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風撕裂空氣,林晚的後背重重撞在核心柱上,碎石從頭頂簌簌落下。守護者的手臂在距她額頭不到十公分處戛然停住,肌肉虯結的軀干因能量回流而短暫僵直。她沒有閉眼,也沒有後退——那一道胸口的裂痕,正隨著脈動微微發亮。
她抬手,將“心鏡之鑰”貼在第七分支的傷口上。血滲入金屬紋路,鑰匙發出低頻震顫,像被喚醒的骨鳴。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三分鐘前她已用盡“心靈洞察之鏡”的每日限額,可此刻,她仍強迫自己凝神,指尖壓住太陽穴,硬生生撕開一道精神縫隙。
視野驟然翻轉。
她不再站在廢墟之上,而是墜入一片灰白空間。四周漂浮著斷裂的符文鏈,像被抽離的神經末梢。正前方,一個與她面容完全相同的身影被鎖在半空,雙手反縛于背後,眼神空洞。那人的嘴唇開合,重復著一句話︰“你才是復制品。”
林晚沒有回應。她認得這場景——不是幻覺,是意識投射的交匯點。她以鑰匙為橋,以血為引,逆向潛入守護者的意識核心。 她將指尖一滴鮮血抹在鑰匙中央的凹槽,剎那間,金屬紋路如活物般蠕動,吸收血液後迸發出幽金色光流,與她體內第七分支的脈動同步共振。一道由光與符文交織的無形橋梁自鑰匙延伸而出,刺入灰白空間深處,直抵守護者意識核心。她順著這座由血脈與意志構築的橋梁,逆向潛入。
而眼前這個“她”,正是血脈共鳴觸發的深層反饋。
她向前一步。
地面裂開,無數記憶碎片翻涌而出︰趙銘在會議室遞來的咖啡,甦悅在宿舍樓下喊她吃飯的聲音,陸離在訓練場邊沉默地遞來水瓶的手。這些畫面被扭曲、拉長,纏繞成鎖鏈,試圖將她釘在原地。但她已不是那個會為一句溫柔話語動搖的林晚。她抬腳,踩碎腳下浮現的咖啡杯殘影,徑直走向那道被囚禁的“自己”。
“我不是你。”她說,聲音在意識空間震蕩,“你是他們造出來的,用來識別我的標記。可你漏了一件事——真正的我,不會停下。”
她伸手,觸踫那道鎖鏈。指尖剛接觸,整片空間劇烈震顫。守護者的意識開始反撲,灰霧翻滾,形成層層回聲︰“持鑰者已死……傳承需祭……你只是殘響……”
林晚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她將鑰匙高舉,第七分支的紋路順著血管蔓延至脖頸,皮膚下浮現出蛛網般的暗金脈絡。她不再壓制疼痛,反而任其燃燒,借痛覺錨定自我。她知道,此刻外界的守護者正在完成一次攻擊循環,而她必須在它下一次供能重啟前,切斷同步節點。
現實中的她仍靠在柱邊,嘴角滲血,右手死死抵住鑰匙。陸離拖著傷軀撲到她身側,一把抓住她左腕。他的掌心滾燙,符文回路在皮膚下游走,正試圖將殘余能量導入自己體內,為她爭取時間。
林晚沒有看他。她閉眼,意識再度沉入。
這一次,她不再與“影子”對視,而是轉向空間深處。在那里,一道旋轉的符文陣列懸浮著,與她袖口的第七分支同源,卻漆黑如墨。那是同步錨點,連接著遺址深處的能量源。只要摧毀它,守護者就會失去供能支持。
她凝聚全部精神,將融合技能壓縮成一道意識尖刺,以“心靈洞察之鏡”為引導,鎖定錨點核心。過程如同用針挑斷一根繃緊的鋼絲,稍有偏差,反噬便會撕裂她的神識。
尖刺刺入。
黑色符文瞬間崩裂,灰白空間發出刺耳哀鳴。那道“影子”猛然抬頭,嘴唇停止了重復,取而代之是一聲無聲的尖叫。林晚被震退出去,意識如斷線風箏般抽離。
她睜眼的瞬間,現實世界正發生劇變。
守護者胸口的裂痕驟然擴大,黑色紋路逆向燃燒,從內而外崩解。它發出一聲低沉咆哮,右臂高舉,掌心符文陣列瘋狂旋轉,試圖強行重啟供能。但林晚已經搶先一步。
她拔出插在接口中的鑰匙,反手按在自己左臂第七分支處。溢散的能量如洪流沖來,她以血脈為導,硬生生將沖擊導入體內。皮膚表面浮現出裂紋狀的灼痕,像是被無形之火灼燒。她的呼吸停滯了一瞬,隨即恢復,眼神卻更加清明。
守護者動作遲緩,每一步都引發地面龜裂。它抬起的手臂開始崩解,符文如灰燼般剝落。最後一刻,它轉向林晚,那片平滑的骨面竟浮現出一絲扭曲的波動,仿佛在試圖表達某種未完成的指令。
然後,轟然倒塌。
龐大的身軀砸入地面,激起塵浪。符文殘片在空中燃燒殆盡,最終化為一縷黑煙,被夜風吹散。
林晚跪倒在地,左手撐地,右手仍緊握鑰匙。她的指尖發麻,整條左臂已失去知覺。陸離踉蹌上前,試圖扶她,卻被她抬手制止。
“別踫接口。”她聲音沙啞,“能量還沒穩。”
話音未落,核心平台再次震顫。守護者消散引發的能量回涌正沖擊著主系統,光流在地面瘋狂竄動,幾處節點開始冒煙。聯盟成員試圖靠近,卻被電弧逼退。陸離咬牙,抓起一根斷裂的導能桿,強行插入控制槽,試圖手動泄壓。
電光瞬間擊中他胸口。
他整個人被掀飛,背部撞上殘垣,滑落在地,嘴角溢出鮮血。林晚瞳孔一縮,掙扎著爬起。她知道,若不立刻吸收剩余能量,整個核心區將過載引爆。
她拖著傷腿,一步步走向。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她將鑰匙重新嵌入凹槽,左手按在第七分支上,開始主動引導能量回流。皮膚下的紋路由暗金轉為微紅,搏動頻率變得急促,像是某種沉睡的東西正在甦醒。
光流逐漸平息,“未知後手”的光柱徹底熄滅。聯盟的防御系統開始恢復運轉,遠處的火勢被壓制。守衛者陸續站起,目光投向平台中央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
林晚終于松手。
鑰匙落入懷中,金屬表面殘留著一絲溫熱。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第七分支的紋路仍在微微發亮,顏色比之前更深,邊緣呈現出不規則的鋸齒狀,像是被什麼力量強行改寫過。
她想抬手,卻發現手指無法彎曲。劇痛從神經末梢炸開,視野邊緣開始發黑。她知道,自己撐不住了。
她靠著核心柱緩緩滑坐,呼吸變得淺而急促。遠處,陸離掙扎著抬頭,嘴唇動了動,似乎在喊她的名字。
她沒有回應。
夜風卷過廢墟,吹起她額前的碎發。她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像是要閉上,卻又強行撐開。最後一刻,她望向天空——那里,一道微弱的星圖光痕悄然浮現,與她袖口的紋路隱隱共鳴。
她的嘴唇微動,吐出三個字︰
“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