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切過高台邊緣，金屬殘骸的陰影如刀鋒般橫亙在地面。林晚站在臨時搭建的資料台前，指尖輕輕撫過那枚從倉庫帶回的金屬薄片，表面蝕刻的編號“x719”在微弱光線下泛著冷調的銀灰。她的掌心已重新包扎，但皮膚下仍殘留著一絲異樣的溫熱，仿佛血液在皮下緩慢搏動，回應著某種未知的頻率。
陸離蹲在另一側，將一疊殘損的監控記錄攤開在防水布上。紙張邊緣焦黑，部分字跡模糊，但他仍用紅筆圈出幾個時間節點，動作沉穩而專注。甦悅已隨醫療組撤離，此刻只剩下他們兩人，在這片剛剛平息戰火的廢墟中，試圖從碎片里拼出真相的輪廓。
“這些信號日志，”林晚低聲開口，聲音未帶情緒，卻透著不容忽視的清醒，“不是臨時部署的產物。它們的加密層級、傳輸路徑，甚至干擾模式，都呈現出高度一致的結構。”
陸離點頭，目光未離紙面。“昨晚的戰斗節奏太規整，像被預演過。我剛把所有異常信號的時間點列出來，發現它們和過去三個月聯盟遭遇的七起孤立事件，存在重疊。”
他抽出一張草圖，上面用藍線標注了七個小圓點，分別代表不同時間與地點的異常波動。林晚俯身細看，眉頭微蹙。其中三點，竟與她在重生初期遭遇的“意外”完全吻合——那次電梯失靈、辦公室電路短路、還有她險些墜樓的護欄松動，當時她只當是巧合或疏忽，如今看來，每一處都嵌在一條隱秘的線上。
“不是巧合。”她指尖點在第三點上，“有人在測試，或者……在追蹤。”
陸離抬眼，目光沉靜。“而且，他們知道你會出現在哪里。”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遠處風掠過斷裂的鋼梁，發出低沉的嗚咽。林晚沒有回應，只是緩緩將金屬片翻轉，露出背面那行小字︰“歸檔于雲都西郊七號資料庫”。她記得那個地方——外表破敗，內里卻布滿生物識別門禁與地下光縴網絡，名義上歸市政管理，實則早已被資本層層滲透。
“恆淵科技。”她吐出這個名字，音節清晰如刃。
陸離的手頓了頓。“你確定？”
“趙銘的入職協議上有他們的隱性控股代碼。”她聲音低緩，卻字字分明，“他只是執行者。真正操控一切的，是藏在公司架構深處的另一股力量。”
陸離沉默片刻，將手中資料重新分類。他把所有與“西郊七號”相關的線索集中到一處︰金屬片編號、牆刻符號、信號波形殘留記錄。然後，他取出一台便攜式解碼器，嘗試還原一段被刪除的日志。屏幕閃爍數次，終于跳出一行殘缺信息︰
【歸檔批次︰x7】
【關聯項目︰瞳環協議】
【激活條件︰生物頻段匹配】
林晚的呼吸微微一滯。
“瞳環”——與倉庫牆上那三重圓環、中心一點的符號完全對應。而“生物頻段匹配”，幾乎直指她掌心血跡被牆體吸收的那一刻。她的血，不僅被識別，還被系統記錄。
“這不是普通的監控網絡。”她緩緩道，“他們在建立一個反應機制。當特定個體出現時，系統自動激活，開始追蹤、記錄，甚至……干預。”
陸離盯著屏幕，眼神漸冷。“也就是說，從你重生醒來那一刻起，你的一舉一動，可能都在他們的觀測之下。”
林晚沒有否認。她想起醫院那晚的心跳驟升，想起趙銘遞來的那支筆，想起自己簽下名字時，筆尖微不可察的震動。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底已無波瀾。
“他們以為我在復仇。可實際上，我才是被設計的實驗體。”
陸離站起身，將所有資料收攏入防水箱。“我們必須進一次西郊七號。”
“風險太大。”林晚道，“那里不是普通資料庫，而是他們布下的陷阱之一。一旦我們貿然進入，等于主動踏入他們的規則。”
“可若不進去，我們永遠只能被動應對。”陸離目光堅定，“我已經聯系了城南地下實驗室的老線人，他手里有一份三年前的建築結構圖。雖然不完整，但至少能讓我們避開主監控區。”
林晚沉默片刻，最終點頭。“分頭行動。你負責外圍接應和信號屏蔽，我進去找原始檔案。”
“你一個人？”
“只有我能‘看’到他們不想讓人看見的東西。”她輕輕摩挲眼角，那里有一絲隱痛在蔓延——那是“心靈洞察之鏡”即將觸及使用上限的征兆，但她不能停，“趙銘只是表層，真正的協議藏在更深處。而我的能力，或許正是破解它的鑰匙。”
陸離盯著她，良久，才低聲問︰“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你的血能激活系統？”
林晚的手指微微一頓。
這個問題，她從未敢深想。
是偶然？還是……她本就是計劃的一部分？
她沒有回答，只是將金屬片小心收進內袋，動作利落如刀。
“現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我們得先弄清楚，‘瞳環協議’到底在做什麼。”
陸離點頭，開始整理裝備。林晚則取出一支筆，在草圖上標注出她推測的資料庫核心區域。她的筆尖停頓在某個角落，那里本應是廢棄配電室，卻被標注為“生物信息中繼站”。
她忽然想起什麼，翻出昨晚從探測器中導出的最後一幀波形圖。圖像扭曲，但在中央位置，有一段頻率異常穩定，呈現出規律的七次脈沖。
“七道短弧……”她喃喃。
與牆上符號邊緣的七道弧線完全一致。
她迅速將波形圖與符號疊加比對，發現脈沖間隔恰好構成一個閉環周期——每七天一次，系統自動校準，更新追蹤目標的狀態數據。
“他們不是在等我們行動。”她聲音微沉，“他們在等下一個周期。”
陸離抬眼︰“什麼時候？”
“三天後。”
風從高台缺口灌入，吹動桌角的紙張。其中一頁翻飛落地，恰好露出底部一行被忽略的小字︰
【x7批次關聯個體︰..】
【狀態︰激活中】
林晚蹲下身，指尖觸到那行字。
紙面冰冷，可她的指尖卻像被灼燒般發燙。
她緩緩抬頭，看向陸離。
“我們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