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陽舒展）
量子矩陣的董事會會議室彌漫著昂貴雪茄與焦慮情緒混合的味道。紅木長桌被全息投影分割成明暗兩區，趙偉的虛擬影像站在陰影里，手指狠狠戳向桌面上的開源協議草案，紙頁邊緣被氣流掀得簌簌作響。“開源？王強你瘋了！” 他的金絲眼鏡反射著數據暴跌的紅線，“這等于把昆侖 1 號的核心算法白送給競爭對手，十年心血全打水漂！”
王強坐在逆光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祖父留下的機械表。表盤內側的劃痕在陽光下若隱若現，那是七年前他為保護量子糾錯代碼，被商業間諜圍堵時留下的傷疤。“趙總記性真好，”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深潭，“當年為護技術差點斷腿，是怕資本把它變成壟斷工具；現在推動開源，是怕技術在保險櫃里變成死物。”
全息屏突然切換到十年前的監控畫面︰29 歲的王強抱著服務器硬盤從後門沖出，白襯衫被劃破，鮮血順著手臂滴在硬盤外殼上。趙偉在監控室里咆哮的聲音清晰可聞︰“攔住他！那是公司的核心資產！” 畫面定格時，王強的機械表恰好指向下午三點 —— 與此刻會議的時間分秒不差。
“當年你說技術要鎖在保險櫃里才安全，” 趙偉將全息畫面放大，王強受傷的側臉佔據整個牆面，“現在卻要把鑰匙扔大街上？上周股價剛跌 32，開源只會讓我們死得更快！” 他調出競爭對手 “開源量子” 的股價走勢圖，綠色的上升曲線像毒蛇般纏繞著量子矩陣的紅色生命線。
王強翻開祖父的牛皮手記，泛黃的紙頁在氣流中輕輕顫動。“1998 年 749 局量子實驗室首次實現糾纏態穩定時，” 他用激光筆劃出其中一段批注，“你祖父在日志里寫‘技術如水，圍堵則潰，疏導方活’。” 手記里夾著的老照片上，年輕的馮之謙與王強祖父站在粒子對撞機前，背景橫幅寫著 “科學無壁壘” 五個大字。
會議室的氣氛瞬間凝固，股東們的竊竊私語像潮水般起落。張董事推了推眼鏡︰“王總，我們理解你的情懷，但機構投資者已經發來質詢函。” 他調出風險評估報告，紅色警告標記密密麻麻，“開源意味著專利費損失至少 17 億，這責任誰擔得起？”
“我擔。” 王強將個人股權質押協議推到桌中央，公章在全息投影下泛著冷光，“這 5 股份的收益權質押給公司，填補短期損失。” 他的機械表突然發出清脆的滴答聲，仿佛在為這句話計時。“但我要提醒各位，上周阿爾茨海默癥研究所發來的數據顯示，缺少我們的混沌模塊，全球有 23 個醫療項目已經停滯，其中包括兒童腦癌早期篩查技術。”
這句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股東中激起漣漪。年輕股東林欣的手指在膝頭輕輕敲擊，他的全息屏上正快速滾動著開源社區的分析報告。這位 32 歲的風險投資人突然開口︰“王總，你說的長期價值，有具體模型支撐嗎？” 他的智能手環顯示正在同步 749 局的技術倫理白皮書，封面上的雙生盾徽章格外醒目。
休會間隙，王強在茶室單獨會見林欣。窗外的梧桐葉正簌簌飄落，在玻璃上投下跳動的光斑。王強調出動態估值模型，藍色的預測曲線在全息屏上緩緩上升︰“短期利潤會下降 19，但開源聯盟帶來的技術迭代速度將提升 3 倍。” 他指向曲線拐點，“十二個月後，整合全球開發者優化的算法會讓我們的市場份額反超 12，長期估值至少翻三倍。”
林欣的目光落在王強攤開的祖父手記上。在 “749 局技術傳承守則” 章節，紅鉛筆寫著︰“真正的技術霸權不是壟斷，是讓更多人站在你的肩膀上前行。” 這句話旁貼著一張泛黃的便簽，是王強父親的字跡︰“強兒記住，你爺爺當年放棄軍工項目的高薪，就是為了讓量子技術先用于醫療。”
“我投資過三個開源項目，” 林欣突然關掉報表，語氣變得鄭重，“最成功的那個讓偏遠地區的醫院用上了免費的 ct 分析算法。” 他調出手機里的照片︰雲南山區的醫生舉著平板電腦，屏幕上運行的正是簡化版的量子識別程序。“但我需要看到你們的決心，不只是商業上的，更是倫理上的。”
王強打開保險櫃，取出一個布滿銅綠的金屬盒。里面裝著 1998 年 749 局量子實驗室的初代混沌模塊，電路板上還留著祖父用紅漆寫的編號。“這是奠定昆侖 1 號基礎的核心組件，” 他將模塊放在桌上，金屬表面的氧化紋路在燈光下像古老的圖騰，“當年爺爺故意保留 30 的優化空間，就是為了有一天能開放給學術界。”
林欣的手指輕輕拂過模塊表面，突然笑了︰“我在斯坦福的導師常說，真正的創新從來不怕分享。” 他調出自己的持股協議，在支持票一欄按下指紋，“我不僅自己支持，還能說服陳總和劉總倒戈。但有個條件 —— 開源聯盟必須加入 749 局的倫理監督，就像你爺爺當年做的那樣。”
下午的董事會重新召開時，局勢已經逆轉。林欣率先發言，他的全息投影旁展示著王強的估值模型和山區醫院的照片︰“短期利益固然重要，但技術的生命力在于流動。量子矩陣的價值不該用專利牆衡量，而該用解決了多少問題計算。” 陳總和劉總隨即表態支持，會議室的投票屏上，同意票從 3 票飆升至 7 票。
趙偉氣得將雪茄狠狠摁在煙灰缸里，火星濺起又迅速熄滅︰“你們會後悔的！” 他調出王強當年受傷的醫療報告，試圖最後一搏，“這個人當年為了護代碼差點殘廢，現在卻親手打開潘多拉魔盒，這不是背叛是什麼？”
王強站起身，機械表的滴答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當年護技術，是怕它落入唯利是圖者手中；現在開源，是讓它回到該去的地方。” 他打開祖父的手記，將 “技術向善” 四個燙金大字投影在牆上，“749 局的傳承告訴我們，真正的守護不是圈地為牢，是為技術找到造福更多人的路。”
最終投票結果出來時，夕陽正透過落地窗斜照進來，將 “通過” 二字染成金色。趙偉摔門而去的聲響震落了牆上的量子雲海報，露出後面王強祖父題的字︰“海納百川，技無止境”。幾位老股東突然低聲議論，說這場景像極了 1998 年 749 局決定公開量子基礎數據時的投票現場。
開源發布會的現場座無虛席。王星宇穿著白襯衫站在講台上，胸前別著祖父的青銅鑰匙徽章。少年調出全息沙盤，演示如何用共享的量子算法優化癌癥篩查模型︰“這是波士頓大學的學生團隊用我們的開源模塊做的改進版，早期肺癌識別準確率從 82 提升到 91。” 他展示山區醫院的反饋視頻，醫生們舉著平板電腦歡呼的畫面讓台下掌聲雷動。
甦 的平衡草培育箱在舞台另一側同步展示。少女用鑷子調整光照強度，草葉的舒展狀態隨量子算法的復雜度變化︰“這就像王強叔叔說的平衡之道，” 她指著半開的葉片，“保留核心專利就像草的根系，開放優化空間就像伸展的枝葉，這樣技術才能長得又高又壯。” 她的全息屏上，草葉生長曲線與量子矩陣的預測估值曲線完美重合。
王強走上台時，台下的掌聲持續了整整一分鐘。他將祖父的混沌模塊放在展示台中央，全息投影立刻展開模塊的內部結構，其中 30 的區域閃爍著綠色的 “開源區” 標記。“這是二十五年前的技術初心，” 他的聲音透過音響傳遍全場，“今天我們把它還給學術界，還給全人類。”
大屏幕突然切入李院士的視頻連線，老人的背景是 749 局的老實驗室，牆上掛著王強祖父的照片︰“當年你爺爺說，量子技術的終極意義不是稱霸市場，是讓每個角落都能享受到科技的光。” 他舉起一枚同款青銅鑰匙，“這才是真正的量子精神 —— 開放、共享、造福世界！”
王強低頭看了眼機械表，指針恰好指向下午五點零八分 —— 這是祖父當年成功研發混沌模塊的時刻。表盤內側的劃痕在燈光下泛著微光，仿佛在與台上的模塊共鳴。台下的王星宇和甦 同時舉起手，少年展示著開源聯盟的徽章，少女捧著盛開的平衡草，三代人的傳承在這一刻完美交融。
發布會結束後，王強在後台接到馮智昊的加密消息︰全球已有 173 所高校加入開源聯盟，其中 89 是發展中國家的科研機構。附件里的全息地圖上，代表合作節點的光點正在快速蔓延，像燎原的星火。“你爺爺的混沌模塊正在全球開花結果，” 馮智昊的消息帶著笑意，“這才是 749 局最珍貴的遺產。”
趙偉的辭職信第二天出現在王強的辦公桌上，沒有多余的話，只有簽名處的墨跡格外濃重。王強將信放進抽屜，目光落在祖父的手記上。最新的空白頁上，他用鋼筆寫下︰“技術的霸權築不成長城，開放的橋梁才能通向未來。”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在手記上投下溫暖的光斑，機械表的滴答聲輕快如鼓點，仿佛在為新的旅程伴奏。
開源聯盟的第一個合作項目啟動儀式上，王強與李院士共同按下啟動鍵。全息屏上，昆侖 1 號的開源代碼與全球研究者的優化方案開始融合，形成旋轉的量子雲圖案。王星宇和甦 設計的平衡符標記在每個節點閃爍，象征著技術與倫理的和諧共生。王強輕輕撫摸著祖父的機械表，感覺那熟悉的滴答聲，就像無數齒輪在為人類共同的進步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