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切出的傷口仍在汩汩冒血,血順著殘劍蜿蜒的刃槽,精準地流入第九根石柱底部的回流口。 那一瞬,符文導線在血中微微震顫,斷裂的神經鏈接被短暫喚醒。終端殘存的信號燈再次閃爍,紅光比先前更弱,卻仍將“三秒延遲”的波形逆向注入系統。
第九根石柱劇烈一震。晶體內部的銀色絮狀物猛然翻騰,如同被驚擾的蜂群。這突如其來的震動,讓林晚更加警覺,她憑借最後的意識啟動融合技能,而此刻晶體內部又有了新的變化。
原本混亂的能量流驟然壓縮,黑袍人的吟誦聲戛然而止,他們的身體僵直,雙眼翻白,精血不受控制地從七竅溢出。儀式不再遵循既定節奏,而是被林晚制造的逆沖強行推入不可逆的最終階段。
赤紅的光自晶體中心炸開,化作一道螺旋狀的能量潮汐,剎那間席卷整個祭壇。那恐怖的力量讓九根石柱接連崩裂,導致雲紋在高溫中如同雪花般熔化剝落。空氣扭曲成波浪狀,地面的裂縫如同巨獸張開的嘴巴,寸寸龜裂,深不見底的縫隙中涌出灼熱氣流,帶著令人膽寒的熱浪。 林晚被沖擊波掀翻,後背重重撞在殘破的石台上,喉頭一甜,鮮血順著嘴角滑落。
她試圖撐起身體,卻發現右腿的傷口已開始發黑,腐蝕液順著血液蔓延至大腿根部。左臂神經早已壞死,此刻連指尖都無法動彈。她咬破舌尖,劇痛讓她短暫清醒,目光死死盯住那顆膨脹至半人高的晶體——它正在吞噬周圍的一切物質,連光線都被拉扯進去,形成一個不斷旋轉的赤紅旋渦。
山谷之外,聯盟基地的主控室警報聲連成一片。
甦悅的手指還在逆頻干擾程序的界面上滑動,屏幕進度條停在71。下一秒,所有設備同時發出刺耳的嘯叫,符文陣列自中心熔斷,電火花四濺。她猛地抬頭,透過防爆玻璃看見遠處天際線被一道猩紅裂痕撕開,雲層翻滾如沸水,整座城市仿佛被投入了熔爐。
“陸離!”她撲向通訊台,卻發現信號徹底中斷。耳機里只剩一片死寂。
基地內部,原本穩定的能量護盾突然失控反噬。原本環繞建築群的淡藍色屏障,在瞬間轉為暗紅,宛如一條條暴怒的血管般鼓脹跳動。緊接著,一聲巨響震耳欲聾,屏障自爆。強大的沖擊波如同猛獸般掀翻走廊兩側的金屬隔板,天花板也轟然坍塌,裸露的鋼筋如同森森白骨。 陸離撞開即將傾倒的控制台,將兩名隊員推進地下通道,自己卻被一根墜落的承重梁掃中肩胛,整個人摔進碎石堆。
他掙扎著爬起,左臂脫臼,鮮血浸透制服。透過彌漫的煙塵,他看見主控室的方向火光沖天,通訊塔扭曲倒塌,殘骸砸向掩體入口。他嘶吼著下令︰“所有人進b區掩體!關閉所有外部接口!現在!”
但已有三名隊員被卷入空中亂流,身體在扭曲的空間中拉長變形,轉瞬消失不見。其余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撕碎、蒸發。
祭壇內,林晚的意識開始模糊。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慢,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顱內的撕裂感。她知道,這是“心靈洞察之鏡”過度使用的最終代價——精神即將徹底崩解。可她不能倒下。
她用殘劍釘入地面,借力半跪起來。右手顫抖著摸向頸側,那里還貼著一塊符文刃的碎片,邊緣鋒利,沾著干涸的血跡。她將碎片壓進掌心,劃出一道深痕,鮮血順著紋路滲入殘劍表面殘留的符文。
融合技能在體內強行啟動。
一股灼熱的能量自心髒擴散,與“心靈洞察之鏡”的感知力交匯。她最後一次集中精神,凝視晶體方向。視野中,邪惡能量不再是單純的赤紅旋渦,而是由無數黑色絲線編織而成的巨網,每一根絲線都連接著一根石柱,正瘋狂收束,準備完成最後的獻祭。
她將感知力反向注入融合技能,以符文力量為引,以殘劍為錨,以自身血液為媒介,在身前構築起一道半透明的符文屏障。屏障浮現的瞬間,空氣中響起低沉的嗡鳴,仿佛某種古老契約被短暫喚醒。
黑潮撲來。
兩者相撞,爆發出刺目的強光。屏障劇烈震顫,表面迅速浮現裂紋,卻始終未碎。林晚跪在地上,雙手撐著殘劍,額頭抵住屏障邊緣,將最後一絲意識沉入核心。
“撐住……再撐三秒。”
她的聲音幾乎被能量轟鳴吞沒。
屏障外,黑潮仍在壓迫。裂縫越來越多,光從中泄露,像即將熄滅的燈芯。她的鼻腔、耳道開始滲血,瞳孔渙散,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可她的手沒有松開,指尖死死摳進地面,指甲翻裂,血混著碎石嵌入掌紋。
祭壇邊緣,甦悅踉蹌著沖了進來。
她的衣服被荊棘劃破,臉上帶著擦傷,手中緊握著一台受損的記錄儀。她看見林晚跪在屏障前,全身浴血,殘劍插地,而那道符文屏障正與黑潮對峙,光芒忽明忽暗。她想要靠近,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重重摔在地上。
“林晚!”她爬起來,嘶喊,“程序失敗了!基地……基地已經……”
林晚沒有回頭。
她的嘴唇微微顫動,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早已斷絕了外界的感知。她的視線落在屏障核心,那里浮現出一段微弱的波形——正是她最初在星圖中發現的“心率歸零”頻率。此刻,它正與黑潮共振,每一次脈動都讓屏障裂開一道新痕。
她緩緩抬起左手,那只早已失去知覺的手臂,竟在意志驅使下微微抬起。指尖對準屏障中心,輕輕一點。
符文驟然亮起。
一道銀光自她指尖迸發,順著能量流逆沖而上,直擊晶體核心。赤紅旋渦猛地一頓,黑潮出現短暫凝滯。
就在這瞬間,林晚的瞳孔徹底失焦。
她的身體向前傾倒,額頭撞在殘劍柄上,發出一聲輕響。鮮血從額角滑下,滴落在劍身,順著符文紋路緩緩流淌。
屏障仍在。
光未滅。
她的右手還搭在劍柄上,指尖微微蜷曲,仿佛仍在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