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降世!當蕩滌此污穢人間!”
“她不是厲鬼!是來拯救我們的真神!”
傳教士篡改著古籍,將白蓮心鎮壓邪惡的過程寫成“神子受難”,那些被救下的孩子成了最早的信徒。
紅姐記得自己第一次親吻白憐心手腕上的荊棘時,感受到的不是冰冷,而是一種奇異的溫暖。
她從未懷疑過真神的使命,直到看見陳無赦的破軍刃劃破白憐心的臉頰 流出的黑氣竟被她自行收回。
“百年前的封印快破了……”白憐心的聲音在手術室回蕩,她周身的白光中浮現出無數殘像︰老方丈圓寂前留下的血書、陽莫在她體內埋下的吸魂降頭、永生會實驗室里浸泡的嬰兒標本……
“典獄長說我是容器,卻不知我才是鎖。” 白憐心看見紅姐,眼中的悲憫如秋水,“你們信奉的‘真神’不過是怨核投影出的幻象,它想借你們的信仰突破最後一道枷鎖。”
懸浮的通緝令徹底化為飛灰,露出背面用朱砂寫得偈語︰“憐心鎖怨百年整,稚子為鑰渡厄劫。待到荊棘花開日,便是邪祟歸墟時。”
白憐心抬手拂過剛剛被陳無赦劃破,現在卻已經愈合的臉頰,對著我微微一笑︰“安魂者,那三千億冥幣,可沒那麼好拿,你要拿的不是我,而是我體內的怨核。”
手術室里死寂一片,唯有心電監護儀單調的“滴答”聲敲打著凝固的空氣。
白憐心的狀態很微妙——她既是封印者,又是侵蝕者。
既是神,亦是魔,神魔共生,該如何是好?
直接消滅白憐心是釋放怨核,放任不管則怨核不消,白憐心永世不得超生。
想想那些能面無表情捅我們黑刀子的孩子們,黑石監獄這塊罪惡的土地里,已經開出了罪惡的花。
破軍刃的火焰雖能克制邪氣,但也可能傷及白憐心本體,安魂鈴能暫時克制卻又治標不治本!
事情仿佛陷入了絕境,我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白憐心周身那層聖潔的白光微微蕩漾,映照著紅姐等人慘白失魂的臉,她們跪在地上身體卻不再因虔誠而發抖,而是因信仰根基的轟然崩塌而篩糠般戰栗。
肥仔獄警的冷汗已經在地上積了一小攤,醫生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露出一絲嗚咽。
“我主……是……鎖?”紅姐的聲音干澀的像是砂紙摩擦,她仰望著懸浮的白憐心,眼神空洞,染著蔻丹的手指深深摳進冰冷的地磚縫隙,“我們……供奉的……是幻象?”
漂浮在空中的,朱砂寫就得偈語如同最後的判詞,灼燒著我們每一個人的眼楮。
“阿赦!”我低喝一聲,沒有絲毫猶豫。
時機稍縱即逝!白憐心主動壓制怨核,顯露本相的狀態極其脆弱,永生會隨時可能察覺!
陳無赦與我心意相通,在我出聲的瞬間,他已反手將破軍刃倒插于地。
赤紅的烈焰並非狂斬而出,而是如同溫順卻熾熱的洪流,沿著地面瞬間蔓延,精準的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焰圓環,將白憐心、我和陳無赦圍在中央。
火焰跳躍升騰,形成一道灼熱的屏障,隔絕了外界可能的窺探與干擾,那焚滅邪祟的氣息此刻轉化為守護的壁壘,空氣被高溫扭曲發出輕微的 啪聲。
與此同時,我輕輕晃動手上的安魂鈴,安魂鈴發出一種低沉、悠遠,仿佛來自亙古的嗡鳴。
纏繞其上的紅色絲線應聲激射而出,並非襲向白憐心,而是在她周身飛速穿梭交織,它們不再帶著束縛的勒痕,而是如同靈巧的筆觸,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個個繁復玄奧的暗紅色符文。
每一個符文成型都伴隨著安魂鈴一聲清脆的鳴響。
無形的鎮魂之力層層疊加,化作一張溫和卻堅韌的紅色光網,輕柔的覆蓋在白憐心體表那層搖曳的白光之上,幫她分擔著體內萬怨之核的瘋狂沖擊。
“呃!”白憐心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身體微微晃動。
安魂鈴的符文與破軍焰的屏障雙重作用下,她臉上因強行壓制而浮現的痛苦紋路稍稍平復,但那雙悲憫的眼眸深處,翻涌的黑氣仍如驚濤駭浪。
“紅姐!”我目光如電,穿透赤紅的火焰屏障,牢牢鎖定那個失魂落魄的女人,聲音灌注了安魂鈴的安魂清音,直接在她混亂的意識內炸響︰“看清楚!你口口聲聲信奉的‘真神’,到底是什麼!”
我左手虛引,指向白憐心,安魂鈴的紅線符文驟然亮起,並非攻擊而是引導。
白憐心心領神會,她艱難的抬起手指尖輕輕點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剎那間,覆蓋她身體的那層聖潔白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的波動扭曲,白光之下,無法形容的恐怖景象一閃而逝——那是翻滾蠕動的、由千萬張痛苦扭曲的鬼臉、斷裂的肢體、怨毒的詛咒凝聚成的漆黑核心。
它如同活物般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釋放出足以凍結靈魂的絕望與瘋狂。
那核心深處,隱約可見一根布滿裂痕,散發著微弱金光的鎮邪杵虛影——正是它在苦苦支撐阻止著這滅世之惡徹底爆發。
“ !”紅姐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當胸擊中!猛地向後一倒,喉嚨里發出一聲絕望的嗚咽。
她身後的女人們更是尖叫著癱軟在地,有人直接嘔吐起來。
那景象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卻足以將“怨核”的本質烙印進她們的靈魂最深處,那絕非神聖,那是純粹的、吞噬一切的深淵。
“看清楚了嗎?”我的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那不是你們的主,那是她以自身為牢,囚禁了百年的滅世凶物!你們狂熱的信仰,你們口中的‘神聖’,正是滋養這凶物沖擊最後封印的毒藥!是你們在親手加速你們‘真神’的毀滅,在幫那萬怨之核掙脫枷鎖!”
“不!不……怎麼會……”紅姐失神的呢喃,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她看向白蓮心,後者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白光劇烈閃爍,但眼神中的悲憫和一絲微弱的期翼卻清晰地傳遞過來。
那眼神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的擊碎了紅姐心中最後的僥幸。
“我們……都做了些什麼……”紅姐身邊那個曾向我射出箭矢的持弓女子,聲音帶著崩潰的哭腔,手中的短弓“ 當”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