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光從石柱裂縫中噴涌而出，映在她左眼邊緣，視野里浮起一層灰霧。林晚沒有動，腳尖懸在半空，距地面僅一線之隔。她能感覺到那股能量在波動，像某種呼吸，規律而冰冷。右眼早已失去焦距，布條下的血滲得更慢了，凝成硬塊貼在皮膚上，每一次眨眼都像砂紙摩擦。
她緩緩將腳收回，退後半步。石柱的光隨之減弱，裂縫閉合，只余一道細痕。
耳後接收器又震了一下，比之前更微弱，信號幾乎被背景雜音吞沒。她抬手按住，指尖觸到金屬外殼的裂痕——這是最後一台還能接收短脈沖的設備。她閉眼，靠記憶還原甦悅的編碼節奏，三短一長，停頓兩秒，再三短。這是她們早年定下的緊急聯絡模式，只有兩人知道。
亂碼在腦海中重組。
“主控能源模塊損毀……備用系統……維持一小時。”
她睜眼，左眼視野中的黑斑擴散了一圈。一小時。自動化防御將在六十分鐘後徹底停擺。無人機群失效，電磁屏障關閉，熱能感應失靈。敵人會知道他們裸露在視野中。
她從戰術袋取出記錄儀，調出雲都防御布局圖。屏幕亮度調到最低，光斑映在她臉上，像一道殘影。她用指尖劃過幾個關鍵節點東南哨塔、地下管線入口、主控室通風口。若敵人掌握節奏，三十七分鐘內就能突破最後防線。
她不能回去。
回去了，陣法無人破解，團隊撐不過今晚。不回去，裝備告急，人力終有極限。
她低頭看向左手。掌心舊傷裂開，血未凝。她撕下另一截衣角，將手臂上寫著觸發節奏的布條取下，疊成小方塊。然後走向石壁凹槽，取出之前埋下的防水膠囊。兩個線索並置，她用碳素筆在膠囊表面刻下簡碼“逆三角啟動，鎖鏈斷三，閉眼即通”。這是她能給出的最低門檻指令，無需完整符號序列，只需按節奏觸發三個關鍵點，就能短暫激活陣法反制機制，釋放一次定向能量沖擊。
寫完，她將布條塞進膠囊，重新埋入凹槽深處，用碎石蓋住。若團隊能恢復信號，有人會來。
她摸出最後一支穩定劑，針頭抵住頸側動脈。藥液推進的瞬間，右眼劇痛驟減，左眼的黑斑退散少許。視野清晰了三秒，她立刻閉眼，啟動“心靈洞察之鏡”。
銀白光流涌入意識。
石柱結構在她腦中展開，符文脈絡如血管般延伸。她將能量流向、節點位置、觸發節奏以意念方式刻錄進隨身芯片，設定為自動釋放模式——一旦檢測到團隊信號恢復，芯片將自動發送完整破解路徑。她不敢多看，鏡中景象已開始扭曲，右眼深處傳來撕裂感，像有針在攪動神經。
她強行終止洞察，睜開眼，左眼視野再度模糊。
藥效只能維持三分鐘。她已用掉兩分鐘。
她將芯片貼在石壁，用血在周圍畫出標記，確保團隊能識別。然後靠牆坐下，呼吸放慢，心跳壓低。她不能浪費任何一秒。
左眼開始發燙，黑斑在視野中央聚攏。她知道這是神經過載的征兆。再用一次“心靈洞察之鏡”，她可能再也看不見。
但她還不能倒。
她解開戰術袋，手指探到底部，摸出那枚舊工牌。金屬邊緣已磨損，背面刻著“晚”字，是她前世死亡當天佩戴的。那天她被推下樓時，工牌掛在脖子上，摔進血泊。沒人替她收尸，也沒人記得她的名字。
她將工牌貼在心口，掌心壓住。
呼吸漸漸平穩。
她想起重生第一天，站在公司樓下，看著玻璃幕牆映出的自己。那時她什麼都沒有，只有恨。可現在她明白，她不是為了復仇走到這里。是為了不讓甦悅倒在陣地上，不讓小陳燒傷的手再無人問津，不讓任何一個曾信任她的人，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
她緩緩站起。
石柱靜默，藍光沉寂。能量波動進入低谷期。
她邁出第一步。
地面無反應。
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步伐穩定，節奏與藍光脈動同步。
第五步落下時，左眼黑斑突然擴散，視野一暗。她停頓半秒，咬破舌尖，痛感拉回意識。
第六步。
藍光漸弱，空氣中傳來細微震顫。
她抬起右腳，腳尖懸空，距地面一寸。
第七步，即將踏下。
石柱裂縫再次亮起，幽藍光芒從縫隙中滲出，順著地面蔓延，在她鞋底前一寸處停住。光流微弱，卻帶著某種等待的意味。
她沒有猶豫。
腳落下。
地面震顫加劇，裂縫擴張，階梯輪廓在藍光中浮現。兩側符文亮起，排列方式與主陣圖相反，構成一條向下延伸的解碼通道。光流沿著階梯流動，像在倒數。
她站在入口前，右眼徹底失明，左眼僅存一線清晰。
她伸手摸向內袋，確認芯片仍在。然後抬起左腳，跨過光流邊界。
鞋底剛觸到第一級台階——
階梯突然閃爍，符文亮度驟降。一股反向能量從深處涌出，撞在她胸口，力道不重，卻讓她後退半步。
她站定。
通道入口的藍光開始不規則跳動，頻率紊亂。像是系統在識別，又像是拒絕。
她盯著那層光幕，左眼刺痛難忍。
她知道，這是最後的考驗。
她再次抬起腳。
鞋底壓向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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