但附加條件不能踫。"他抽出紅色簽字筆，"讓法律顧問老張過來，重點審第七頁的違約責任條款。"
窗外傳來叉車搬運聲，新到的碎紙機正在調試。叢麗麗撥通內線︰"小周，通知公證處下午來錄像，所有申報材料全程留痕。"
沈明昊的助理遞上修訂版協議︰"這是按貴鎮要求調整的版本，排他性條款已經刪除。"
叢麗麗用放大鏡核對印章︰"聯合體成員需要單獨出具承諾函，麻煩補上天美冷鏈的公章。"
玻璃門外閃過相機閃光，縣電視台記者正在拍攝申報流程。沈明昊整理著袖扣微笑︰"秦書記真是滴水不漏。"
"省里要求公開透明。"秦風指著牆上"陽光政務"的牌匾，"公示期要開群眾听證會，沈總歡迎來提建議。"
法律顧問老張戴著白手套翻看材料︰"這份土地證明需要補2010年的勘界圖，不然產權鏈條不完整。"
檔案員小吳爬上梯子︰"當年的測繪報告在第三排鐵櫃，等我拿鑰匙……"
秦風手機震了震，林妙雪發來消息︰"夜間經濟指標可參考西湖市河坊街模式，資料已傳內網。"
打印機突然卡紙，鎮長叢麗麗抽出皺巴巴的圖紙︰"找到了！三家村和物流園的邊界確認書在這里。"
公示欄前擠滿群眾，王德福指著投資清單問︰"這些企業真能給村里修路燈？"
"白紙黑字寫著呢。"大學生村官調出電子版，"您看長風集團承諾修建五公里景觀道。"
公證處的攝像機緩緩推進，秦風在封裝箱上貼封條︰"所有材料一式三份，鎮政府留存備份掃描件。"
沈明昊的奔馳車停在路邊，助理搖下車窗遞出u盤︰"這是補充的實景資料，請務必放進申報包。"
鎮長叢麗麗接過u盤插入檢測儀︰"病毒掃描通過，內容正在轉存……好了，編號y107已錄入系統。"
秦風扒拉著涼掉的飯菜，手機彈出林妙雪的短信︰"申報包已簽收，專家組下周實地考察。"
叢麗麗端著餐盤坐下︰"省農產品流通協會推薦的兩家企業回函了，承諾投資六千萬。"
"把他們加進補充清單。"秦風舀了勺番茄蛋湯，"下午開個培訓會，教村民怎麼應對專家訪談。"
窗外忽然傳來歡呼聲，幾個孩子舉著"爭創特色小鎮"的彩旗跑過，旗面在烈日下獵獵作響。
投影儀播放著連夜制作的宣傳片，秦風給參會的村民代表講解︰"專家問到就業情況，就照實說在民宿當保潔或者果園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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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福舉手︰"要是問收入咋算？"
"工資加分紅，別忘算自家院子種的菜。"叢麗麗分發模擬問卷，"遇到不會答的就指路到咨詢台。"
後排突然站起個戴草帽的老漢︰"俺家腌的辣醬能當特產展示不？"全場哄笑中，秦風豎起大拇指︰"張大爺的辣醬必須上展台！"
秦風檢查著接站方案︰"專家組七點到，先去溫泉體驗中心還是民宿示範區？"
黨政辦小劉翻著流程表︰"按省里要求先看台賬，晚餐安排在食堂吃工作餐。"
夕陽把瀝青路面烤得發燙，遠處傳來高鐵試運行的汽笛聲。叢麗麗突然指著手機︰"省廳剛發的補充通知，要增加智慧旅游系統演示。"
"聯系電信局架臨時基站。"秦風抹了把汗，"讓大學生村官把無人機調試好，今晚再彩排三次。"
秦風靠在花壇邊啃面包，林妙雪發來視頻邀請。背景里的發改委大樓燈火通明︰"你們報送的材料質量很高，特別是群眾听證會記錄。"
"多虧你提醒要保留原始簽名。"秦風展示著按滿紅手印的筆錄，"專家組最晚幾點到？"
"估計要十點。"林妙雪把攝像頭轉向評審手冊，"注意第五章新增的環保指標，你們去年防汛整改剛好達標。"
巡邏車的警燈掃過公告欄，映得"特色小鎮申報倒計時1天"的電子屏忽明忽暗。夜風卷起滿地紙屑，落在秦風腳邊的，是張被踩髒的溫泉宣傳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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