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指尖在冷金屬地板上輕輕抽動,一縷血線從指縫滲出,沿著地面蜿蜒,最終停在那個歪斜卻清晰的倒置雲紋邊緣。她的呼吸緩慢而淺,每一次吸氣都牽動肋骨深處的鈍痛,像有細鐵絲在體內拉扯。醫療艙的藍光在她臉上流轉,映出蒼白的輪廓,睫毛微微顫動,終于掀開一線。
她沒有立刻睜眼,而是用殘存的感知鎖定地面的符號。那一瞬,記憶碎片如電流般回竄——禁術崩解時,中央符文柱底部的凹槽與血跡重合的畫面驟然清晰。她閉了閉眼,確認那不是昏迷前的胡亂刻畫,而是意識在潰散邊緣對某種存在的直覺映射。
“林晚?”甦悅的聲音低而緊,手立刻覆上她的手腕,指尖微顫,“你醒了?別動,藥效還沒過。”
林晚沒有回應,只是緩緩抬起左手,指向主控台方向。她的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調︰“戰斗錄像……調出來。”
甦悅遲疑了一瞬,還是迅速操作終端,將最後一段影像投射在半空。畫面中,敵方指揮官的身影被能量場扭曲,面容模糊,但動作仍可辨認。林晚盯著他抬手的瞬間,目光落在對方袖口露出的一道暗紋上——那紋路與地上的倒置雲紋結構一致,只是方向正立。
她閉眼,額角青筋微跳。這是她今日第一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能力尚未耗盡,但精神已如繃至極限的弦。她不再凝視對方雙眼,而是將意識沉入記憶深處,回溯戰斗中捕捉到的情緒殘影。視野中,敵方指揮官的形象逐漸清晰,盡管畫面模糊,她卻能“看見”他施術前的三個動作︰閉目、右手撫心、低聲誦念。每一次,都伴隨著一種近乎宗教性的敬畏情緒,像是在向某種存在獻祭。
這不是戰術準備。
是儀式。
她睜開眼,瞳孔微縮,指尖在終端輕點,將三段動作截取放大,標注時間節點。“他們每次行動前都做這個。”她聲音低沉,“不是為了增強力量,是為了喚醒。”
甦悅皺眉︰“你是說……他們在念咒?”
“不是咒。”林晚搖頭,“是鑰匙。每一次動作,都在激活某種連接。”她指向地面的符號,“這個紋路,和他們的袖口紋路是鏡像關系。他們用的是‘倒影’,我們看到的,是‘本體’的映照。”
甦悅盯著那血繪的符號,指尖懸在半空,遲遲未落。她想踫,又不敢踫,仿佛那不是血,而是某種活物的呼吸。
林晚撐著地面,試圖坐起,左臂剛一用力,神經便如被電流貫穿,她咬牙忍住,額角滲出冷汗。她知道自己的狀態極差,但時間不等人。她必須把線索理清,必須讓所有人明白,他們面對的不只是一個組織,而是一條更深的鏈條。
“叫陸離。”她低聲說,“還有核心組,立刻開會。”
甦悅猶豫︰“你還能撐住?醫生說你至少要靜養十二小時。”
“沒時間了。”林晚的聲音很輕,卻像刀鋒劃過,“他們以為我們贏了。但真正的敵人,可能還沒露面。”
十分鐘後,作戰室燈光調至低亮,投影屏上並列顯示三段敵方行動記錄,每一段都標注了指揮官施術前的異常行為。陸離站在最前,眉頭緊鎖,其余成員陸續到場,有人低聲議論,有人面露懷疑。
林晚坐在角落,背靠牆壁,臉色依舊蒼白,但目光清醒。她沒有急于開口,而是等所有人落定,才緩緩起身,指尖在終端一劃,將地面血繪的符號投射在中央。
“這是我在昏迷前留下的。”她說,“不是胡亂畫的。是我在意識潰散時,看到的東西。”
眾人沉默。
她繼續︰“敵方高層在啟動禁術前,都會完成三個動作——閉目、撫心、誦念。這不是偶然,也不是個人習慣。是儀式。每一次,都伴隨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情緒波動。他們不是在準備戰斗,是在進行某種喚醒程序。”
有人皺眉︰“你確定這不是心理戰術?也許他們就是想讓我們覺得他們神秘。”
“那這個符號呢?”林晚指向投影,“它出現在禁術核心的符文柱底部,與敵方袖口紋路鏡像對應。如果只是巧合,為什麼每一次能量回流時,它都會短暫亮起?為什麼我的‘心靈洞察之鏡’在讀取對方意圖時,會看到這個符號的倒影?”
會議室陷入短暫寂靜。
陸離開口︰“你的意思是,他們背後還有人?或者……某種體系?”
“不是‘背後’。”林晚搖頭,“是‘源頭’。他們用的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借來的。每一次儀式,都是在接通那個源頭。我們打碎的,只是通道,不是根源。”
甦悅低聲問︰“那……我們怎麼辦?”
林晚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眾人︰“從現在起,全面篩查近五年所有對抗記錄。我要每一個敵方高層行動前的影像、動作、語言、能量波動數據。標注所有重復出現的儀式行為。我要知道——他們到底在向誰祈禱。”
有人低聲質疑︰“這太玄了。我們該優先修復基地防御,而不是追查一個符號。”
林晚沒有反駁,只是緩緩抬起左手,指尖輕輕劃過終端邊緣。屏幕上,三段儀式動作被逐幀比對,最終定格在同一個時間節點——每一次閉目後,指揮官的瞳孔都會短暫收縮,仿佛看到了什麼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你們覺得玄。”她聲音很輕,“可當三十七次行動,三十七次都出現同樣的動作、同樣的情緒、同樣的符號反應……這就不是玄學,是規律。”
她頓了頓,目光沉靜︰“他們以為我們在對抗組織。但我們真正要找的,是那個讓他們能舉行儀式的地方。是那個,藏在所有符文背後的東西。”
會議結束,眾人陸續離開。陸離 inger 在門口,回頭看她︰“你還能撐多久?”
“夠用。”她答。
他沒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林晚獨自留在作戰室,終端屏幕仍亮著,循環播放那段袖口紋路的放大畫面。她閉眼,再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這一次,她將能力注入記憶回溯,試圖捕捉更多殘留的情緒波動。頭痛立刻襲來,像有鐵釘在顱內旋轉,她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深入。
就在意識即將潰散的瞬間,她“看見”了——敵方指揮官閉目時,腦海中浮現的不是戰術圖,而是一道門。一道刻滿倒置雲紋的石門,門後,有光,但無人影。
她猛然睜眼,呼吸急促,指尖在終端上滑動,迅速輸入一串指令,將所有標注“儀式行為”的數據歸類,生成行動熱力圖。地圖上,七個點位呈環形分布,中心空白。
她盯著那空白處,緩緩抬手,指尖在空中虛點。
就在她即將落指的剎那,終端屏幕突然閃爍,一行數據自動跳出——最近一次行動前,敵方指揮官的生物監測記錄顯示︰心率歸零,持續0.3秒。
她的手指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