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業的決定,讓這個小小的家里立刻充滿了別樣的活力。
安娜和艾莎不再無所事事,而是興沖沖地鑽進了廚房,開始為明天準備些用于祭拜的吃食。
安娜和了面,艾莎負責燒火,王秀蘭則在一旁幫忙切著土豆片和蘿卜絲。
打算弄點油炸的吃食。
或許是心里頭最大的那塊石頭被搬開了,王秀蘭的話明顯多了起來,臉上也時常能看見淺淺的笑意。
她一邊麻利地干活,一邊跟艾莎講著小時候村里的趣事,清脆的聲音在小小的廚房里回蕩,沖淡了窗外的嚴寒。
李建業買好東西回來後,則翻出了一塊風干的野豬肉,切了一大條下來,準備做熟了明天一並帶上。
王秀蘭的爹娘在世時都沒怎麼過上過好日子,最惦記的大概就是能吃上一口飽飯,如今自己日子好過了,總得讓他們二老在那邊也“嘗嘗”鮮。
他們四人忙活了好一陣,弄了不少東西。
晚飯吃得簡單卻熱鬧,四個人圍著炕桌,就著熱乎乎的白面饅頭和一鍋白菜炖肉,聊著天,屋子里暖意融融。
這一夜,王秀蘭睡得格外安穩,再沒有被噩夢驚醒。
第二天一大早,李建業就起了床。
他先去院子里打了一趟拳,渾身筋骨舒展了,才回到屋里。
安娜和艾莎也已經起來了,正把昨天準備好的吃食、香燭紙錢都打包裝進一個布兜里。
王秀蘭換上了一身干淨的衣裳,雖然還是舊的,但洗得發白,人也顯得精神了不少。
簡單吃了點東西後。
李建業搓了搓手,問道。
“都拾掇好了?”
“好了!”
艾莎拎起布兜,沖他揚了揚。
“隨時可以出發!”
“行,那咱們先去大隊長家。”
李建業說著,率先穿上厚厚的棉大衣,戴上狗皮帽子,推門走了出去。
王秀蘭的老家在王家村,離團結屯少說也有二十多里地。
這大雪封路的天,靠兩條腿走過去,人非得凍僵了不可。
如果是李建業一個人,自然不怕。
但現在她們一家子全都過去,就得問隊里借個馬,借個板車了。
四人來到李大強家門口,李大強正披著棉大衣,端著個冒熱氣的大搪瓷缸子在院里溜達。
看見李建業他們,他有些意外。
“建業?這一大早的,領著你媳婦嫂子,大兜小兜的,這是要干啥去?”
李建業哈出一口白氣,笑道︰
“大強叔,我尋思著帶我這表妹回她老家一趟,給我大姨上個墳。”
“想借隊里的馬一用。”
李大強一听,立馬明白了。
他看了看旁邊安安靜靜站著的王秀蘭,點了點頭,臉上露出贊許的神色。
“應該的,應該的。”
他把搪瓷缸子往窗台上一放,接著說︰
“再有二十來天就過年了,到時候家家戶戶都忙,天也更冷,未必有空,現在提前去祭拜一下,挺好。”
說完,他二話不說,轉身就去拿鑰匙。
“等著,我這就去把馬拉過來。”
李大強親自過去養牲口的窩棚,很快,一輛套著老馬的板車就趕了出來。
交到了李建業手里。
李建業連聲道謝,李大強卻擺了擺手。
“謝啥,都是自己人,路上慢點兒,雪深路滑,別催馬。”
“曉得了,叔。”
李建業先把厚厚的棉被鋪在板車上,然後才扶著安娜、艾莎和王秀蘭坐上去,用被子把她們三個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腦袋。
“都坐穩了!”
他自己則坐在車轅上,抓起韁繩,輕輕一抖。
“駕!”
老馬打了個響鼻,邁開蹄子,拉著板車慢悠悠地朝著村口走去。
車輪壓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清晨的村莊一片寧靜。
板車晃晃悠悠,剛拐過一個彎,就路過了李大柱家的門口。
巧的是,張瑞芳正拿著一把大鐵鍬,在自家門口清理積雪。
她穿著一件紅色的棉襖,身段顯得愈發豐腴,低著頭,一鍬一鍬地把雪往路邊撮。
听到馬車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當她看到坐在車轅上的李建業時,手里的動作猛地一頓,鐵鍬差點都沒拿穩。
昨兒在炕上發生的一幕幕,像是電影畫面一樣,不受控制地在她腦子里閃過。
李建業那滾燙的身體,那有力的臂膀,還有在她耳邊說的那些不能亂講的話……
張瑞芳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像是被火燒過一樣,熱得發燙。
她慌忙低下頭,埋頭清雪,根本不敢再看李建業一眼。
李建業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在經過的時候,大大方方地沖她打了聲招呼。
“瑞芳嫂子,掃雪呢?”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在這安靜的早晨里,听得格外清晰。
張瑞芳的身子輕輕一顫,撿起鐵鍬的手都有些發抖。
“嗯……”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頭埋得更低了。
李建業看著她那副樣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又補了一句。
“嫂子身子好些沒?”
這句話,像是一道驚雷,在張瑞芳的腦子里炸開。
她心里又羞又氣,這小子,當著自個未婚妻的面,還有臉問這話?
我身子有事沒事,你難道不清楚?
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又不敢發作,只能把想吐槽的話都憋回去。
張瑞芳捏緊了鐵鍬把,強裝鎮定地回了一句。
“沒事……好多了。”
李建業笑了笑,沒再多說,一抖韁繩,板車加速往前走去。
車上的艾莎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小聲問李建業。
“建業,那個嫂子怎麼了?臉那麼紅。”
“天冷,凍的唄。”
李建業隨口答道。
板車漸行漸遠,張瑞芳卻杵著鐵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望著遠去的車轍印發呆。
就在這時,屋門“吱呀”一聲開了。
李大柱沉著一張臉從里面走了出來,他剛才在屋里都听見了。
他走到張瑞芳跟前,一雙眼楮死死地盯著她的臉。
“你臉咋那麼紅?”
張瑞芳心里一咯 ,連忙直起身子,躲開他的注視。
“外頭冷,凍的唄,有啥好奇怪的。”
“凍的?”
李大柱的臉色更難看了,一把從她手里奪過鐵鍬。
“我看你是心里有鬼!”
“你……”
“你什麼你!”
李大柱氣急敗壞地打斷她。
“回屋待著去,沒事少在門口晃悠,不嫌丟人!”
說完,他拿著鐵鍬,狠狠地鏟起一捧雪,摔在路邊。
張瑞芳看著他那副德性,氣不打一處來。
她對著李大柱的背影,無聲地翻了個白眼,發出一聲極輕的“切”。
當初哭著喊著求人辦事的是你,現在疑神疑鬼、沒事找事的也是你,她心里憋著火,轉身回了屋,“砰”的一聲,把門重重地甩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