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仍懸在終端上方,屏幕藍光映著她未褪的蒼白。那行“心率歸零0.3秒”的數據靜止不動,像一枚釘入現實的楔子。她沒有移開視線,只是緩緩將指尖落向地圖中心的空白區域,輕點了一下。
坐標鎖定。
她調出全域監測日志,篩選出近七十二小時內所有與“心率歸零”相關的生物信號記錄。結果集中在半徑不足三公里的山谷地帶,頻率高達十九次,全部出現在深夜至凌晨時段,且伴隨微弱但規律的能量脈沖。她將數據疊加至熱力圖,原本環形分布的七個節點,此刻如同指針,齊齊指向中央那片無人踏足的幽谷。
她站起身,左臂的神經抽搐了一下,像是有細針在皮下穿行。她沒去揉,只是將終端合攏,快步走出作戰室。
陸離在通道盡頭等她,背影筆直。她走近時,他才開口︰“你要去哪里?”
“不是‘要’。”她說,“是‘必須’。”
她將數據投影在掌心終端上遞過去。陸離沉默地看完,眉頭未松︰“你剛脫離醫療艙,身體負荷……”
“負荷在可控範圍內。”她打斷,“他們以為儀式中斷就結束了。但我們打碎的是通道,不是源頭。那個山谷,是所有儀式的共振基點。如果我們不去,下一次的禁術不會只是扭曲空間。”
陸離盯著她,目光在她眼底的暗影上停留片刻,終于點頭︰“給你一支小隊,限時六小時。一旦信號中斷,支援不會超過十五分鐘。”
“不需要支援。”她說,“我會帶最精簡的人進去。”
她回到裝備室,只取了輕型戰術服、符文短刃、三枚干擾彈和一支神經穩定劑。甦悅已經在門口等她,背包已背好,眼神沒問,只點了點頭。
另外兩名成員是她親自挑選的——曾在三次突圍戰中活下來的狙擊手陳岩,以及擅長地形破解的技術員周遠。四人集合,未走主通道,而是從東側廢棄通風管穿出基地,避開監控節點,沿熱力圖環形路徑的間隙向山谷逼近。
行進途中,林晚始終落後半步,右手按在左臂外側,壓制著持續蔓延的麻木感。每走五百米,她就停下一次,調取衛星熱成像,確認前方無能量聚集。山谷地勢隱蔽,四周岩壁呈弧形合圍,入口被天然藤蔓遮蔽,若非熱力圖指引,幾乎無法察覺。
距入口五公里處,地面突然下陷。陳岩反應最快,側躍翻滾,但周遠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墜去。林晚在塌陷邊緣單膝跪地,左手甩出鉤索,纏住周遠腰帶,用力一拽。岩石碎裂聲接連響起,下方露出交錯的金屬機關,刀刃正從兩側岩壁緩緩推出,懸浮于空中,呈環形排列。
“別動。”林晚低喝。
她凝視最近一名灰袍人雙眼。對方身形瘦削,面罩遮臉,但瞳孔深處有極細微的節奏波動——每一次呼吸,刀陣便向前推進0.2秒,三息為一循環。她閉眼,啟動“心靈洞察之鏡”。
視野瞬間清晰。對方腦海中的攻擊順序如刻痕般浮現︰先以刀陣封鎖退路,再由三人包抄,最後啟動地面爆雷。整個過程精確到秒,循環間隙為0.8秒。
她睜開眼,迅速在終端輸入一段頻率代碼,遞給周遠︰“干擾刀陣驅動信號,三秒後執行。”
周遠立刻操作。林晚則抽出短刃,插入岩縫,借力躍至塌陷邊緣最高點,對甦悅比出兩指,又指向左側空隙。
甦悅會意,拉著周遠,在刀陣收回的瞬間翻越塌陷帶。陳岩緊隨其後。林晚最後躍起,落地時引爆隨身炸藥包,沖擊波迫使灰袍人後退半步,刀陣節奏被打亂。四人趁機沖入藤蔓覆蓋的入口,消失在岩壁陰影中。
山谷內部空氣粘稠,光線昏暗。岩壁上刻滿紋路,大多模糊不清,唯有某些凹槽內,倒置雲紋隱約泛著微光。通訊器早已失靈,耳機里只剩沙沙雜音。
“別踫石壁。”林晚低聲警告。
甦悅卻已伸手觸到一處凸起的符號。指尖剛一接觸,那紋路驟然亮起,幽藍光芒順著岩層擴散,整座山谷開始低頻震動,像是某種沉睡之物被驚動。周遠突然捂住耳朵,嘴唇微動,仿佛在回應什麼無聲的呼喚。
林晚立刻沖上前,一掌拍開甦悅的手。震動漸止,但空氣中殘留的波動仍在刺激神經。她閉眼,再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這次目標是那道發光的紋路。
意識沉入瞬間,她“看見”了——紋路背後浮現出一道石門,門面刻滿倒置雲紋,與敵方指揮官閉目時浮現的幻象完全一致。門縫中透出冷光,無聲,卻有低語在顱內回蕩,不是語言,而是一種頻率,與她左臂神經的抽搐節奏同步。
她猛地中斷能力,額角冷汗滑落。耳邊余音未散,像是從極遠處傳來的一聲輕叩。
“這不是陷阱。”她聲音壓得極低,“是祭場。這些紋路不是裝飾,是接收器。每一次儀式,都在這里留下殘響。他們不是在召喚力量——是在回應。”
甦悅臉色發白︰“那……我們剛才觸發的,是……?”
“喚醒信號。”林晚盯著石壁,“他們用指揮官的心跳做引信,讓這個山谷產生共鳴。心率歸零,不是死亡,是同步。”
她從戰術服內層取出便攜式頻譜儀,貼近石壁。儀器屏幕閃爍幾下,顯示出一段波形——與終端記錄的“心率歸零”數據完全匹配。
“他們不是在施術。”她低聲說,“他們是在接通。而這個山谷,是接點。”
陳岩看了眼深處︰“還要往里走?”
林晚沒有回答。她將頻譜儀收起,從背包取出一塊絕緣布,裹住雙手,然後緩緩貼上另一處未發光的紋路。
石壁冰冷,但觸踫瞬間,她指尖感到一絲微弱的脈動,像是地底有心跳在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