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刃口還壓在掌心，林晚沒有松手。血從指縫間滲出，順著刀脊滑落，在地面砸出幾滴暗紅。她沒去擦，也沒抬頭。右眼的血仍在流，順著鼻梁一側蜿蜒而下，黏在脖頸上，溫熱又沉重。她知道那雙眼楮還在高處，靜止，無聲，卻像壓在脊椎上的秤砣。
她動了動左手小指，指甲輕輕刮過芯片邊緣那道淺痕。痕跡還在，位置沒變。她沒拔出來，也沒再假裝撤離。剛才的試探已經夠了——人影不是敵人，也不是陷阱。它是陣法的一部分，是規則的具象。它不會攻擊，但會記錄。一旦她偏離“預設路徑”，系統就會判定失敗，永久鎖死。
而現在，她必須走完這條路，再親手把它拆了。
她深吸一口氣，肋骨像被鐵箍勒緊，肺部發燙。心跳被她壓得極慢，幾乎與水晶核心的脈動重合。她抬起左手，將匕首緩緩翻轉，刀尖點地，借力撐起身體。膝蓋觸地太久，關節僵硬，她沒急著站直，而是維持半跪姿勢，右手穩穩按在芯片接口上。
數據流還沒斷。
她開始調整讀取頻率，手動跳過三十七處錯亂回路。每修正一處，指尖都要在接口邊緣微調角度，誤差不能超過半毫米。左眼只剩一點光感，她只能靠觸覺和記憶推進。右眼的痛感一陣陣襲來，像有針在神經上刮擦。她咬住下唇，舌尖嘗到血味，用痛感壓住眩暈。
不行。
這樣下去，還沒校準完，她就會徹底失明。
她閉眼，啟動“心靈洞察之鏡”。
02秒。
視野一閃而白，右眼劇痛炸開。她“看”到了——高處人影的輪廓依舊靜立，但它的存在頻率與陣法能量流完全同步。每當她修正一個回路，人影的氣息就微微震顫一次，像是系統在確認操作合法性。而當她停頓超過五秒，那頻率就會回落，仿佛在等待。
它在等她犯錯。
也在等她做出“那個選擇”。
她閉眼，切斷能力。冷汗從額角滑落，滴在手背上。
她不能再靠視覺推進了。她得換方式。
她收回匕首，用刀尖在地面輕輕劃動。不是符文，不是密碼，而是三角定位的三個點。她回憶起前世在趙銘辦公室偷看到的那份“雲都地脈圖”——當時她以為那是市政規劃資料，現在才明白，那是陣法能源分布的拓撲原型。真正的密鑰接口不在主核，而在三股能量交匯的“零點位”。那里沒有光，沒有波動，是死點，也是活眼。
她停筆，指尖按在最後一個點上。
就是這里。
她將匕首尖插入地面裂隙，用身體重量壓下。一絲微弱電流從她掌心導出，順著刀身流入陣法邊緣。能量流出現輕微偏移，像水繞過石塊。她盯著偏移方向，確認無誤後，收回匕首，在三角中心刻下一道短橫。
錨點已定。
她取出第二枚備用芯片，指尖在表面摩挲了一下。這是她最後的備份，里面存著她從雲都主控系統偷出的原始協議模板。她沒急著插入，而是將它貼在主芯片側面，用戰術膠帶固定，形成並聯結構。雙軌讀取，模擬授權訪問。陣法會誤判為系統內部調試，降低防御閾值。
做完這些，她停頓了三秒。
然後，右手緩緩抬起，握住主芯片，開始旋轉。
十五度。
斜角切入零點位接口。
接觸瞬間，她再次啟動“心靈洞察之鏡”。
02秒。
視野中，人影的“意識”閃過一道極淡的微光——不是攻擊，不是警告，而是一種近乎機械的“確認”。像是閘門松動了一道縫隙。
夠了。
她穩住手腕，將芯片完全嵌入。
地面輕微震動，不是來自深處，而是從她膝蓋下方傳來。水晶核心的光流轉得更快了，藍白交替，映在她臉上，一閃，又一閃。她能感覺到，陣法的能量結構正在松動，但沒有崩潰。主能源未斷，防御機制仍在運行，只是控制權開始轉移。
她做到了。
不是摧毀，也不是激活，而是接管。
她單膝跪地，左手撐在地面，右手仍握著匕首，刀尖朝外。她沒抬頭看人影，但能感覺到它的狀態變了。不再是冰冷的觀察，而是某種……警覺。它的輪廓依舊靜止，但能量頻率出現了微小的波動，像是系統在重新評估操作者的權限等級。
林晚緩緩吐出一口氣，喉嚨干澀得發痛。
她低聲說“我不是你選中的人。”
聲音很輕，幾乎沒有回音。
“我是改寫規則的人。”
話音落下，她沒動，也沒拔出芯片。她知道，測試還沒結束。人影不會攻擊，但陣法本身可能會反制。她必須等，等系統完成權限交接，等那個“選擇”真正浮現。
她的右眼還在流血，左眼的光感越來越弱，像燈絲即將燒斷。她將匕首換到左手，右手緩緩移向戰術袋，準備取出最後一支穩定劑。指尖剛踫到藥管，地面突然傳來一陣規律震動。
不是脈沖，不是爆炸。
是節奏。
一種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節奏——七步踏階的頻率。
她猛地抬頭。
高處人影依舊靜立，但它的雙臂微微松開，交疊的姿態被打破。它的輪廓開始與水晶核心的光流同步閃爍，頻率越來越快，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
林晚的手停在藥管上。
她忽然意識到——這節奏，不是來自陣法。
是來自外面。
是雲都地下管網的共振。
是城市能源塔的脈動。
是整個系統，正在被喚醒。
她的手指收緊，指甲掐進掌心。
她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了。
但她不能現在動。
她必須等。
等系統徹底松動。
等那個“選擇”真正顯現。
她將穩定劑放回戰術袋，左手握緊匕首，右手按在芯片接口上。她的呼吸壓到最低，心跳幾乎停滯。她盯著高處人影，看著它的輪廓在光流中一次次明滅。
然後，她動了動嘴唇。
沒有出聲。
只是無聲地說了一個字。
——“開。”
地面震動加劇。
水晶核心的光芒驟然暴漲。
人影的輪廓在強光中開始扭曲，像是被拉長的影子，緩緩從高台走下。
林晚沒有後退。
她跪在那里，一手撐地，一手握刀，目光直視前方。
刀尖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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