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門炸裂的余波漸漸平息,林晚仍站在原地,手臂微微下垂,掌心那枚因過度催動而布滿裂痕的結晶輕輕顫動,她的目光始終沒有從晶體上移開。
她緩緩放下手,目光落在那枚懸浮的幽藍晶體上。雲紋在表面流轉,如同呼吸般緩慢起伏,而倒影中的聯盟徽記裂痕,依舊與她手腕上的Ω9烙印分叉同步跳動。
她沒有後退。
腳步聲早已遠去,兩名隊員帶著數據撤離,通道恢復死寂。唯有晶體下方五條脈絡中,那條指向城市西區的未激活脈絡,正微微震顫。她蹲下身,指尖輕觸地面,能量波動順著神經末梢傳回,烙印邊緣一陣灼熱。
這不是巧合。
她閉上眼,將掌心結晶按在太陽穴處。冰涼的觸感壓下顱內持續的悶痛,這是強行使用融合技能後的慣性反應。她需要清醒,不能被記憶侵擾。可當她再度凝神,前世辦公室的投影又在意識邊緣浮現——趙銘站在桌後,文件封面上的“Ω9清除計劃”刺入眼底。
她咬住下唇,舌尖嘗到一絲腥味。
痛覺拉回現實。她睜開眼,不再直視晶體,而是以“心靈洞察之鏡”感知其能量頻率。視野中,波動呈環狀擴散,每一次脈沖都與烙印分叉的跳動完全一致。她確認了︰倒影真實存在,共鳴並非幻覺。
她緩緩起身,從戰術包中取出備用電源,接入牆側接口。芯片仍在讀取狀態,進度停在80。她沒有拔出,反而將接口電流調至最低,讓數據緩存持續運行。只要芯片未斷連,她仍有機會獲取更多信息。
現在,她要冒險一次。
“心靈洞察之鏡”每日僅限三次。此前兩次已在突襲中耗盡——一次預判飛箭軌跡,一次識破偷襲者意圖。此刻若再開啟,極可能引發精神撕裂。但她別無選擇。
她深吸一口氣,舌尖再次咬破,血腥味在口中彌漫。她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晶體倒影的裂痕上,計算著時間︰只開啟十秒,目標鎖定“來源”。她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準備從這短暫的時間內捕捉到任何可能與‘來源’相關的信息。
視野驟然灰白。
晶體內部結構浮現,五條主脈清晰可見,能量流向依舊指向引爆。但就在她即將退出時,一段混亂的記憶碎片強行涌入——昏暗的房間,趙銘跪在地上,聲音低沉︰“Ω9已激活,聯盟內部接應點就位。”
畫面晃動,一名男子背對她站立。他緩緩轉身,袖口微掀,露出半枚殘缺徽記。那形狀……竟與聯盟某位元老的私人圖騰一致。
林晚瞳孔微縮。
男子開口,聲音沙啞︰“等他們自相殘殺,新秩序才真正開始。”
記憶戛然而止。
她猛地抽回意識,喉間涌上一股腥甜,強行咽下。額角冷汗滑落,太陽穴突突跳動,這是超限使用的征兆。她扶住牆面,緩了兩秒,才穩住身形。
但她記住了那句話。
也記住了那枚徽記。
她走向接口,拔出芯片,迅速接入隨身加密設備。屏幕上,數據流滾動,她手動篩選,刪除了關于引爆脈絡與倒計時的核心信息,僅保留兩段加密片段︰一是趙銘匯報的畫面截取,重點聚焦于男子袖口的徽記;二是那句低語的音頻記錄。
她不能將完整數據帶回基地。
一旦陸離或其他高層看到,極可能觸發內部清洗。而那句“自相殘殺”,正是對方期待的結果。若聯盟內部因猜忌分裂,引爆計劃反而會失去阻礙。
她需要一個中間人。
一個不在權力核心,卻能接觸情報系統的人。
甦悅的表兄——她在腦中浮現這個名字。情報處三級分析師,長期被排擠,卻掌握著非公開信道的權限。更重要的是,他與甦悅關系密切,不會輕易泄露消息來源。
她將加密芯片收進內袋,轉身走向出口。通道依舊昏暗,激光網已失效,電網也未重啟。她腳步穩定,每一步都避開殘留的能量節點。
快到前廊時,她停下。
回頭望了一眼核心室。
晶體依舊懸浮,雲紋緩緩旋轉。那條指向西區的脈絡,震顫頻率已降低。她忽然意識到——剛才的精神共振,不僅驗證了倒影的真實性,更短暫激活了這條未亮起的脈絡。
而西區,是趙銘舊日實驗室所在地。
她記下這一點,繼續前行。
基地通訊尚未恢復,她無法聯系陸離。但她在撤離路徑上設置了三處標記點,每處都嵌入微型信號發射器。只要她經過,系統便會自動記錄軌跡。這是她與陸離之間的暗碼協議——若她未按時歸隊,軌跡數據將成為定位依據。
她穿過地下通道,毒煙已散,陷阱區的機關仍在冒煙。她繞開被擊退的黑衣高手倒下的位置,那人脖頸後的Ω8烙印早已消失,但地面殘留的能量痕跡顯示,他曾短暫與晶體共鳴。
敵人也在被控制。
她腳步未停。
抵達工廠外圍時,天色微亮。晨霧籠罩廢棄廠區,遠處傳來警笛聲,新邪惡聯盟的後援部隊正在逼近。她沒有走正門,而是沿排水管道爬出,落在一條偏僻小巷。
巷口停著一輛黑色電動車,車牌被泥漿覆蓋。她掏出鑰匙,啟動車輛。這是行動前安排的撤離工具,電池滿格,路線預設為繞行西區。
她戴上頭盔,最後看了一眼工廠方向。
通訊器突然震動。
一條加密信息彈出︰“標記點二已觸發,安全屋待命。”
是陸離。
她沒有回復,而是將電動車駛入主路。車輪碾過積水,水花濺起,打濕了她的褲腳。她保持低速,避開監控密集區,二十分鐘後,抵達一處老舊公寓樓。
安全屋在五樓。
她停好車,從後巷進入樓梯間。樓道燈壞了兩盞,光線昏暗。她貼牆而行,耳朵捕捉著每一絲動靜。上到四樓轉角,她忽然停下。
地面有一道新鮮劃痕,是硬物拖行所致。她蹲下,指尖輕撫痕跡,殘留的金屬碎屑沾在手套上。有人來過,不久之前。
她繼續上樓,腳步放輕。
五樓走廊空無一人。安全屋門鎖完好,但門縫下壓著一張紙條。她沒有立即撿起,而是從袖口取出一枚微型探測器,掃過門框四周。無信號干擾,無遠程監控。
她這才彎腰拾起紙條。
上面沒有字。
只有一道折痕,形似倒置的雲紋。
她盯著那道折痕,片刻後,將紙條收進內袋。鑰匙插入鎖孔,輕輕轉動。門開一條縫,她側身滑入,反手關門,落鎖。
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折疊桌,兩把椅子,牆角堆著補給箱。桌上放著一台便攜終端,屏幕亮著,顯示著城市西區的衛星圖。圖上標出三個紅點,其中一個,正是趙銘舊日實驗室。
她走過去,將芯片插入終端。
數據開始傳輸。她調出加密片段,反復比對男子袖口的徽記。聯盟高層中,有三人使用類似圖騰,但只有其中一人曾在十年前參與過“元素穩定計劃”——那是Ω9項目最初的代號。
她記下名字。分析音頻頻譜發現老式服務器運行聲,線索指向內部。她關閉終端,閉眼思索。
若趙銘背後之人確與聯盟高層有關,那麼“新邪惡聯盟”並非單純的外部敵對組織,而是一場內外勾結的滲透行動。真正的敵人,或許就藏在他們每日議事的會議室里。
她不能直接揭露。
但她可以拆解。
她睜開眼,打開通訊模塊,新建一條加密信道。收件人︰甦悅。
信息僅一行︰“表兄的聯絡方式,發我。緊急。”
發送。
她盯著屏幕,等待回復。
窗外,晨光漸亮,照在桌角的終端上。屏幕依舊顯示著西區地圖,三個紅點靜止不動。她伸手,將其中代表實驗室的紅點放大。
就在此時,終端突然震動。
一條自動警報彈出︰“檢測到遠程訪問嘗試,來源︰未知。”
她迅速切斷網絡,拔出芯片。
但就在斷連前的最後一秒,屏幕上閃過一行字︰“你看到的,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