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窗簾縫隙,斜切在終端屏幕上。林晚指尖劃過鍵盤,覆寫最後一幀數據,清除殘留緩存碎片。隨後她從內袋中取出之前收好的加密芯片,放入掌心,金屬外殼尚存一絲余溫。那行警告——“你看到的只是開始”——已隨網絡斷開沉入黑暗,但她知道,對方不是在恐嚇,而是在確認她的存在。
她從戰術包底層取出一枚加密模塊,接口朝上,輕輕嵌入終端底槽。這是甦悅表兄提供的民用信道轉換器,偽裝成城市氣象監測系統的數據中繼設備。林晚調出晶體頻譜圖,運用一種特殊的技術方法,將頻譜圖與西區實驗室的地理坐標進行關聯,生成一段看似普通的氣流擾動模型,其實隱藏著關鍵信息,這樣就能在眾多氣象監測數據中巧妙傳遞信息而不易被察覺。她在第三層加密層中植入共振頻率算法,用風速波動曲線模擬能量脈沖節奏,最終打包為“區域氣候異常預警”文件,發送至指定中轉節點。
信號發出的瞬間,終端自動重啟,清除所有操作痕跡。她將設備拆解,電路板投入水杯,液體迅速泛起微弱氣泡。整套動作沒有多余停頓,像一場早已演練過千遍的儀式。
她起身,拉開安全屋唯一的抽屜,取出備用通訊模塊。主頻仍被干擾,信號格呈灰白色。她將模塊貼在頸側動脈位置,啟動心跳編碼協議。脈搏頻率經調制後形成低頻波段,穿透電磁屏障,向陸離預設的接收端發送簡碼︰三短一長,代表“情報已出,待接”。
回應來得極快。模塊震動兩下,是確認信號。
她將晶體放入屏蔽盒,盒內已嵌入從工廠拆下的反向符文片。封合剎那,晶體震顫加劇,與她手腕烙印產生短暫共振。符文片表面浮現細密裂痕,走向呈倒置雲紋,邊緣與她前世死亡當日的監控時間戳完全吻合——十二點零七分,秒針停擺前的最後一幀。她未察覺,只覺掌心微麻,像是電流掠過神經末梢。
電動車停在後巷,她跨坐上去,啟動電源。車行至城市邊緣的能量節點帶,兩側高樓外牆的霓虹燈開始頻閃,節奏與屏蔽盒內的波動隱隱同步。她放緩車速,拐入地下隧道。
隧道深處,空氣凝滯。她靠邊停車,閉目,深呼吸三次。精神負荷尚未消退,視野邊緣仍殘留重影。但她必須再看一次。
她全神貫注,目光緊緊鎖定屏蔽盒。剎那間,心靈洞察之鏡的能力釋放,僅僅十秒,如同打開了通往另一個維度的通道,屏蔽盒內晶體的內部構造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外層銘文清晰浮現︰Ω9標志,線條扭曲如鎖鏈纏繞。再往內,一層更古老的刻痕顯現——“以秩序之名,行火種之實”。這是聯盟成立宣言的殘句,本應銘刻于總部基石之下,卻出現在敵方能量核心之中。
最後一字殘缺,斷口呈弧形凹陷,形狀與母親日記封印圖騰一致。她曾在無數個深夜描摹過那個圖案,它出現在每一頁紙的右下角,像一道無法解開的咒印。
她睜開眼,隧道燈光依舊閃爍。遠處出口處,一棟寫字樓的巨幅廣告屏突然切換畫面。商業宣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靜態雪花。雪花中,趙銘的側臉輪廓緩緩浮現,嘴唇微動,仿佛在說某個她听不見的詞。
她沒有加速,也沒有停留,只是將電動車駛出隧道,駛向聯盟臨時指揮點。
指揮點設在廢棄地鐵站深處。入口處兩名守衛確認身份後,開啟電磁門。陸離已在控制室等候,面前攤開城市防御圖,無人機群的預估路徑標為紅色虛線,距基地外圍僅剩三十七分鐘。
林晚將屏蔽盒置于中央平台,取出晶體,放置于符文陣列中心。
“你怎麼確定它不會引爆?”陸離問。
“我認為它不是單純的武器,而是有著特殊用途。”她答,“是鑰匙。”
陸離沉默片刻,“你打算怎麼做?”
“用它對抗他們。”她將手按在陣列邊緣,引導能量流動。一名普通成員上前,依指令觸踫晶體表面。
剎那間,那人身體劇震,體內技能被強行激發至極限。符文光紋逆向奔涌,在皮膚表面形成交錯脈絡,隨即凝聚為一層半透明護盾,籠罩整個平台。護盾持續七秒後消散,成員踉蹌後退,掌心留下一道短暫雲紋烙印,紋路與林晚的Ω9烙印相似,但方向相反。
控制室內一片寂靜。
“它能同步並放大我們的能力。”林晚說,“只要我們掌握共振頻率。”
“但如果敵人也能做到呢?”陸離盯著那名成員掌心逐漸淡去的烙印,“我們是不是在復制當年的錯誤?”
沒有人回答。
林晚望向晶體。它靜靜懸浮,雲紋緩慢旋轉,像一顆被封存的心髒。她想起廢棄工廠中那些被鎖鏈束縛的投影,想起趙銘跪地匯報的畫面,想起那句“等他們自相殘殺”。
聯盟不是正義的化身。它是繼承者,背負著創始者以神秘組織為試驗場的罪責。而她手中的晶體,既是武器,也是證物。
“我們不需要摧毀它。”她說,“我們需要理解它。”
陸離看向她,“你已經看透了?”
“還不夠。”她伸手,將晶體重新封入屏蔽盒,“但我看到了銘文。外層是Ω9,內層是聯盟的誓言。它們共存,說明這不是對立,而是延續。”
陸離皺眉,“你是說,聯盟和神秘組織……本就是一體?”
“不是一體。”她糾正,“是同一場實驗的不同階段。”
她將屏蔽盒交給他,“現在,我們需要一個能進入核心數據庫的人,調取‘元素穩定計劃’的原始檔案。不是公開記錄,是加密日志。”
陸離盯著她,“你知道誰在背後?”
“我知道線索指向誰。”她聲音平靜,“但不能現在說。”
“為什麼?”
“因為一旦名字被提起,清洗就會開始。”她看著他,“而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讓我們互相撕咬。”
陸離緩緩點頭,“我會安排。”
她轉身走向出口,腳步未停。通道燈光忽明忽暗,像是受某種遠程信號干擾。她沒有回頭,但能感覺到陸離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背上。
直到走出指揮點,她才停下。從內袋取出加密芯片,輕輕摩挲表面。甦悅的聯絡尚未回復,表兄那邊也沒有動靜。但她知道,那道偽裝成氣象報告的數據包,已經在系統深處悄然運行。
她抬頭,望向城市上空。雲層低垂,遮蔽天光。遠處一棟高樓的廣告屏再次閃爍,雪花中,趙銘的影像短暫重現,嘴角似乎揚起一個弧度。
她收回視線,邁步前行。
車輪碾過積水,水花濺起,打濕了她的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