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行一直到自己壽元耗盡之後,才脫離上個任務世界,但也足足活了三四百年之久。
前一百年內,他好生的當著回春堂治病救人的大夫,到八十歲時,收的弟子終于可以獨當一面後,他假死脫身,而後找了個山清水秀之地清修。
但在上個任務世界,徐景行最多只晉升到了金丹巔峰,而後再無法提升境界,不是因為任務世界對強者的承受上限只到這,而是原主那具身體的資質只夠徐景行將肉身境界提升到金丹巔峰境界。
後續所能增長的,只有神魂力量,然而這力量越渾厚,他與原主肉身就越不匹配,最後隱隱出現排斥現象,但一想到日後前往其他任務世界難免會再度出現這種現狀,促使徐景行後期專門專研破解之法。
最後倒也真讓他試驗成功了,他將自己過強的神魂力量傾灌進先天淨世白蓮中,將這先天靈根一步步徹底祭煉成自己的本命法寶,也讓淨世白蓮,不再只是初發芽的蓮子狀態,雖原形看著還很寒酸,不如幻像精致,但到底已經出現蓮花雛形,也算是一種驚喜。
當壽元徹底耗盡後,就原地坐化,而後讓079帶他脫離了任務世界,甚至因為狀態良好,都沒有在系統內部空間休息片刻,而是直接進了新的任務世界。
………………
大靖永昌三年秋,七月十五,中元鬼節。
紫宸殿的龍涎香燒到了第三爐時,徐景行猛地睜開雙眼,紫銅鎏金獸面紋鼎式大香爐里的煙正筆直地往上飄,好像這一次,原主的身份極其不尋常。
“陛下醒了?”一個尖細的嗓音在徐景行耳邊輕聲響起,而後一個頭戴烏紗帽的太監捧著青瓷藥碗湊過來,帽翅上的金線晃得他眼疼,徐景行想開口斥退對方,喉嚨卻像被砂紙磨過一般疼得他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 的氣音。
原主龍袍加身,卻是一具虛弱得連抬手都費勁的軀殼,實在讓徐景行一時有些難以適應。
“陛下,戶部急報!”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緋色官袍的老者踉蹌著闖進來,手里的奏章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鎮北關八百里加急,說蠻金鐵騎三萬,圍了關外三城,總兵官求餉銀、求援軍,再遲……”
聞言,徐景行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蠻金?鎮北關?這些詞既陌生又熟悉,很像是架空設定里才有的產物,而後他掙扎著坐起身來,龍床上精美異常的浮雕讓他知曉,原主身份就是如他想的那般,乃是一國之君。
“還有西南……”闖進來的老者話還未說完,又有一個藍袍官員沖進來,臉漲得通紅,對著徐景行說道︰“張丹臣等流寇攻破夔州府,裹挾災民數十萬,直奔江州,兵部請奏,加征西北邊餉二百萬兩,募兵平叛!”
“加稅?”徐景行終于擠出了聲音,就是沙啞得像破鑼一樣,雖還不知道原主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病得身體發軟躺倒在床上,想來情況很是不妙。
“陛下三思!”緋袍老者猛地跪倒在地,此人是戶部尚書周齊賢,現大靖清流黨的頭面人物,“西北去年大旱,赤地千里,再加稅,怕是要逼反更多百姓!”
“那周大人是要陛下坐視蠻夷入關、流寇翻天嗎?”藍袍官員冷笑,他是兵部侍郎,代表的是勛貴集團,“國庫只剩白銀三十萬兩而已,都不夠鎮北關半個月的軍餉,不加稅,難道讓將士們喝西北風?”
殿內瞬間吵成一團,兩人引經據典,一個說民為邦本,不可竭澤而漁,一個罵腐儒誤國,空談誤軍,唾沫星子幾乎要濺到徐景行臉上,卻沒人正要看一眼已經換了芯子的皇帝。
徐景行閉上眼,讓自己維持冷靜,經過殿內爭執的兩人,他已知道國庫目前已告罄,這是死局,一旦加稅便是飲鴆止渴,但不加稅,便是坐以待斃,蠻夷、流寇、文官集團、勛貴……種種跡象,都很像他很早之前曾看過的明末困局。
“夠了。”徐景行突然開口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寒意,讓殿內的爭吵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投向倚躺在床上的人影。
徐景行緩緩抬眼,看著所蓋的錦被,上面的花紋精美異常,而後微微抬頭,目光掃過殿內一張張或焦急、或貪婪、或冷漠的臉,他不是原主,怎能容許臣子如此無視他這個天子。
“傳朕旨意。”徐景行一字一頓,喉間的疼痛仿佛都被他強行壓了下去,“鎮北關急報、西南流寇事都等待明日早朝再議。”
周齊賢聞之一愣︰“陛下,軍情如火……”
“今日是中元。”徐景行開口打斷對話,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起來,“朕昨夜夢見太祖皇帝,說天道循環,過剛易折,加稅之事,關乎國本,需齋戒三日,再行定奪。”
這話半真半假,徐景行需要時間,需要弄清楚這具身體目前的處境,更需要找到破局的第一個支點,而太祖托夢這個由頭,至少能讓這群在他寢殿內吵嚷的官員暫時閉嘴。
果然,周齊賢臉色微變,不再開口,藍袍的勛貴雖有不甘,卻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都退下吧。”徐景行揮了揮手,而後重新閉上雙眼,殿內響起一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到最後只剩下龍涎香的煙氣還在香爐上方盤旋,徐景行無奈苦笑,他知道,從今天起他怕是從此不得閑。
待確定所有人都走出寢殿後,徐景行開始接收這方任務世界的主線劇情以及原主的記憶,怎麼說呢,在劇情線里,原主是這個國祚二百余年的大靖王朝的亡國之君,北方鐵勒部年年寇邊,南方白蓮教四處肆虐,朝廷卻還在為漕糧改銀爭吵,最可怕的原主記憶里還有司禮監竟敢用有傷聖體為由直接封存該他親批的奏折。
難怪原主最後會成為大靖的亡國之君,這天下大勢,已經亂不可言。
“陛下該用膳了。”內監馮延後擊掌,十二名宮女捧著食盒魚貫而入,徐景行盯著眼前的二十幾道菜,突然想起原主昨兒還憂心不已的延綏大饑,人相食急報。
簡單吃了幾口後,徐景行放下手中的碗盞,“撤了吧,傳膳房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