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宜縣主能繞過書案往前走幾步,那她就能看到一只瑩白的手臂從桌幃伸出,而正襟危坐的男人,下半衣物凌亂至極。
柳拂音似無意間踫到,肉眼可見男人的呼吸聲愈來愈重。
她明擺著就是故意的。
畢竟一次兩次順著他的節奏就罷了,總得順她的心一回,不能她一個人當個玩意兒。
如果可以,裴錚簡直想將人拉出來,狠狠懲罰一頓。
但是現在不能,他呼了口氣,對上明宜疑惑的眸光盡量保持平靜,“怎麼了?”
明宜縣主也沒再多想,“我娘她明日壽宴,我想著今日就回去。”
“可要我陪著?”
“裴郎你還忙著,明早上過去就好,我只是有些日子沒見我娘了,所以想早一日回去。”
“再有下次,想回……呃……想回去和我說一聲便是,我陪你回去。”
這感覺,實在是刺激,裴錚從未這樣激動過,但還是捏住了她的手腕,以示警告。
“你這屋子里點的什麼燻香,怎麼有種怪怪的味道……裴郎,你的臉怎麼那麼紅。”
明宜就要上前,裴錚忽然指了指其中一公文,“明宜,我得出去一趟了。”
“……哦,好,那裴郎,我就先回去了。”
“我私庫里有株百年參,你再挑一些其他的給母親送去。”
“好。”明宜到底沒發現什麼,裴錚能說出這話,她自然是欣喜的。
等人走了,書房的門關上,裴錚就含著怒意把人扯了出來,“故意的?”
柳拂音的眼圈瞬間紅了,“侯爺,您弄疼奴婢了。”
女子嬌媚的臉蛋滑下抹清淚,衣裳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肩頸上還有她留下的紅痕。
裴錚手上的力度松了些,但語氣不容置喙︰“是故意鬧出動靜的,好讓明宜發現承認你的身份?”
“奴婢沒有。”柳拂音哭著搖頭。
她這張臉生得極好,眸中卻又夾雜幾分清澈,再褪下臃腫的衣物,妙曼的身形顯露,就那樣跪著,抬頭含淚看他,當真是我見猶憐、欲說還休。
“侯爺,奴婢就是情不自禁,絕無妄念,奴婢只願做一貼身婢女隨侍侯爺左右,望侯爺垂憐。”
裴錚沉默許久,終究說不出趕她出府的話,最後只冷言冷語道︰“下不為例,若再生什麼小心思,便沒有舊情可念了!”
“是,奴婢知道,奴婢謝過侯爺寬宏大量。”
原本一臉驚慌的婢女因著他的一句話喜極而泣,望向他的時候,眸中總帶著幾分孺慕。
“侯爺,縣主說不準在尋奴婢了,奴婢先行告退。”
“嗯……”
明宜縣主如今對她還有疑惑,自不可能留她在侯府,而是明目張膽的帶了回去。
第二日是敏寧郡主壽宴,並非整壽不算盛大,邀請的賓客不多,大都是相熟、或是有些關系的官員。
而其中,最為珍貴的客人便是敏寧郡主的親表哥,當今陛下。
他能到場,在場是很少人知道的,柳拂音之所以知道,還是因為上輩子,皇帝中了藥當日幸了個女子,她跟在明宜身邊才听了些風聲。
正午才開席,上午是賓客們拜壽獻禮的時候,所以柳拂音跟在明宜縣主身邊接待時便一直偷摸觀察,毫不意外並未見到那個身影。
正午的席面是男女分席的,花廳這邊是女席,顯然帝王不可能在這邊,不過沒關系,皇帝也不可能和普通客人安排在一起,他大概有專門的位置。
“阿音,去給諸位貴女斟酒。”
宴會上自然有斟酒的婢子,可明宜縣主安排自個的婢女過去,何曾不是尊重客人。
再有就是,柳拂音在她眼里是奴婢,她就是想要人看看,便是這婢子日後真有機會替自己生子,那也是永永遠遠、眾人皆知的奴婢!
實際上,柳拂音低眉順眼的乖巧照做,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她,最多就是有人說上句“縣主身邊的婢子實在貌美,可惜身寬體胖”,然後,明宜看向她的眸光更加狠厲了些。
都不是些蠢的,在看到明宜縣主因為這句略變了神色之後,都閉了嘴,緊接著就開始夸起她嫁了個好人,和淮陰侯多恩愛爾爾,也因此,她總算得以退下歇會了。
敏寧郡主的壽宴,不該出現的人,比如甦韞安,是不會出現露面的。
所以柳拂音前腳離了席,後腳就遇到了甦韞安,如果是平日,她定然是高興的,可今日她還有別的目的。
她在郡主府多年,府里的格局她還是有幾分了解的,若不是在正常席位上,那待客的地方微有,水榭,花園後面的水榭,清幽雅靜,最適合賞景宴飲。
“阿音!”
看見她,甦韞安自是欣喜萬分,敏寧郡主不許他出現在宴會掃興,他便想著悄悄出來找找阿音,他還真是幸運,一出門便遇到了。
只是今日宴會人多眼雜,也怕被人瞧見,所以兩人還是保持著距離的。
“阿音,你怎麼到這邊了?”
“折騰了許久,來這邊躲會懶。”柳拂音臉上帶著幾分無奈,顯然是又被折騰了。
“嫡姐她……阿音,你在侯府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甦韞安難以想象,嫡姐那樣逮著人便折騰的性子會如何待她。
和人說著,柳拂音不動聲色的往前邊的水榭走去,不過甦韞安好歹是知道一些情況的,在她繼續往前走時攔了攔,“阿音,那邊好像是母親請來的貴客,我剛剛看見父親他好像往這邊去了。”
如此,柳拂音便確定了,接下來便是守株待兔,以及如何甩掉……黏人的甦韞安。
兩人轉了個方向,走了沒多久,柳拂音就道︰“安哥兒,你知道的,我是縣主的貼身婢女,不能離席太久的。”
甦韞安臉上露出了不舍,不過還是送她回了花廳,“阿音,我不會失敗第二次了,不用你再多慮了,我會好好讀書以後做大官的,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等等我。”
柳拂音笑著說了句“好”。
心中卻說了句對不住。
她不是什麼好人,想要對付那些貴人,就不可能做什麼好人。
此時的花園水榭,一個坐著揉捏眉心,兩個跪著,偌大的空間空空蕩蕩的,如果不是桌上的飯菜和酒杯昭示著剛才有人在此宴飲,還真有幾分荒涼。
跪著的林公公一臉惶恐︰“是奴才失職,陛下恕罪!可需調私兵來查一查這郡主府。”
“是太後下的藥。”宇文澈的話篤定。
母後看不慣他一直寵著翎貴妃,今早上出門時,就吃了塊母後遞過來的糕點,他說要參加表姐的壽宴,母後偏要他帶著她娘家表妹一起,他不願意。
不曾想竟直接給他下了藥。
他這喝過酒之後才發作的,母後早就料到參宴必定飲酒,可他根本就沒帶表妹過來,還是說,母後根本不在乎那個人是誰,只要不是翎貴妃?
宇文澈實在不解,他寵翎貴妃是因為他不想和個工具人似的流連後宮,而翎貴妃又實在合他心意,而且後宮妃嬪已經夠多了,所以才不願再選秀。
母後難道還不明白這點嗎?
思考這一會兒,宇文澈已經臉色通紅,他煩躁的拂過桌上的酒壺,藥勁一下一下的沖刷著他的理智。
“陛下,您的龍體要緊,奴才還是先給您找個女人解了藥要緊啊!”
“……去找,這事不必告訴表姐。”宇文澈咬了咬牙,終究是不願再為難自己。
得了他的命令,林公公立馬就和徒弟小夏子出了水榭,松口氣只持續了一瞬,陛下口味刁鑽,他總不能隨意找個人來。
若不告訴敏寧郡主,他這一時半會兒上哪找去。
“師父,咱們上哪去找啊!”
林公公哪里知道,可嘴上只能說,“你師父我自有路數。”
他是愁眉苦臉的往前走,就在他以為只能去花廳同郡主說時,眼前走過的女子驚艷了他一下。
可也只是一下,臉蛋是長得好看,可陛下會喜歡這樣胖的嗎?
林公公糾結啊,可這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更好的了,這位起碼是臉能看啊,說不準陛下只看臉呢!
尤其是瞧這女子身上穿的,似是郡主府婢女的衣服,一個婢女隨意打發了便是,倒不用擔心後續的事情了。
打定了主意,林公公給了小夏子一個眼神,對方立馬上前捂住了女子的嘴。
柳拂音原本拿著塊糕點在路上走著,這可是她好不容易從席上順來的,听說是京中貴女都愛吃的那種,她拿到手還沒吃一口,糕點就掉了。
她整個人驚恐的就要反抗,可很快就覺得腦袋迷迷糊糊的,竟直接暈了過去。
對小夏子這利落的手段,林公公十分滿意,當初就是看中這個力氣大才收了做徒弟,人是不夠聰明,可勝在听話啊!
順利的把人送到宇文澈面前,瞧見陛下看呆了眼,林公公就要慶幸自己猜的沒錯。
這女子確實貌美,不施粉黛的小臉嬌艷的和花骨朵似的,閉眸時眉頭微蹙,好似暈倒前遭受了驚嚇,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臉蛋和身段實在不符。
“狗東西,你就是這麼找人的?”宇文澈額間已經起了青筋,他都快要失去理智了還不忘拿杯子往林公公身上砸去。
他宇文澈再不是好人,也不會做這種強迫的勾當,還是要對方同意的。
“陛下,她就是郡主府的一個婢女。”
婢女?這麼巧的出現一個婢女?
可不管巧合還是有意,這會兒宇文澈已經無法思考了,水榭四周的簾子放了下去,林公公和小夏子守在不遠處避免有人靠近。
很快,里面出現了女子的哭喊聲,“不……不要……奴婢可是嫁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