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光在空間中炸開的瞬間,林晚的手指仍死死扣在接口邊緣。電流順著金屬紋路竄上手臂,整條右臂像是被無數細針反復穿刺,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動。她沒松手,也不敢松。芯片嵌入的深度只差最後半寸,若此刻脫離,陣法核心會立刻回彈,前功盡棄。
她咬住下唇,舌尖嘗到一絲腥甜。疼痛讓她清醒了一瞬,可意識仍像被濃霧裹住,眼前光影交錯,分不清哪是陣法的光紋,哪是自己恍惚的視線。
那人影站在三步之外,掌心的光團劇烈扭曲,試圖將藍光壓制。可陣法的節奏已經亂了。原本順時針流轉的符文開始逆向跳動,地面裂開的縫隙里不斷涌出紊亂的能量流,像被撕裂的血管在搏動。他的動作遲滯了一瞬——不是因為傷,而是因為掌控失效。
林晚抓住這空隙,猛地將身體前傾,用肩膀抵住接口外框,硬生生把芯片又推進一分。金屬嵌合的聲響清脆響起,像是鎖扣終于咬合。
嗡——
整片空間劇烈震顫,藍光如潮水般向四周擴散,撞上石壁又反彈回來。那人影被氣浪掀退半步,掌中光團瞬間黯淡。他抬眼看向林晚,目光里第一次浮現出某種近乎驚疑的情緒。
林晚靠著牆滑坐下去,呼吸急促。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壓制。陣法沒有徹底破解,只是被強行激活了備用協議。真正的反噬,還在後面。
她抬起左手,腕上的通訊模塊屏幕閃爍不定,信號條斷斷續續。她記得甦悅教過她一個老辦法——用陣法能量反向充能,短頻發射。成功率極低,但這是唯一能穿透空間封鎖的方式。
她迅速解開腕帶,將模塊背面的接口對準陣法邊緣一條仍在跳動的光紋。藍光順著金屬導線爬進設備,屏幕上的電量格緩慢回升。她手指在殘損的鍵盤上敲擊,輸入那段早已刻進記憶的編碼︰三短一長,兩短,停頓,再三短。
“陣法已破,堅持到底。”
六個字,壓縮成最短的脈沖信號。她不敢多加一個字符,怕超出能量負荷。
身後,那人影緩緩抬手,掌心再次凝聚起微弱的光。他沒有立刻進攻,而是在地面劃出一道弧線。斷裂的符文開始重新排列,像是要封鎖空間出口。
林晚盯著屏幕,手指懸在發送鍵上方。還差三秒,信號才能完全加載。她知道,只要他完成那道弧線,整個空間就會進入封閉狀態,再無信息能傳出。
她閉了閉眼。
“心靈洞察之鏡”早已超出使用極限,可她還是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視線落在那人影臉上,哪怕只有一瞬,她也要看清他的意圖。
視野模糊了一瞬,隨即,一絲殘余的感知掠過——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右肩,那里封印的紋路正在緩慢崩解。他不是在準備攻擊,而是在穩住自身。陣法的逆向回流,也在侵蝕他。
機會只有一次。
她睜開眼,手指按下發送鍵。
“滴——”
信號成功外傳。
幾乎同時,那人影掌心的光團猛然炸開,一道能量波橫掃而來。林晚側身翻滾,通訊模塊脫手飛出,撞在石壁上碎裂成兩半。藍光隨之熄滅,陣法邊緣的紋路一條條暗下去。
她喘著氣,靠在牆邊。不知道信息有沒有傳出去,但她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
地面開始輕微塌陷,裂縫蔓延到她腳邊。頭頂的石塊簌簌落下,砸在不遠處發出悶響。陣法在崩潰,可沒有徹底瓦解。它像是被強行吊住了一口氣,還在掙扎。
她從袖中摸出芯片殘片,邊緣已經熔化變形。她爬過去,將殘片塞進接口縫隙,勉強維持著核心的運轉。藍光又微弱地亮起,雖不穩定,但至少沒完全斷掉。
那人影站在對面,沒有再動。他的右肩微微顫抖,封印裂開的痕跡更深了。他盯著林晚,眼神復雜,卻沒有再出手。
林晚靠著牆,緩緩閉上眼。她太累了。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斷裂的筋骨,右臂的痛感已經麻木,只剩一種沉重的滯澀。她不敢睡,也不敢放松。她知道,只要她倒下,一切都會重歸黑暗。
她開始默念一個名字,接著是另一個,然後是第三個。
甦悅。
陳遠。
周臨。
每一個名字,都是雲都防御部隊的代號。是她在重生後,一點點重新拼起來的隊伍。他們不是工具,不是棋子,是她在這座冷漠城市里,唯一願意相信的人。
外面有沒有收到信號?他們還在堅持嗎?
她不知道。
但她必須撐下去。
哪怕只多一秒。
頭頂的石塊又落下一塊,砸在她腳邊。灰塵揚起,她沒動。遠處,陣法的藍光忽明忽暗,像一顆即將熄滅的心跳。
她抬起左手,指尖輕輕踫了踫接口邊緣。殘片還在,藍光還在閃。
沒斷。
她睜開眼,看向對面。
那人影終于動了。他抬起手,不是攻擊,而是按在自己的胸口。一道暗色的紋路從衣領下蔓延出來,像是某種契約的烙印正在反噬。
林晚盯著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陣法,不只是困住她。也困住了他。
兩人之間,隔著一片龜裂的地面,和一道搖搖欲墜的藍光屏障。
他開口了,聲音低啞︰“你以為,傳出去一個信號,就能改變什麼?”
林晚沒回答。她只是慢慢撐起身體,重新坐直。
“他們不會等你。”她聲音很輕,卻清晰,“他們已經在動了。”
那人影冷笑︰“就憑一群殘兵?”
“就憑他們沒放棄。”她抬手,將最後一塊殘片壓進接口,“而你——已經慌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藍光猛然一跳。
地面劇烈震動,裂縫迅速擴大。一塊巨石從上方墜落,砸在兩人之間的空地上,激起一片塵煙。
林晚沒有躲。她盯著那團搖曳的藍光,手指緩緩收緊。
信號已經發出。
現在,只剩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