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深處,空氣凝滯如鉛。禁忌終形掌心朝上,那圈旋轉的符環在幽暗中泛著冷光,像一台精密而無情的觀測儀器,正緩緩校準她的坐標。林晚的左肩仍灼痛不止,焦黑的皮肉邊緣滲出細密血珠,順著臂彎滑落,在地面砸出微不可察的聲響。她沒有後退,也沒有進攻,只是將重心壓低,右掌貼地,指尖觸到一道尚未冷卻的裂痕——那是血符引爆反向脈沖時留下的灼痕,此刻正微微發燙,仿佛仍在傳導某種殘余的能量頻率。
她閉上眼。
不是逃避,而是沉入。耳畔的風聲、肩頭的痛楚、石壁上符文忽明忽暗的閃爍,都被她一寸寸剝離。她需要純粹的專注,需要將僅存的精神力壓縮到極致。心靈洞察之鏡,從來不是隨意開啟的工具,而是一把雙刃劍,每一次使用,都像是在腦髓中劃開一道細口。但她已無退路。甦悅在b7區失聯,封印僅剩不到十分鐘,而眼前這具由禁忌之力構築的終形,正以非人的節奏調整著攻擊頻率。
她深吸一口氣,舌尖抵住上顎,將意識沉入眉心。剎那間,視野被撕裂。
不是畫面,不是聲音,而是一種近乎通感的“讀取”。她“看”到了禁忌終形內部的能量流——漆黑如墨的力場在肢體中奔涌,關節處的銀質節點像齒輪般咬合傳動,每一次運轉都伴隨著黑袍人心跳的節拍。但就在那力場最核心的節點,她捕捉到了一絲異常︰一道極細微的波紋,像是信號傳輸中出現了毫秒級的延遲。它一閃即逝,若非她將心靈洞察之鏡催動到極限,根本無法察覺。
這不是單純的機械故障,而是能量同步的紊亂。
她猛然睜眼,瞳孔微縮。那紊亂的頻率,竟與她早年在一本殘破古卷上見過的“逆頻共振”現象極為相似——當兩種同源能量以微小相位差疊加時,會在特定節點產生結構性撕裂。而此刻,禁忌終形的運作,正依賴于黑袍人與終形之間的能量同步。若能放大那絲紊亂,或許能撕開它的防御。
可如何做到?
她來不及細想,禁忌終形已動。沒有預兆,沒有風聲,它的手掌忽然翻轉,掌心那團旋轉的黑霧驟然壓縮,化作一道錐形光刺,直射她面門。林晚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向側翻滾,光刺擦過她耳際,擊中身後石柱,整根石柱瞬間龜裂,崩塌的碎石如雨落下。她借勢蹬地,身形後撤,卻在落地瞬間察覺到腳下地面的異樣——那道她曾用血符激活的裂痕,竟在光刺擊中石柱的剎那,泛起一絲微弱的藍光。
她心頭一震。
不是巧合。那裂痕,是她血與古符的結合體,而她的秘術之力,本就源自三百年前那座沉沒神殿的遺脈。或許,她的血,不僅能干擾禁忌之力,還能成為共振的媒介。
她不再猶豫。右掌再次劃過左臂舊傷,鮮血順著指尖滴落。這一次,她沒有畫符,而是將血珠精準地點在那道裂痕的三個關鍵節點上。血珠接觸石面的瞬間,藍光微閃,如同電路接通。她閉眼,再度開啟心靈洞察之鏡,這一次,她不再僅僅“讀取”,而是嘗試將自身的秘術頻率,順著血線,緩緩注入那道裂痕。
禁忌終形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它緩緩轉頭,符環的旋轉速度驟然提升,發出低頻的嗡鳴。下一瞬,它雙臂張開,黑霧如潮水般涌出,化作三道螺旋刃,呈品字形向她絞殺而來。林晚沒有閃避,而是猛然將掌心按在血點交匯處,低喝一聲︰“引!”
地面裂痕驟然亮起,幽藍的光順著血線蔓延,直指祭壇。而就在那一瞬,她“看”到了——禁忌終形體內那絲紊亂的頻率,因她注入的秘術波動而被短暫放大,如同靜水中投入一顆石子,漣漪迅速擴散至全身關節。它的動作出現了一瞬的凝滯,銀質節點的咬合出現了半拍錯位。
就是現在!
她猛地抽手,身形暴起,左掌結印,右掌凝力。這一次,她不再壓縮秘術之力為針,而是將其拉長、延展,化作一道極細的光絲,纏繞于指尖。這是她從古卷中習得的“斷脈引”,以自身精血為引,以秘術為線,專破能量回路。她看準禁忌終形左肩與軀干連接處的銀質節點——那里正是能量傳輸的關鍵樞紐。
她躍起,指尖直刺。
禁忌終形猛然抬臂格擋,黑霧在掌前凝聚成盾。可林晚早有預料。就在指尖即將觸盾的剎那,她手腕一翻,光絲並未直擊,而是順著黑霧表面滑行,如同游蛇般繞向後方。那光絲極細,幾乎透明,卻帶著她全部的精神力與秘術波動,精準地纏上了禁忌終形後頸的符環基座。
“斷!”
她一聲低喝,指尖猛然一扯。
光絲如刀,割裂符環基座的連接點。禁忌終形全身一震,符環的旋轉瞬間失衡,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它的動作徹底紊亂,黑霧四散,身體開始不規則地抽搐。而林晚沒有停,她借力翻身,落地時已將全部力量凝聚于右掌,掌心泛起一層近乎透明的微光——那是她將心靈洞察之鏡的最後一絲精神力,與秘術之力強行融合的結果。
她沖向祭壇,直逼黑袍人。
禁忌終形試圖攔截,可動作已遲緩。林晚在它橫臂的瞬間,矮身滑過,右掌直取黑袍人頸側的金屬裝置。她的指尖已觸到那冰冷的金屬表面,甚至能感受到其下傳來的微弱電流。
可就在此時,她體內那絲異動的秘術之力,忽然劇烈翻涌,順著經脈直沖掌心。那不是她主動調動的力量,而像是一種……共鳴。金屬裝置在她掌心下微微震顫,表面浮現出細密的紋路,竟與她腕間藍光的頻率隱隱同步。
黑袍人猛然睜眼,嘴角的笑意更深。
“你終于……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