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小冷著臉,言語如刀。
“有志氣是好事,但只有志氣不動腦子,那是莽夫。”
“身為守將,嘴里喊的在高昂有什麼用!”
“貓打架時炸毛,狗打架時咆哮,你們什麼時候見過老虎捕獵的時候大吼大叫過!”
“幾十歲的人了,當守將也有十幾年,這點事還用本宮來教嗎?”
容小小冷眼看著眾人︰“真正的反擊不是兩人互相在泥地里打滾,扔泥巴,而是你站在坑邊能把敵人踹進坑里爬不出來。”
“這是戰場,消耗的不是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而是你們每天睜開眼就能看到的兄弟!”
“人命的重要,需要本宮再給你們解釋一遍嗎?”
容小小不止在說坶訾關,也是在對每一個邊關說。
戰場瞬息萬變,很有可能今日還並肩作戰的兄弟明日便是一杯黃土,戰場的殘酷在座的誰不比容小小見得多,最後卻還要容小小來給他們敲響警鐘。
傅文昱低下頭,被訓斥的顏面無光,硫籬關的戰事倒是一帆風順,但其實靠的都是容小小。
一力降十會,尤其在戰場上,這條規則被無限放大,基本上只要容小小帶隊沖鋒,勝利必定屬于景元。
景元和永蒼的傷亡都在增加,但看總體局面,還在平衡之中。
皓虎與景元的戰爭中,出乎意料的,景元隱隱佔著上風,勝多敗少。
皓虎國的軍隊就好像在試探著什麼,並沒有大軍壓境,而是小股刺探,要不是詔書已發,誰能想到這會是國戰。
鳩逕關和堇塢關的守將一直認為,皓虎國在下一盤大棋,就是不知道目的到底是哪了,總之不會是什麼有利于景元的。
尉遲琳嘉也曾受命帶隊試探皓虎國的兵力,一路奔襲之後才發現,皓虎的駐扎地有些遠。
戰爭時期,為了確保後援不會被截斷,以及出擊時的迅速,每個緊要口都會駐扎一批軍士以防萬一。
無論是受到攻擊還是安然無恙,都要及時向後方傳遞消息,讓後方知道自己所駐守的地方安全與否。
這關乎著之後的糧草運行以及增援路線,安全肯定是第一考慮要素。
尉遲琳嘉發現,皓虎國只在邊關往外百里內駐扎了一小部分兵士,可數量也並不多,加上前線的兵士數量,也不過一萬人左右。
這絕不是正常戰時的兵力。
有鬼!
尉遲琳嘉預感到不對,立刻帶隊往回撤,卻還是慢了一步。
德宗二十七年三月,戰火雖以連天,但因為遲遲沒有攻破景元的邊境線,景元百姓還算知足常樂,生活安穩。
在三月初六的夜里,景元邊關傳來急報——霧靄關被破。
破關者——皓虎國。
消息最先遞送到硫籬關,其次才送達國都,容小小半夜被吵醒,戎裝一披,傅文昱等人快速聚集在大帳中,眾人的臉色都很陰沉。
容小小冷著臉︰“具體匯報。”
報信兵立刻快速的匯報了一遍。
霧靄關並不是正面戰場,距離皓虎國正面沖鋒的鳩逕關和堇塢關還隔著兩座城池以及曲霧關。
誰也沒能想到,皓虎國放著鳩逕關和堇塢關不管,大軍全部壓在了霧靄關上。
等霧靄關守軍反應過來時,皓虎大軍已經壓境。
匆忙應戰之下,霧靄關的一萬二千的景元士兵對上皓虎國的三萬士兵,只堅持了七天就被告破了。
七天,這是一個很急促的數字,消息傳出後,景元其余的十五關都覺得不可思議。
霧靄關就算再怎麼疏于防範,也不至于就堅持七天。
先不說皓虎的三萬士兵是如何繞過景元的眼線,到達霧靄關內的。
單單是七天這個數字,就足以讓景元其余邊關震驚。
“是拋石機。”
報信人急促道,仿佛眼前還能看見那攻城的一幕。
三十多台拋石機一並排開,數十公斤的石彈鋪天蓋地的投射過來,天空都仿佛被遮蔽住了。
景元不是沒有攻城器械和防御措施,但卻是優先供給了鳩逕、堇塢、硫籬和坶訾四關,其他邊關多是只留兩架預防萬一。
卻沒想到,就是這樣反而讓皓虎利用起來,三十多台拋石機同時發射,霧靄關中只有兩架重工弩,根本就不是皓虎的對手。
火彈雖然也有一些,但在皓虎國也上了火彈之後,霧靄關的城牆只堅持了兩日就被轟塌了。
接下來的五天便是人與人的廝殺,戰馬嘶鳴,鮮血四濺,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霧靄關兩邊的城池,守城官員立刻下令增援,可等到趕到霧靄關的時候,霧靄關已經敗了。
霧靄關的居民被緊急疏散,也只疏散了一小部分,其余的都在戰火中變為灰燼。
曲霧關守將帶著八千士兵馳援,配合兩座城池的六千士兵,堪堪在皓虎軍隊全部撤退前趕到,將留下殿後的一萬士兵全部攔截。
新一輪的廝殺再起,皓虎一萬士兵被留在了霧靄關,可馳援的景元士兵也只剩下三千還活著。
消息傳達四國、景元,這一次是皓虎國的勝利,無人可以辯駁。
景元朝廷陷入了沉默,德宗眼眶紅的滲血,看向靳 安的目光帶著不善。
“朕讓你雇佣的玄武士兵在哪?”
靳 安低垂著頭,跪地認罪。
“是臣的疏忽。”
德宗雖然已經下令答應雇佣玄武的士兵,但一套套流程走下來,雇佣契約的協議也不過才簽署一個月,玄武士兵都還沒有出發。
德宗也知道,哪怕玄武士兵全去了霧靄關,也不一定能改變結果,甚至玄武士兵都不一定會去霧靄關,但還是遷怒到了此事上。
“朕半年前就確定的事情,你們一個個要這個流程,那個規矩的,直到上個月才實行。”
“你們是覺得景元的時間還很多嗎?”
“從今日起,朕的命令就是絕對,高于一切規矩和制度。”
“朕說什麼便是什麼,戰時一切皆以朕的旨意為最高法則,違者殺無赦!”
大殿內,滿殿的朝臣靜默不言,雖然嘴中沒有同意,但卻一個個都跪了下去。
德宗看著滿殿跪著的朝臣,心中積壓的憤怒終于散去了些許。
“去,給玄武使者遞話,在雇佣八千玄武士兵,調往霧靄關!”
“皇上聖明。”
容小小坐在帳中,手不停的翻閱著情報,在景元的邊關地圖上不住的擺弄著什麼。
等到情報全部看完,容小小看著地圖上的種種痕跡,最終目光在一條空白的道路上停留,而道路的盡頭便是——霧靄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