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逍那因金手指突然“版本迭代”而產生的短暫興奮,很快就被丹心前輩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帶著三分好奇七分探究的鳳眸給強行拉回了現實。
“小家伙,”丹心紅唇微啟,聲音依舊是那種特有的、能讓人骨頭都酥掉一半的慵懶魅惑,但此刻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審視意味,“你剛才一個人在那兒自言自語,說什麼‘是時候了’?莫不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線索?”
她特意將“了不得的線索”幾個字說得意味深長,顯然是對雲逍那獨特的“通感”能力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雲逍被她看得心里有些發毛,他知道,自己剛才那番失態,定然引起了這位姐姐的注意。
他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旁邊依舊嚇得如同受驚鵪鶉般、瑟瑟發抖的小丫鬟小翠,對丹心說道︰“丹心姐姐,此事說來話長,而且可能有些出乎意料。”
然後對小翠擺了擺手︰“小丫頭,你先出去吧。順便樓下看看李都尉,就說我有些發現,讓他來二樓等著。”
小翠如蒙大赦,連忙應聲退下。
等到偏廳的房門再次被關上,房間里只剩下雲逍和丹心兩人時,雲逍這才壓低聲音,將自己剛才“聆听”到綰綰臨死前那句“是時候了”的詭異遺言,以及自己“通感”能力似乎發生了某種進化的事情,簡略地對丹心說了一遍。
“哦?”丹心前輩聞言,鳳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訝異,她那總是帶著幾分慵懶和魅惑的表情,也難得地變得有幾分認真起來,“‘听’到了?你確定是‘听’到,而不是模糊的‘感知’到?”
她自然也是知道雲逍的能力,魏知當時招進來雲逍也沒瞞著,可以感知到案發現場的殘留氣息和能量又不是什麼邪魔歪道。
“我確定。”雲逍極其肯定地點了點頭,“雖然聲音很微弱,很短暫,還帶著強烈的干擾,但我確確實實地听到了,就像有人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一樣。”
丹心前輩看著雲逍那認真的表情,沉吟片刻,點了點頭︰“看來,你這異能,確實非同一般。”
然後瞥了雲逍一眼蒼白的臉色,額頭汗跡未干,知道這種能力是需要靠強大的心神能力支撐。
她關心道︰“不過,這種能夠聆听亡者殘存意念的能力,消耗極大,而且對自身神魂亦有損傷,不可輕易動用。”
但雲逍還是有些不甘心,那句“是時候了”如同魔咒般在他腦海中盤旋,讓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
“沒事兒,丹心姐姐,我想再試一次,試試能不能听到別的”
他決定再次動用“通感”能力,仔仔細細地探查一下這具詭異的尸體,看看能不能從其他方面找到新的線索。走到床邊,看著綰綰那張早已失去所有生氣的枯槁臉龐,以及那雙空洞圓睜的眼楮。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將心中的不適壓下去,緩緩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再次輕輕地觸踫在了綰綰那冰冷干癟的額頭之上。
就在接觸的剎那,與之前那龐大而混亂的“信息洪流”不同,這一次,雲逍的感知中,並沒有再出現那句清晰的“是時候了”的低語。
那種“聆听”的機會,似乎只有一次。
然而,就在他因為未能再次“聆听”到聲音而感到些許失望的時候,他的“通感”卻從尸體上“聞”到了一股之前因為過于專注于那句遺言而被他忽略了的極其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濃郁的尸氣。
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血肉開始腐敗的特殊味道。
雲逍猛地睜開眼楮,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這怎麼可能?
這具尸體,雖然死狀詭異,表面呈現出干癟枯槁的模樣,但之前巡城司的仵作和丹心前輩都判斷,她是昨夜才剛剛死亡,而且現場也沒有任何尸體腐敗的跡象。
所以普通仵作即使經驗豐富,也難以從這具特殊的“干尸”上,判斷出具體的死亡時間。
但雲逍此刻清晰無比地“聞”到的這股尸氣和腐敗氣息,雖然極其微弱,並且被房間里其他濃郁的香氣所掩蓋,但其“質地”,絕對不是一具剛剛死去幾個時辰的新鮮尸體所能擁有的。
這分明是至少已經死亡了數日,甚至十數日之久,尸體內部已經開始發生深度腐敗才會產生的獨特“味道”。
他猛地抬頭,看向丹心,聲音因為震驚而有些沙啞︰“丹心姐姐,這具尸體不對勁。除了那詭異的生命力流逝,我還‘聞’到了濃郁的尸氣和腐爛氣息。這絕不可能是昨夜才死的。”
丹心聞言,鳳眼也是微微一眯。她之前專注于魂魄和那些邪異能量,倒是忽略了這一點。
經雲逍提醒,她再次仔細感知,果然,在那衰敗的生機之下,隱藏著一股雖然被其他氣息掩蓋,但確實存在的、屬于陳年尸體的腐敗之氣。
“難道……”雲逍的腦中閃過一個更加驚悚的念頭。
他想起了趙德柱那句“半個月沒見過綰綰了”,以及小翠說的綰綰近一個月精神不濟、嗜睡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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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綰綰姑娘在半個月前,甚至更早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而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具‘新鮮’的尸體,以及昨夜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個被精心布置的假象?”
不對,不可能有人拿尸體布置這個現場,何況這段時間綰綰姑娘雖然幾乎不接客,但是也會露面幾次。
凌風也不是個傻子,布局的人除非能堵住他的嘴,才能用尸體來布置現場。
那麼只有一個答案︰綰綰早已死去!!
這近一個月來她的異常舉動也許就是因為她的肉身死亡,那麼她憑什麼能和常人無異?又為什麼撐到現在才變成干尸呢?
雲逍感覺自己的後背又開始冒涼氣了。
這案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以為摸到了點門道,結果發現水更深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房間角落那個依舊在散發著淡淡異香的香爐。
“丹心姐姐,”他看向丹心,眉頭緊鎖,“您之前說這‘凝神香’的香灰有問題。那這香本身,除了安神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什麼用途。比如,掩蓋某種氣味?”
如果綰綰早已死亡,那這屋子里的尸氣和腐敗氣息,按理說應該早就濃郁到無法掩蓋了。
除非,有某種東西一直在壓制或掩蓋著。
丹心前輩走到香爐邊,用那枚精致的銀簪輕輕撥弄了一下爐內剩余的半截線香,又湊近聞了聞。
她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慵懶的鳳眸,此刻卻異常專注,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這香料的配比確實很特殊。”她沉吟道,“里面除了常見的安神香料,確實還添加了幾味極其罕見的、具有微弱‘鎖魂’功效的南疆秘藥。單純從掩蓋氣味的角度來說,這香本身的味道就足夠濃郁和特別了,再加上房間里這些女兒家常用的燻香脂粉,尋常人等,確實很難從中分辨出其他的異味。”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玩味︰“不過,想要完全掩蓋一具已經開始腐敗的尸體所散發出的‘死亡味道’,光靠這點香料,恐怕還不夠。這香灰中具體是什麼成分,有什麼更深層的作用,光憑這點殘留的香灰,還不好說。還是得等姐姐我得回詭案組那破丹房里折騰折騰了。”
雲逍心中了然。看來,這“凝神香”確實是凶手用來迷惑視听的手段之一,但其具體功效和更深層的秘密,還需要丹心前輩回去後才能揭曉。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那本被他放在梳妝台上的《往生度厄經》之上。
那暗黃色的紙張,那細密的金色光點,那詭異的“願力”吸收……
“這本經書!”雲逍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起來,“丹心姐姐,這本經書我也簡單探查了,有問題!”
“這上面的金色光點竟然能吸收我的精神力及生命力,一般人可察覺不到,我剛才通感能力探查時,這些金點宛如活物”
如果說“凝神香”是用來掩蓋和延緩腐敗的,那這本詭異的經書,其本身的存在和來源,就顯得更加可疑。
丹心前輩聞言,鳳眼中也閃過一絲凝重。
她走上前,拿起那本經書,這一次,她看得更加仔細,甚至還從懷里掏出了一枚薄如蟬翼的水晶鏡片,對著那些金色光點仔細觀察起來。
片刻後,她緩緩放下經書,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這些金點的‘願力’,似乎並非來自正統的佛門香火,我不熟悉;不過這經書的紙張和金粉的制作工藝,也絕非尋常坊間之物。”
“這本經書的來歷,必須查清楚!”雲逍當機立斷,“它到底是誰給綰綰的?是什麼時候開始抄寫的?京城之內,還有沒有類似這種特殊紙張和金粉的經書在流通?或者……是否有店鋪在暗中售賣這種東西?”
他知道,這本經書,很可能就是解開整個謎團的關鍵鑰匙。
“此事,需要立刻安排人手去查。”雲逍沉聲道,目光掃過窗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正好二樓門外木梯口傳來巡城司李都尉的聲音︰“雲大人,可有我需要幫忙的事?”
看來小翠已經把李都尉喊上樓來了。
“李都尉,本案的這本《往生度厄經》,你應該已經看到了,這本經書有大問題,你先召集人手排查下紅袖招內是否有人知道這本經書,還有沒有其他人在誦讀?”
“其他的青樓也要逐一排查!”
“另外讓巡城司的衛士們立刻對京城內所有已知的經文售賣店鋪、以及近期有大批特殊紙張、墨料交易的記錄進行排查。重點關注那些紙張泛黃、帶有金色粉末的佛經。務必查清其來源和流向。”
他直接對外面守候的李都尉下達了指令,語氣不容置疑。
雖然他只是個玄字號成員,但詭案組的牌子,在某些時候還是很好用的。
李都尉在外面應了一聲,立刻便去安排了。
雲逍又想起另一件事︰“對了,還有綰綰姑娘所在的【合歡宗】。她們宗門有多少弟子在京城?尤其是在這平康里一帶活動的?李都尉說紅袖招是她們在京城的一個重要據點,那其他青樓楚館呢?會不會也有她們的人?或者,會不會有其他宗門也牽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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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綰綰的死與某種邪惡儀式有關,那凶手會不會還在尋找下一個目標。
丹心前輩道︰“合歡宗不起眼,是個小宗門,行事向來低調,她們在京城的具體人數和分布,恐怕連鎮魔衛的情報網都未必完全掌握。不過,平康里這條街,確實是她們最主要的活動區域。除了紅袖招,像對面的‘怡紅院’、街尾的‘百花樓’,據說都有她們的弟子。至于其他宗門,這平康里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誰知道暗地里還藏著些什麼牛鬼蛇神。”
雲逍听著,感覺這案子真是越來越像一團亂麻了,千頭萬緒,根本不知道從何查起。
他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額角,又想到了那個目前最大的“疑點人物”——凌風。
“還有凌風,”雲逍的語氣帶著幾分困惑,“如果綰綰姑娘真的已經死了半個多月了,那為何偏偏是凌風昨晚能和她‘共度良宵’?甚至連趙德柱那個自詡與綰綰‘交好’的衙內都吃了閉門羹?”
這不合常理。
難道凶手是故意挑選凌風作為“見證者”?
或者,是想利用他刑部尚書之子的身份,來達到某種目的。比如,將水攪渾,或者將鎮魔衛的視線從真正的目標上引開。
“這就得問問他本人了。”丹心前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听說,凌大少爺現在可正在刑部天牢里‘品茶’呢。估計,正等著你這位‘救星’去撈他出來呢。”
雲逍聞言,也是苦笑一聲。看來,這刑部大牢,他是非去不可了。
他必須當面問問凌風,昨夜在“綰心小閣”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看到的“綰綰”,與真實的綰綰,又有什麼不同?
或許,能從他這個“親歷者”的口中,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線索。
雲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臉上雖然努力維持著“舍我其誰”的探案表情,但一想到凌風那小子昨晚的“艷遇”對象,很可能是一具已經涼了半個多月的……嗯,前美人,他心里就忍不住一陣惡寒。
“好吧。”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這畫舫里詭異的空氣徹底排出肺部,“看來,是時候去‘探望’一下我們那位‘春宵一刻值千金,醒來卻成背鍋俠’,順便還解鎖了‘與女尸同眠’隱藏成就的凌大少爺了。”
嘖,前世的寧采臣和女鬼小倩,那好歹也是個“人鬼情未了”的淒美愛情故事,雖然結局不咋地,但過程听起來還挺浪漫,引得多少痴男怨女為之傾倒,津津樂道,灑下無數同情的淚水。
可凌風這……這畫風就完全不對了啊!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人鬼殊途”的悲慘遭遇,這分明是“活人與微腐女尸共度良宵,醒來發現枕邊人竟是干尸”的重口味故事!
和美艷女鬼邂逅是愛情故事,和女尸愛愛是他媽恐怖故事吧!
這口味未免也太重了點吧?!
此事要是傳出去,凌風這小子在京城紈褲圈里的名聲,恐怕就不是簡單的“風流倜儻”了,估計得直接升級成“百無禁忌”、“品味獨特”、“堪比上古先賢神農嘗百草之勇士”……
往極端了想,凌少該不會真有特殊癖好吧?戀尸?
堂堂元嬰修士看不出綰綰身體的異常,還共度良宵,翻雲覆雨?
所以他故意裝作不知道綰綰是尸體,故意一親芳澤,給這小子嘗到“甜頭”了?
嘶——雲逍打了個冷顫,感覺這個詞一旦安在凌風頭上,那樂子可就大了。
以後凌大少爺走在街上,估計路過的狗都得對他退避三舍,生怕被他那獨特的“品味”給傳染了。
“唉,希望那小子……心理承受能力強一點吧。”雲逍在心里默默地為凌風點上了一根蠟。
畢竟,攤上這麼一檔子事,擱誰誰也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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