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厭送完紙不一會兒，白楓終于從廁所解脫。
吐槽歸吐槽，像路家這種豪門，家里的佣人都是層層篩選出來的，定期檢查補充生活用品，屬于最基本的工作事項，一般不可能出錯。
更何況是在接待外客的日子，必定會更加盡心。
故而，白楓有九成把握斷定，廁紙不是沒有，而是有人故意讓它消失了。
在路家，能干出這種缺德事的，除了甫一見面就犯二的顧幻，他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來。
鎖定“真凶”後，他幾乎瞬間明白過來，自己居然是恰好撞在槍口上的純純大冤種……
真是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理清楚前因後果，白楓心梗程度簡直呈指數型上升。
男人嘛，在外頭最要緊的就是面子。
在返回客廳的幾十秒里，白楓總覺得老臉沒地方擱。
好在作為東道主的路初塵，始終保持著該有的風度和教養，在台面上一如既往地給予著對方該有的尊重和體面，並未提及任何相關話題。
而黎清言在見到他萬念俱灰的模樣後，同樣深表同情，也跟著路初塵一起，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白楓將兩人的態度看在眼中，視線在顧•始作俑者•幻上身頓了片刻，終究還是憋屈的坐下，兀自灌了口苦澀的涼茶。
算了，何必跟個小孩一般見識。
臉面這玩意兒，重不重要得看場合，單論眼下情況，不要臉其實也沒多大事。
畢竟缺德事阿賀也沒少做，現在報應來了，就沖他多年的一聲“白哥”，今天的暗箭替他擋也就擋了。
這祖宗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臨門一腳，總不能砸在自己身上。
白楓不是鑽牛角尖的人，凡事只要自己心里那道坎過了，事情也就真的過了。
他甚至會比之前想的更開，行動上更自如。
路初塵將白楓的變化收入眼底，對他為人多出兩分欣賞，眼波一轉，朝顧幻淡聲吩咐“幻幻，倒茶。”
倒茶這種被動業務，顧幻已經非常熟練。
他聞聲而動，即便依舊繃著張臉不做聲，可態度卻不復之前給遲厭當水娃那般嫌惡，反倒意外的順從。
一杯八分滿的龍井，出現在白楓的視野。
澄澈的水面，映照著心思各異的眼。
在座除過顧幻，都是人精。
路初塵什麼意思，不僅身為當事人的白楓很明白，其他人也看得清楚。
顧幻是不愛動腦，可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世故。
自家大哥言外之意，他自然明白。
本就是自己理屈，所以他很乖順地照做了。
一茶泯恩仇。
這杯茶，權當做賠罪。
白楓在圈里左右逢源許多年，遇事拿得起也放得下。
主家遞了台階，他當然會借坡下驢，誰讓“世子之爭，向來如此”呢？
何況，如今在他看來，想爭老溫家世子之位的主，可不止眼前明里暗里打的火熱的這兩位，另外兩個置身事外的，才是真的狠角色。
簡而言之，老溫家的奪嫡四人組，沒一個是吃素的。
確定過眼神，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于是，熟悉的笑容重新掛回白楓臉上。
他的笑容親切舒服卻不討好，尺寸把握的恰到好處，實在讓顧幻再生不出厭惡的心思。
白楓重新端起茶杯，“謝謝。”這句謝是朝顧幻說的。
顧幻怔了下，意外地抬了抬眼皮，反倒變得有些不自在。
“不客氣。”他面上沒有露怯，卻沒有過多表情。
語氣也是淡淡地，像是得了路初塵的真傳。
就簡單的三個字，沒有夾槍帶棒的冷嘲熱諷，白楓听到後，是真的放松了下來。
對顧幻自己來講，多了些措手不及的慌亂，以及內心後來居上的愧疚感。
客廳古怪的氛圍因顧幻這杯茶得到緩解，一切仿佛重歸正軌，並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吃瓜嗎？”黎清言忽地朝白楓笑了笑，“這可是干媽剛剛親自送過來的，還是冰鎮的。”
白楓臉上的笑還是僵了下，連忙道“不、不用，謝謝。”回過神，坦然解釋“我腸胃不大好。”
剛從廁所脫身，他可不想二進宮，在同一個地方栽第二次跟頭。
黎清言秒懂，面上的笑意深了深，好心提醒“是嗎？那這茶也得少喝，我讓人給你換溫水。”
白楓連忙擺手“沒事沒事，不用那麼麻煩。”
白楓自覺福氣不夠，無論是路家的茶還是其他，他都無福消受。
多喝是錯，少喝少錯，不喝不錯。
不過，顧幻的賠罪茶，還是要意思意思的。
于是，淺嘗輒止。
眼下情形，讓一直處于漩渦中心的遲厭，反倒成了獨善其身看客。
顧幻雖然挖的坑不少，但遲厭今天運氣是真的很不錯，從進路家大門到現在，全都被他有驚無險避開。
運氣是實力的一種，在這場兄與弟的較量中，遲厭算是險勝，成功扳回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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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幻縱使仍舊對遲厭瞧不上眼，可該做的都做了，過猶不及他還是知道的。
加之此刻對白楓的改觀，他心里長期以來積蓄的火氣與不滿，當下已經散的七七八八，就沒有再想著為難誰。
誠然，仗勢欺人的感覺，確實很不錯，只是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在針對狐狸精的這件事上，尤其是在媽媽的面前，大哥其實並不是很靠得住。
比起媽媽的獎勵，他現在莫名更憂心言哥口中的“好果子”。
直到午飯時，大家圍坐在一起，那種不安的預感，變得愈發強烈。
事實證明，虧心事做多了，真的會影響食欲，對著滿桌的飯菜，他非但提不起胃口，還覺得腹脹。
白楓不動聲色掃了眼餐桌，頓時心下大定。
四涼八熱。
阿賀這個媽，雖然面上對他不冷不熱的，但眼前的這十二道菜，足以見她的重視。
這是再好不過的結果了。
溫曉曉最大，坐在主位。
見顧幻三筷子吃不進一口米，溫曉曉關心道“怎麼了這是，沒胃口？”
“沒，只是不太餓。”顧幻心虛地笑了笑。
黎清言聞言勾唇輕笑,看破不說破。
這小子哪是不太餓，分明是虧心事做多了，正惶恐著呢!
溫曉曉指著他眼前的那盤白切雞“幻幻，這盤白切雞是媽媽給你的獎勵。”
顧幻垂眼看著盤中餐，腦子里回蕩著“獎勵”二字。
???????我有救了，真的是獎勵！
“謝謝媽媽。”顧幻情緒肉眼可見的高漲起來。
溫曉曉笑眯眯地說“那你要吃完喔，不許剩下，浪費可恥，吃不完找你哥幫忙。”
這可是獎勵，我怎麼可能吃不完!
顧幻雖然很不想分享，但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溫曉曉笑著催促，“快嘗嘗，好不好吃。”
顧幻在老母親滿眼的期待中，夾起一大塊，很給面子的咬了一大口。
就這一口，他心情瞬間從天上，掉進地下，哇涼一片。
′?`完蛋，言哥嘴巴竟然開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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