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把最後一塊電路板從終端上拆下來，指尖的微光在金屬邊緣跳了一下，隨即熄滅。她垂下手，右眼視野里那層黑霧已經蔓延到中央，像一塊不斷擴大的污漬。甦悅遞來的數據板還貼在石台邊緣，屏幕上兩條能量曲線並列著，一條陡降，一條緩慢下滑，中間隔著無法忽視的裂痕。
“所有人，先服用穩定劑。”她的聲音沒有起伏，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張洋和王磊，到前面來。”
張洋扶著牆走過來，臉色發青，鎖骨下的紋路比之前更深，邊緣泛著暗紫。王磊站在他身後，呼吸急促，手指不自覺地抽搐。林晚沒說話，將手掌覆上張洋的手腕，洞察之鏡開啟。琥珀色光暈掠過，她看見對方靜脈中金色能量正被紫線纏繞，如同藤蔓絞殺樹干。神經突觸在高頻放電，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細胞壁的細微崩解。
“你用了三分鐘。”她松開手，“但你的體能撐不住這種強度的輸出。”
張洋低頭“我……我以為多撐一會兒能多打掉一個。”
“撐不住就是撐不住。”林晚轉向王磊，“你呢？一分四十五秒就倒了。”
王磊喉結動了動“我……試了控制節奏，但腦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意識。”
林晚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洞察之鏡已對準他的大腦皮層。畫面中，新力量在進入前額葉時出現斷層，仿佛被某種隱形屏障截斷。她忽然想起什麼，低聲問“你以前練過冥想？”
王磊一怔“大學時跟老師學過基礎靜心術，後來沒堅持。”
“就是它。”林晚調出全息投影，將兩人的數據並列，“你們的原有技能在影響新力量的運轉方式。張洋靠爆發力，肌肉先于能量反應，導致負荷過載；王磊有冥想基礎，意識場穩定，但缺乏引導技巧，力量卡在神經通路里出不來。”
甦悅站在一旁，眉頭微皺“所以……不是所有人用這力量都一樣？”
“不一樣。”林晚掃視眾人，“我剛才看了其他人的記錄。攻擊組組長用了兩分半，消耗平穩；醫療兵只釋放了十秒，但神經損傷最重。這力量不是統一模板，它在適應我們，也在改造我們。”
她停頓片刻，目光落在甦悅身上“你來試試。”
甦悅點頭，抬手激活新力量。金光從掌心涌出，順著臂膀蔓延，肌肉縴維均勻收縮，能量流穩定如溪。林晚的洞察視野中，她的神經網絡呈現出網狀共振，每一次能量波動都與某種隱秘的節奏同步。而在她意識深處，閃過一瞬畫面——格斗場、閃避軌跡、肘擊角度，全是未公開過的近身技巧。
“你藏了東西。”林晚收回視線，“這些動作模式，不是臨時反應，是訓練形成的肌肉記憶。”
甦悅抿了抿唇“以前參加過特種防衛培訓，覺得和現在沒關系，就沒提。”
“有關系。”林晚指向投影，“你的身體知道怎麼分配能量。你用遠程技能時，其實下意識在用近戰的節奏控制輸出。所以你消耗慢，是因為你在‘打節奏’，而不是硬扛。”
她轉向所有人“這力量不是外來的，它在和我們的舊技能融合。誰的舊技能越清晰，融合越順暢。張洋的問題不是體能，是他沒把自己的動作模式理清楚；王磊的問題也不是冥想沒用，是他沒學會把靜心狀態轉化成能量引導。”
有人低聲問“那……我們怎麼改？”
“先展示。”林晚說，“所有人，把你們原本擅長的東西做一遍。不用新力量，就用老方式。”
場地中央很快動了起來。有人演練拳法，有人模擬射擊，有人擺出防御姿態。林晚站在邊緣，洞察之鏡逐一掃過。她看見近戰者體內能量隨肌肉張力起伏，遠程者的精神聚焦點如激光般銳利，輔助者則在無意識中構建出微弱的場域屏障。
當一名隊員用匕首劃出弧線時，林晚注意到他手腕翻轉的瞬間，新力量在皮下微微震顫，像是被喚醒。她立刻調出頻譜圖，發現那一剎那的能量波動與三年前趙銘使用的控制信號存在01赫茲的偏移——不是復制，而是對抗性共振。
“找到了。”她低聲說。
她走上前，將戰術圖投在地面“甦悅，你遠程壓制時，加入閃避動作，哪怕只是微調重心。這能激活你的節奏控制，減少能量滯留。張洋，你突破時不要一次性全開，先用基礎步伐帶出速度，再疊加力量。王磊，你釋放護盾前，先做三秒深呼吸，把冥想狀態‘點’進去。”
甦悅皺眉“可這些動作平時不連貫，臨時加進去會不會亂？”
“會。”林晚承認，“所以現在開始練。”
訓練區立刻分成三組。甦悅嘗試在瞄準時加入側移，前兩次動作僵硬，第三次時，金光隨著她的重心轉移自然延展，射出的光束軌跡明顯更穩。張洋按節奏沖刺，力量分段釋放，雖然總輸出時間拉長，但身體負荷下降。王磊閉眼調息，再睜眼時，護盾邊緣的金光不再閃爍，而是持續流轉。
林晚站在一旁，持續開啟洞察之鏡觀察。每一次成功融合，她都能看到紫線的活動減緩，金色能量在血管中流動得更順暢。但她右眼的黑霧沒有退，反而在每次使用能力後加深一分。
她抬手摸了摸太陽穴，指尖觸到皮膚下細微的震顫。
甦悅走過來，遞上新的監測環“我們得記錄融合效率。”
林晚沒接“別開電磁信號。”
“可這樣沒法實時監控。”
“用手記。”林晚從戰術包里抽出紙筆，“寫下來，傳閱。”
甦悅頓了頓，點頭。她撕下一頁，開始畫簡圖。林晚看著她落筆，忽然發現她畫格斗軌跡時，手腕轉動的角度與三年前趙銘簽署陷害文件時的筆跡弧度完全一致——不是動作相似，是神經驅動模式同源。
她猛地抬頭，洞察之鏡再次開啟，直視甦悅的神經通路。
就在她目光鎖定的瞬間，甦悅手腕一抖，鉛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斷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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