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爐藥鼎藏玄機,儒道墨醫融道心
老君觀青煙繞鼎
終南山深處的老君觀早已斷了香火,斷壁殘垣間爬滿了暗綠色的藤蔓,藤蔓的葉片邊緣泛著詭異的暗紅,像是浸透了血液。唯有三清殿的丹爐還在冒著青煙,那煙色時青時紫,纏繞在梁柱間竟凝成無數細小的人臉,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訴說什麼,仔細听去,隱約能辨出 “救我” 二字。靈樞推開積滿灰塵的朱漆大門,門軸發出的 “吱呀” 聲如同老者的哀鳴,驚起梁上無數蝙蝠。蝠群掠過頭頂時,翅尖帶起的氣流吹散了案上的蛛網,露出塊刻著 “陰陽燮理” 的青銅牌匾 —— 牌匾背面竟滲出暗紅的液珠,順著邊緣滴落在地,濺起的血花里浮著三百年前墨家傳人的指印,指節處的老繭紋路清晰可辨。
他盯著那些指印,心中泛起一陣寒意,這指印的形狀與自己醫箱夾層里那枚墨家銅符上的紋路竟隱隱相合。靈樞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醫箱,箱內的青銅器具不知何時開始發燙,像是有團火在里面燃燒。
“《道德經》有雲‘人法地,地法天’,” 素問指尖拂過丹爐上的八卦紋,指尖觸及之處,冰涼的爐身竟泛起溫熱。爐口立刻噴出團白霧,在半空凝成《黃庭經》的經文。可那些字跡剛成形就扭曲變形,“道法自然” 四子突然化作扭曲的鬼影,張開利爪撲向她的面門,帶著股濃烈的腐藥味。“墨家的‘天工開物’與道家的‘道法自然’,本就是一脈相承。” 她強作鎮定地說完,握緊了袖中的水晶杖,杖身傳來微弱的震顫,似在預警。白霧突然化作把青銅劍,劍身上的 “兼愛” 二字與道家雲紋相互纏繞,劍柄處瓖嵌的墨玉正在發燙,燙得像是握著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指尖發麻,卻不敢撒手。
靈樞注意到丹爐底座刻著的墨家機關紋,紋路間滲出的金色液珠滴在地上,竟長出株七葉靈芝,每片葉子都刻著不同的醫理。他摘下第三葉細看,葉肉突然變得透明,顯出里面蜷縮的銀色小蛇 —— 蛇眼竟是兩個漆黑的窟窿,深不見底,蛇鱗組成 “過猶不及” 四個篆字,與《論語》中的記載分毫不差,可每個字的筆畫末端都拖著縷血絲,在掌心暈開成詭異的圖案,像是幅微型的經絡圖,卻又比尋常經絡圖多出數道岔路。
他心中一動,這圖案與紫宸殿青銅板上的秘紋有幾分相似,莫非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正思忖間,掌心的血絲突然停止擴散,化作個極小的 “墨” 字,隨即消失不見。
三清像背後的石壁突然滲出鮮血,順著壁上的《周易》卦象流淌,在地面匯成個巨大的 “醫” 字。血字邊緣突然鼓起無數小包,像是有蟲豸在皮下蠕動,密密麻麻,看得人頭皮發麻。“這是墨家‘血引術’,” 靈樞認出血痕中的矩尺紋,指腹剛觸到血字,那些小包突然炸開,飛出無數只半透明的飛蟲,蟲翅上都印著 “墨瑤” 二字,翅膀扇動的頻率竟與《墨經》中記載的機關術韻律相同。“三百年前墨瑤曾用此法將醫理刻入山石,沒想到至今仍有血氣留存。” 話音未落,血字突然燃起幽火,火焰中浮現出個模糊的人影,正用青銅針在自己身上刺穴,穴位排列的順序竟與儒家 “仁義禮智信” 五常暗合,可那些針眼處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漆黑的黏液,滴落在地,腐蝕出一個個細小的坑洞。
素問從懷中取出半塊青銅符契,與丹爐旁的凹槽拼合,符契上的雷紋立刻亮起,照得整座大殿如同白晝。可強光中突然多出無數道影子,既不是她和靈樞的,也不是殿內陳設的,倒像是有人貼著牆壁行走,影子的手腳細長,動作扭曲,像是被無形的線操控著。“你看符契背面,” 她指著刻滿小字的契面,指尖微微發顫,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墨家將《黃帝內經》與《論語》的精要合二為一,‘過則為災,不及為病’這句,既合中庸之道,又契醫家法理。” 符契突然震動,從夾層中掉出卷絹帛,上面畫著三個老者圍爐論道,左邊穿儒衫者手持《論語》,中間披道袍者握著丹經,右邊戴矩尺冠者捧著醫簡,三人的手同時按在丹爐上,爐下的火焰組成個 “和” 字 —— 可那 “和” 字的中間,竟藏著張正在獰笑的鬼臉,鬼臉的嘴角咧到耳根,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殿外突然傳來鐘鳴,聲浪震得丹爐劇烈搖晃,爐身發出 “嗡嗡” 的共鳴,像是有無數根琴弦在同時振動。爐中滾出七枚銅錢,錢孔里都嵌著赤色的經絡線,線端的蝌蚪符號正在緩緩游動。靈樞拾起枚 “開元通寶”,發現背面的月牙紋竟是由無數個 “藥” 字組成,每個 “藥” 字都在微微蠕動,像是活的。“這是墨家‘錢卜’之術,七枚銅錢對應北斗七星,可卜醫道興衰。” 他將銅錢拋向空中,銅錢在空中旋轉,發出輕微的呼嘯聲,落地時竟排成 “儒道墨醫” 四字,其中 “墨” 字的筆畫突然活過來,化作條赤色小蛇鑽進丹爐,爐內立刻傳出淒厲的嘶鳴,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吞噬了,那聲音尖銳刺耳,讓人不寒而栗。
素問望著丹爐中跳動的火焰,突然想起紫宸殿的青銅板︰“陛下身上的陰煞,怕是與這丹爐有關。你看火焰的顏色 —— 初時赤紅如血,繼而轉為青藍,最後化作純白,正合儒家‘三省吾身’的修身之道。” 她剛說完,爐口突然飛出只三足烏,鳥喙餃著的玉簡上刻著 “致中和” 三字,玉色與靈樞懷中的墨家醫簡如出一轍。可那三足烏的眼楮里,竟嵌著兩枚極小的青銅針,針尖還在滴落黑色的液體,液體落在地上,瞬間冒出縷縷青煙。
二、藏書洞竹簡鳴冤
沿著老君觀後的密道下行三十丈,便是墨家遺留的藏書洞。密道狹窄陡峭,僅容一人側身通過,岩壁上滲出冰冷的水珠,滴落在石階上,發出 “嗒嗒” 的聲響,在寂靜的通道里格外清晰。通道兩側的石壁上鑿滿了凹槽,每個槽里都嵌著顆人頭骨,眼眶中閃爍著幽藍的磷火,火光忽明忽暗,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靈樞轉動洞壁的青銅環,環上的 “非攻” 二字突然凹陷,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石門,門楣上的 “墨守” 二字被歲月磨得發亮,卻仍能看出筆鋒中的凜然正氣 —— 可湊近細瞧,那些筆畫竟是用無數細小的骨骼拼接而成,骨骼的斷面平整,像是被精心打磨過。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一股混合著霉味與藥香的氣息撲面而來,其中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洞內的石架上擺滿了竹簡,最上層的《墨道醫論》正在微微顫動,簡片間的銅編繩發出 “錚錚” 聲響,像是有人在彈奏古琴,可那旋律仔細听來,竟與《廣陵散》的悲愴調子完全相同,听得人心頭發緊。“這是墨家的‘聲傳術’,” 靈樞抽出竹簡展開,簡文突然化作群螢火蟲,在空中組成 “陰陽平衡” 的圖案,“當醫理與天道相合時,文字便會顯形。” 可那些螢火蟲的尾部,都拖著縷黑色的絲線,線端連著石架深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牽引它們,絲線在空中輕輕晃動,如同蛛網。
素問發現石架底層藏著個青銅匣,匣鎖是由儒家 “克己復禮” 四字組成的機關,每個字的筆畫都是個細小的鎖芯。她以指尖在 “禮” 字上輕輕一點,只听 “ ” 的一聲輕響,匣蓋 “啪” 地彈開,里面鋪著的絲綢上繡著《傷寒論》的藥方,藥名旁用小字注著《道德經》的章句︰“麻黃用量‘多則燥,少則寒’,正合道家‘知足不辱’的道理。” 絲綢突然自動卷起,露出下面壓著的墨家矩尺,尺身刻度旁標著的 “過則損” 三字,墨跡中還殘留著朱砂的光澤 —— 可那朱砂聞起來竟有股淡淡的血腥氣,矩尺的末端還粘著半片干枯的指甲,指甲縫里嵌著細小的銅屑。
她拿起矩尺,只覺入手沉重,尺身冰涼,像是握著一塊寒冰。矩尺上的刻度精準無比,每個刻度旁都刻著極小的藥草圖案,栩栩如生。
洞壁突然滲出黑水,在地面匯成條小溪,溪水粘稠如墨,卻又異常清澈,能清晰地看到水底的鵝卵石。溪水倒映出的人影竟不是靈樞與素問,而是三個古代醫者︰穿麻布短打的墨家傳人正在制藥,藥碾轉動的速度與《墨子?節用》的韻律相同;披道袍的道士手持拂塵,拂塵掃過藥草的軌跡暗合八卦;著長衫的儒生則在藥方上批注,筆尖落下的力道恰好是 “中庸” 二字的筆鋒。可當溪水中的醫者轉身時,他們的面孔都模糊不清,像是被打了馬賽克,脖頸處卻有整齊的切口,像是被人用利器割去了頭顱,切口處平滑如鏡,沒有一絲血跡。
“《黃帝內經》言‘陰平陽秘,精神乃治’,” 靈樞指著溪水中的藥草,那藥草葉片一青一白,相互纏繞,“這株‘平衡草’的根須向陰,葉片向陽,正是儒道墨三家思想的寫照。” 他伸手去摘,草葉突然噴出白霧,霧中浮現出《論語》“過猶不及” 與《道德經》“物壯則老” 的經文,兩者的字跡相互交織,竟組成了墨家的 “節用” 二字 —— 可那 “節” 字的草字頭,突然化作兩只小手,死死抓住靈樞的手腕,小手冰涼刺骨,指甲尖銳,幾乎要嵌進他的肉里。
靈樞心中一驚,運起墨家心法,手腕猛地一震,才掙脫開來。手心留下幾個清晰的指印,泛著青黑色,像是被寒氣凍傷。
青銅匣中的矩尺突然飛起,在洞頂刻出個巨大的太極圖,圖中陰陽魚的眼楮分別嵌著 “仁” 與 “道” 字,二字金光閃閃,相互輝映。素問望著旋轉的太極圖,突然明白醫道的真諦︰“儒家重仁心,道家重自然,墨家重實踐,三者缺一不可。就像這陰陽魚,少了哪一半都不成太極。” 她的話音剛落,太極圖突然射出兩道金光,分別擊中靈樞和她手中的符契,契面瞬間浮現出完整的醫道圖譜,上面既有《千金方》的藥方,又有《墨子》的機關術,還有《論語》的倫理觀 —— 可圖譜邊緣的空白處,竟滲出紅色的液體,在紙上畫出無數個 “死” 字,每個字都像是用鮮血寫成,筆畫間還在不斷滲出細小的血珠。
洞外傳來巨石滾動的聲響,“轟隆隆” 的聲音如同悶雷,震得洞內的石屑簌簌落下。靈樞沖到石門處,發現入口已被封死,封石上刻著的 “初七啟” 三子正在流血,血珠順著石縫滲入洞內,與地面的溪水相融,溪水瞬間變得赤紅。水中的人影突然同時轉頭,面孔都變成了紫宸殿中皇帝的模樣,只是雙眼泛著青黑的邪氣,眼神空洞,沒有一絲生氣 —— 他們的嘴巴張合著,吐出的不是聲音,而是無數只黑色的小蟲,蟲群在空中組成 “墨淵” 二字,字形扭曲,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三、試藥台生死一線
藏書洞的暗門通向座懸空的試藥台,台身由巨大的青銅鑄造,邊緣刻著密密麻麻的醫方,有些字跡已模糊不清,卻仍能辨認出是《神農本草經》中的內容。台柱上刻滿了歷代醫者的姓名,其中 “墨瑤” 二字被朱砂圈住,旁邊批注著 “以身試藥,七竅流血而亡”。那些字跡像是活的,朱砂不斷滲出新鮮的血液,順著柱身滴落在台面上,積成小小的血窪,血窪中倒映出的天空竟是詭異的暗紅色。靈樞望著台下翻滾的雲海,發現雲層中隱約有龍影游動,龍鱗的紋路竟與《墨道醫經》中的經絡圖完全相同 —— 可那龍影的腹部,竟插著七把青銅劍,劍柄上都刻著 “墨” 字,劍身在雲霧中若隱若現,閃爍著寒光。
他心中疑惑,這龍影與皇帝身上的龍氣有幾分相似,卻又多了幾分邪氣,難道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系?正思索著,龍影突然發出一聲悲鳴,聲音穿透雲層,傳入耳中,震得人耳膜生疼。
“《中庸》有雲‘致中和,天地位焉’,” 素問將三種毒草放在石台中央,“這‘斷腸草’性烈如法家,‘曼陀羅’陰柔似道家,‘附子’剛柔相濟若儒家,唯有按比例配伍,才能化毒為藥。” 她以墨家秤量取藥草,秤桿上的刻度同時標注著《論語》“過”“不及”“中” 三個等級,當藥量恰好達到 “中” 時,秤砣突然化作只銀色的醫蟲,蟲身透明,能看到體內流動的青色汁液,餃著藥草飛進旁邊的瓦罐 —— 罐口突然伸出只慘白的手,手指細長,指甲烏黑,抓住醫蟲就往里面拖,罐中傳出細微的咀嚼聲,讓人毛骨悚然。
靈樞注意到試藥台邊緣的青銅鏡,鏡面光滑如鏡,卻又帶著種詭異的吸力。鏡面照出的不是他們的身影,而是三百年前的景象︰墨瑤正將儒道墨三家典籍燒成灰燼,以露水調和成藥,喂給躺在床上的老者 —— 那老者的面容竟與善堂老嫗有七分相似,手腕上同樣有梅花形胎記。可老者吞下丹藥後,皮膚突然裂開無數道口子,從里面鑽出無數條赤色的小蛇,蛇身布滿倒刺,鑽進墨瑤的七竅,墨瑤的身體瞬間膨脹,隨後炸開,化作漫天血霧。“這是墨家的‘焚經制藥’之術,” 靈樞指著鏡中飛舞的紙灰,那些紙灰落在鏡面上,竟燒成小小的窟窿,窟窿中透出微弱的紅光,“需以三家思想為引,才能治‘偏執之癥’。”
瓦罐突然炸開,藥汁濺在台柱上,發出 “滋滋” 的聲響,柱上的姓名突然亮起,組成篇完整的醫論︰“儒家‘仁者愛人’為醫之本,道家‘無為自化’為醫之法,墨家‘巧傳則求其故’為醫之術。” 素問剛讀完,台柱突然滲出鮮血,在地面凝成個 “死” 字,字的筆畫間爬出無數黑色小蟲,蟲背上都刻著 “過用” 二字,與《黃帝內經》“久視傷血” 的記載相互印證 —— 那些小蟲爬到 “死” 字中央,突然集體自爆,噴出的黑色汁液在台面上形成個詭異的符號,與紫宸殿虎符上的饕餮紋完全相同,符號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被腐蝕了,泛起陣陣黑煙。
雲海中突然伸出只巨手,手面粗糙,布滿老繭,像是常年勞作的農夫。五指的指甲縫里嵌著青銅碎片,碎片上的 “墨” 字正在發光,散發著柔和的綠光。手背上布滿了針孔,每個孔里都插著根細小的青銅針,針尾還系著紅色的絲線,絲線隨風飄動,如同招魂幡。“這是三百年前墨家殉道者的精魄,” 靈樞認出碎片上的矩尺紋,“他們為驗證‘過猶不及’的醫理,親手解剖自己的髒腑,將經絡變化刻在骨片上。” 他剛說完,巨手突然拍下,帶著股排山倒海的氣勢,試藥台劇烈搖晃,台面上的藥罐全部翻倒,藥液在地面匯成個八卦圖,卦象中浮現出皇帝的身影,正被無數黑線纏繞,那些黑線竟是由 “過治” 二字組成 —— 而皇帝的胸口,插著把與丹爐中相同的青銅劍,劍柄上的 “墨” 字正在閃爍著紅光。
素問將青銅符契按在八卦圖中心,符契突然發出龍吟,聲音洪亮,震得巨手節節潰散,化作漫天光點。“你看這些光點,” 她指著空中閃爍的光粒,那些光點落地後,竟長出無數只眼楮,眼珠轉動,像是在窺視著什麼,“每個光點都是種醫理,儒家的‘和’、道家的‘順’、墨家的‘度’,三者相融才能驅散陰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