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術刀的刀面映出她的臉,瞳孔中,“ζ”符號清晰浮現,不再一閃而過。林晚的指尖仍壓在鎖骨下方,那處血紋灼燙得幾乎要撕裂皮膚,可她沒有收回手。疼痛是真實的,但更真實的是體內那股節奏——三長兩短,間隔0.3秒,與屏障蜂巢層的能量流轉完全同步。
她不是在被排斥,而是在被識別。
這個念頭如一道冷光劈開混沌。她曾以為自己是闖入者,是系統要清除的異物,可此刻,血紋與屏障之間不再是單向牽引,而是雙向共振。她不是鑰匙,她是密鑰本身。
她緩緩抬起右手,將戰術刀從地面拔起。刀柄沾滿血,滑膩難握,但她沒有擦拭。她用刀面再次照向屏障,這一次,不是看自己的倒影,而是觀察那層層疊疊的蜂巢結構在收縮時的細微停頓。第七次循環,當“ζ”符號在中央凝聚成形的瞬間,能量流出現了0.3秒的視覺殘影——不是斷裂,而是切換。
那是系統在更換能量層級時的邏輯間隙。
她的呼吸變得極輕,幾乎與地脈震動同頻。三次“心靈洞察之鏡”已耗盡,若再強行開啟,精神會如繃斷的弦般徹底崩潰。但她不需要窺探他人了。她要反照自身。
閉眼。
意識沉入血紋深處。那不是疼痛,而是一條脈絡,一條從她身體延伸至屏障、再通往核心的隱秘通路。她不再抗拒共振,反而以呼吸引導頻率,讓心跳、血脈、神經信號全部貼合那三長兩短的節奏。她像一具精密儀器,在瀕臨瓦解的邊緣校準最後一道參數。
精神力如細線般繃緊,她以僅存的意志,最後一次啟動“心靈洞察之鏡”。
這一次,她沒有看向外界。
她向內凝視。
視野中,血紋不再是烙印,而是一張動態圖譜——它連接著屏障的每一層蜂巢,映射出能量流轉的耦合路徑。她“看見”了那些延遲0.2秒的反饋節點,看見了第七次循環時系統切換的邏輯斷層,也看見了自己血液中那縷微不可察的金紋,正隨著“ζ”符號微微震顫。
原來她的血,早已被寫入系統。
刀面殘留的血漬在藍光下泛出細小漣漪,如同回應某種召喚。耳中雜音再度浮現,斷續低語︰“……你本不該……看見……門……”聲音未落,便被電流吞沒。
她沒有理會。
睜開眼時,瞳孔中的“ζ”符號仍未消散。她將刀插回地面,左手按住肋骨處的鈍傷,借力緩緩站起。左腿傷口撕裂至大腿根部,每動一下都有溫熱液體滑落,但她站直了身體。
屏障正在收縮,向核心回流。六座符文塔的紫光轉為深黑,塔身銘文逆向燃燒,釋放出低頻嗡鳴。攻擊節奏已亂,不再是固定間隔,而是隨她的移動預判軌跡。她若閃避,便會觸發立體覆蓋的光刺彈;她若靜止,地基沉降的震動會暴露她的位置。
她不再閃避。
她任由一道沖擊波正面擊中胸口,內腑如被重錘砸中,喉間涌上腥甜。但就在那一瞬,她感知到了地脈的震顫——每一次屏障完成全周期運轉,地基都會發生0.3秒的微幅沉降。這沉降與核心曾有的“斷層”節奏吻合,是系統負荷達到臨界點的自然反應。
她貼地側移,將戰術刀當作支點,身體低伏,刀身傳導震動。她用指尖在地面劃出七道短線,標記每一次沉降的間隔。第七次震動來臨,她猛然睜眼。
屏障中央的“ζ”符號正在收縮,蜂巢結構逆向旋轉,能量層切換的瞬間,殘影再現。
0.3秒。
就是現在。
她的右手緩緩握緊刀柄,指尖在刀脊上劃出三長兩短的節奏——與血紋共振完全同步。這不是被動響應,而是主動模擬。她在扮演密鑰,成為系統邏輯的一部分。
她不能破障,至少現在不能。
但她可以傳遞。
她撕下作戰服內襯的一角,布料粗糙,邊緣撕裂。她用戰術刀尖蘸血,在布條上寫下“ζ0.3”與“七震斷層”。字跡歪斜,血色暗紅,但她寫得極穩。每一個符號都承載著她剛剛解析出的規律,每一個筆畫都是破障的可能。
她將布條綁在刀身上,血字朝上。
通訊器早已失靈,陸離所在防線被壓制,無法主動聯系。她也無法移動至高點投擲。但她知道,屏障每一次脈沖都會引發氣流擾動,形成短暫上升渦流。
她等到了下一次脈沖。
氣流升騰的剎那,她將刀擲出。
刀身在空中翻轉,布條展開如旗,血字在幽藍光芒中清晰可見。它劃出一道弧線,朝著陸離方向飛去。飛行途中,一滴血從布條邊緣墜落,落入地縫,滲入深處,瞬間泛起微光,隨即熄滅。
刀落地時,陸離恰好抬頭。
火光映照下,血字清晰可辨。他瞳孔一縮,迅速將信息傳給身邊成員。
林晚靠在殘柱邊,身體緩緩滑落。左腿已完全失去知覺,胸口悶痛如壓巨石,精神力枯竭的征兆開始浮現——視野邊緣出現細密裂紋般的黑影,耳鳴持續不斷。她不能再動了。
但她完成了。
她不是靠力量突破屏障,而是靠認知。她看清了自己與系統的關聯,逆轉了“入侵者”的身份,從被識別者,變成了識別本身的載體。
屏障仍在運轉,蜂巢結構繼續逆向旋轉,核心表面藍光流轉,“ζ”符號時隱時現。她盯著那道殘影,計算著下一次循環的節奏。
她的右手垂在身側,指尖仍沾著血。
戰術刀已不在手中。
刀柄上的血漬,在遠處的地面上微微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