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漿從通道盡頭的石板裂縫中噴出,紅光映在林晚臉上,像一層薄薄的血膜。她沒往後退一步,反而往前壓了半步,將受傷隊員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拖著他往左側石塊跳去。腳底剛落穩,身後那塊青石就被火舌舔中,瞬間炸裂,碎石擦過她的後頸,留下一道灼熱的劃痕。
“三步一停。”她聲音壓得極低,卻穿透了岩漿沸騰的轟鳴,“看我落腳點,別看火。”
甦悅咬著牙跟上,每跳一次,左肩的傷口就滲出新的血。她沒喊疼,只是死死盯著林晚的背影。隊伍中最年輕的男隊員喘得厲害,落地時踉蹌了一下,膝蓋磕在石面上,發出悶響。林晚回頭,眼神一沉,沒說話,只抬手將符文核心往空中一揚,掌心凝聚的融合之力瞬間在前方岩漿表面凝出一道半透明冰橋,僅夠一人通行。
“走快。”她催促。
冰橋剛成,岩漿便開始爬升,邊緣迅速融化,發出刺耳的“滋”聲。第二名隊員沖過去時,右腳差點滑入裂縫,被甦悅一把拽住手腕,硬生生拉了回來。兩人滾在石塊邊緣,岩漿熱浪撲面,連睫毛都燙得發卷。
林晚沒再回頭。她知道現在沒人能替她判斷節奏。心靈洞察之鏡還剩一次可用,但她不敢用。上一次強行開啟後,太陽穴到現在還在抽痛,像有細針在顱內來回穿刺。她閉了閉眼,靠肉眼捕捉岩漿推進的規律——每一次噴發前,地面會有輕微震顫,持續0.4秒,隨後火流涌出,覆蓋三米範圍,再退回,間隙恰好3.2秒。
她數著節奏,帶著隊伍一步步向前挪。每一步都踩在生死線上。一名隊員跳得慢了半拍,腳後跟被濺起的岩漿點灼中,皮鞋立刻焦黑冒煙。他悶哼一聲跪下,林晚立刻返身,將他拽起,順勢將融合之力注入他小腿,短暫麻痹痛感。
“還能走?”她問。
那人點頭,臉色發白。
“那就走。”
他們終于接近通道盡頭。前方是一圈高出地面的黑色石台,邊緣刻著殘缺符文,正是祭壇的外圍基座。只要踏上那里,就能暫時脫離岩漿的直接威脅。林晚抬手示意減速,準備最後一躍。
就在這時,空氣扭曲了一下。
一道幻影出現在右側岩漿上方——是剛才那個受傷的男隊員,正仰面跌入火海,身體瞬間被吞沒,只剩一只伸向天空的手,然後也化為灰燼。緊接著,左側又浮現出甦悅的影像,她尖叫著墜落,頭發著火,皮膚剝落。
“不——!”隊伍中有人失聲喊出。
林晚猛地轉身,看見兩名隊員已經停下腳步,眼神渙散,腳下一滑,險些踏空。她立刻將符文核心按在地面,指尖滲出血珠,順著核心紋路流入。她沒再凝視任何人雙眼,而是集中精神感知地面能量波動。幻影依舊在閃現,但她的意識已鎖定那層微弱的共振頻率——和之前一樣,來自地底符文陣列,節奏固定,每0.8秒一次循環。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沖上鼻腔。這一次,她不再等待。右手猛拍地面,將融合之力反向注入符文核心,釋放出一道低頻震蕩波。藍光貼地擴散,幻影像被風吹散的沙畫,瞬間崩解。
“你們的手還在。”她聲音沙啞,卻一字一句砸進每個人耳中,“腳還踩著石頭。現在跳,不然誰都活不了。”
隊伍重新動了起來。最後三米,林晚親自斷後。她每退一步,就在身後凝出一塊冰磚,延緩岩漿推進速度。冰磚融化極快,但她不停,直到所有人踏上石台。
甦悅癱坐在地,喘得說不出話。林晚沒時間喘息。她盯著祭壇中心——那里的岩漿不知何時已停止流動,表面結出一層暗紅硬殼,像冷卻的焦炭。可她感覺到不對。地面震顫變了,不再是規律脈動,而是某種蓄力前的抽搐。
她猛地抬頭,看見敵影仍懸浮在石柱上方,雙臂張開,黑霧纏繞。它的符文正在高頻閃爍,與地面震顫完全同步。
“趴下!”她吼出聲的同時,整個人撲向最近的石縫,雙手插入冰冷岩層,將融合之力注入指尖,凝出兩根冰錨,死死釘入石縫。
其他人反應慢了半拍。一名隊員剛跪下,地面突然塌陷,岩漿硬殼裂開,形成一個直徑兩米的漩渦,中心深不見底,邊緣火流逆旋,產生強大吸力。他整個人被拖向邊緣,手指在石面上刮出四道血痕。
林晚甩手擲出符文核心,直擊旋渦邊緣。藍光炸開,短暫干擾了能量結構,旋渦停頓了0.3秒。趁這瞬間,她猛蹬石面,躍回那人身邊,一把抓住他手腕,借力將他甩向甦悅。甦悅拼盡全力抱住他,兩人滾進石台內側。
林晚還沒站穩,地面震顫加劇。旋渦再度擴張,冰錨崩裂,碎冰四濺。她眼睜睜看著前方石台被撕開,岩塊一塊接一塊墜入火口。熱風卷著灰燼撲在臉上,呼吸變得艱難。
她迅速將融合之力凝于腳底,在身下形成一層薄冰,試圖增加摩擦力。可吸力太強,身體仍被一點點拖向邊緣。她伸手去抓石縫,指尖劃過粗糙岩面,指甲翻裂,血混著灰燼滴落。
“林晚!”甦悅在遠處喊,聲音幾乎被轟鳴吞沒。
林晚沒回頭。她盯著旋渦中心,忽然發現那股吸力並非均勻分布——每隔1.5秒,中心會短暫減弱,像是某種能量循環的節點。她計算著節奏,將最後一絲融合之力壓縮在掌心,準備在下一個節點爆發反推。
敵影的符文再次閃爍,與漩渦脈動完全重合。
她數到第三下震顫,猛地發力,掌心冰爆炸開,借力後躍。可就在這瞬間,旋渦驟然擴大,邊緣火流化作巨口,將整片石台吞噬。吸力暴漲,她的腳底冰層碎裂,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被卷向深淵。
最後一刻,她看見甦悅伸出手,卻夠不到她。
她的手指擦過石台邊緣,指尖傳來岩層崩解的震動。
身體墜入岩漿的剎那,溫度並未灼燒皮膚,反而像沉入一片冰冷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