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嵌在接口深處,林晚的右手還卡在原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水晶核心的嗡鳴聲陡然拔高,像是某種信號的終了。她還沒來得及抽手,高台上的那道人影動了。
沒有預兆,也沒有風聲。那人影一步踏出石台,身形在強光中扭曲一瞬,下一刻已出現在她身側,掌風壓向她的肩頸。林晚本能地向後仰身,左臂橫擋,硬生生接下這一擊。撞擊的力道順著骨骼傳至肩胛,一陣發麻。她借力蹬地,雙腳撞上背後的金屬牆面,隨即發力翻轉,身體騰空而起,越過人影頭頂,落在兩米外的地面上。
芯片仍插在接口中,紋絲未動。
她落地時膝蓋微屈,右手始終未松。左臂傳來火辣辣的痛感,袖口裂開一道口子,皮膚泛紅,像是被無形的電流灼過。她沒時間查看傷勢,視線緊鎖高台——那人影並未追擊,而是靜靜立在原地,雙臂垂落,目光依舊落在她與核心之間的連接點上。
林晚深吸一口氣,鼻腔里充斥著金屬與能量交織的氣味。她閉了閉眼,再睜時,瞳孔微微收縮,精神凝聚。視野驟然清晰,她直視人影雙眼,啟動“心靈洞察之鏡”。
只一瞬間。
對方腦海中浮現四個字︰執行指令。
除此之外,一片冰冷。但就在那零點幾秒里,她捕捉到一絲異樣——人影右肩處的能量流動,有極其短暫的遲滯,像是齒輪咬合前的微小空轉。那是攻擊前的唯一征兆。
她記住了。
人影再度逼近,速度比剛才更快。這一次,雙掌齊出,直拍地面。林晚幾乎在同一刻向側躍開。掌落之處,地面驟然裂開,數道漆黑縫隙如蛛網般蔓延,從中竄出銀灰色的鎖鏈,如同活物般朝她四肢纏繞而來。
她踩著邊緣閃避,腳底打滑,險些跌入裂縫。鎖鏈緊追不舍,擦過她的小腿,留下一道灼痕。她咬牙,迅速判斷——這些鎖鏈的能量來源,與陣法核心的脈動完全同步。它們不是憑空生成,而是由系統共振激發的產物。
她忽然停下後退的腳步,左腳故意踏進鎖鏈路徑。
鎖鏈立刻纏上她的腳踝,猛地收緊。她順勢向前撲倒,卻在落地前猛然發力躍起,借著鎖鏈的反拉之力,將手中的匕首甩出。刀刃劃破空氣,直取人影面門。
人影抬手格擋,匕首撞在手臂上,發出金屬相擊的脆響,隨即落地。但這一擊並非為了傷敵,而是試探。
林晚在空中翻轉身體,落地時單膝跪地,喘息微促。她知道,自己賭對了——這具軀體,不是血肉之軀。
她第三次啟動“心靈洞察之鏡”,時間極短,僅夠捕捉一瞬的畫面。視野中,人影體內沒有心跳,沒有血液流動,只有層層疊疊的能量回路,像電路板般精密運轉。主導其行動的,是兩股力量︰一股來自陣法殘余意識,另一股,則像是從外部傳入的指令流。
守衛靈體。
不是單純的防御機制,也不是幕後黑手本人,而是被設定好程序的執行者。它的任務,是阻止未經授權的破解行為。而她剛才插入芯片的動作,已經觸發了最終警報。
人影甩開匕首,雙掌合十,再分開時,空氣中浮現出三道幻影。每一個都與本體姿態一致,步伐同步,氣息相同,分立三方,朝她緩緩逼近。
林晚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精神負荷已接近極限。視野邊緣開始浮現黑斑,像是信號不良的屏幕。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強行使用“心靈洞察之鏡”了。三次已到上限,再多一次,意識可能當場崩潰。
她靠在牆邊,右手仍連著芯片,左手撐地。幻影越逼越近,腳步聲在空間中回蕩,分不清真假。
她閉上眼。
耳邊忽然響起一段語音,清晰得如同就在耳邊播放。
“別回頭,往前走。”
是甦悅的聲音。
她不知道這段錄音是怎麼出現在這里的,或許是系統波動時誤接入了通訊頻段,又或許是某種巧合。但她清楚,這句話來得正是時候。
她睜開眼,目光落在陣法核心接口處。那里,能量正隨著芯片的嵌入不斷流轉。每一次波動,都會在空氣中激起細微的漣漪。而剛才那三道幻影撲來時,只有其中一道,真正接觸到了她的影子——那一瞬,接口處的能量反饋出現了極其短暫的擾動,像是水面被指尖劃過。
真身接觸,才會引發共振。
她緩緩站直身體,盯著三道幻影。它們同時抬手,朝她撲來。
林晚側身翻滾,避過第一道,第二道擦肩而過,第三道直取她右手。她沒有格擋,反而將身體壓低,任由幻影從頭頂掠過。就在那一剎那,她看清了——那道未與她發生任何接觸的幻影,在經過接口時,能量漣漪毫無變化。
她反手抽出腰間最後一把短刃,用盡全力擲出。
刀刃旋轉著飛出,直取那道“無漣漪”的方向。
人影正在那里。
短刃刺入其左肩,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人影動作驟然一滯,雙臂微張,三道幻影瞬間崩解。它低頭看向肩部,那里沒有血,只有一道裂痕般的光紋在緩緩擴散。
林晚喘著氣,靠在牆邊,右手仍穩穩插在接口中。芯片未動,破解進程仍在繼續。但她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額頭冷汗滑落,順著臉頰流下。精神透支帶來的痛感如針扎般刺入腦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對抗無形的重量。
人影緩緩抬起手,掌心對準她。空氣中,能量再次開始凝聚。
林晚沒有退。
她知道,自己已經摸清了對手的規則。它不是無敵的,它會受傷,會遲滯,會因外部指令而行動。但它也不會輕易退卻——它的存在,就是為了完成任務。
她抬起左手,抹去眼角滲出的血絲。右眼的神經仍在抽痛,視野模糊,但她還能看見。
人影開始移動,步伐比之前緩慢,左肩的裂痕影響了它的平衡。它每走一步,地面都隨之震顫,能量鎖鏈再次從裂縫中探出,這一次,目標不再是四肢,而是直指她右手連接的芯片接口。
林晚咬緊牙關,準備迎擊。
就在這時,陣法核心的嗡鳴聲突然變了調。
不再是平穩的脈動,而是急促的跳動,像是心跳加速。接口處的能量反饋猛然增強,芯片開始自動讀取數據,進度條在她視野中一閃而過——已加載78。
人影的動作也隨之一頓。
它抬頭看向核心,又看向林晚,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林晚抓住這瞬間的遲疑,猛地抽出右手,旋身避開一道襲來的鎖鏈,反手將匕首插入地面,借力躍起,一腳踹向人影胸口。
人影後退半步,左肩裂痕擴大,光芒溢出。
林晚落地,單膝跪地,右手迅速探向接口,準備重新連接。
人影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團旋轉的能量球,對準她。
她抬頭,與他對視。
匕首還插在地面,距離她只有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