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芳看著那兩只肥雞,雞毛色油亮,個頭敦實,一看就好吃,炖出來肯定滿鍋都是油。
可這雞是用破尿壺換的,她實在是不理解。
“建業那孩子……腦子沒病吧?”
這年頭,肉比金子都金貴,這麼兩只大肥雞,拿到供銷社去,怎麼也得花上好幾塊錢,還得搭上不少票。
一個用了不知道多少代的騷氣尿壺,能值幾個錢?
幾毛錢?頂天一塊?
用幾塊錢的東西換幾毛錢的玩意兒,這不是腦子讓門給擠了是啥?
李大強卻不這麼想,他拍了拍手上的灰。
“你這就沒領會到建業的意思吧?”
他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幾分感慨。
“建業這孩子,是心善,怕咱們不要他的東西,才故意找了這麼個由頭,說是交換,其實就是白送給咱們的。”
他覺得李建業剛才就是隨便指了個不值錢的玩意兒,好找個由頭讓他能心安理得地收下這兩只雞。
听男人這麼一解釋,王翠芳心里那點疑慮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
她隔著院子,望著李建業家的方向,心里不禁暗嘆。
這建業,真是個好孩子。
而此時,李建業此刻的心情,比那剛出鍋的雞湯還要美。
他拎著剩下的兩只野雞,腳步輕快,沒直接回家,而是先來到了柳寡婦家門口。
正巧,李棟梁在院子里瞎折騰,看見李建業,眼楮一亮。
“建業哥,你回來啦!”
“嗯,”
李建業笑著走過去,把手里的兩只野雞都遞給他。
“給,拿去讓你媽給你炖了吃,多補補。”
李棟梁看著那兩只沉甸甸的野雞,高興得臉都紅了,咧著嘴直樂。
“建業哥,有你真好!”
李建業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多說什麼,轉身回了自己家。
一進屋,安娜和艾莎就迎了上來。
“建業,怎麼樣?找到狼了嗎?”
艾莎藍色的眼楮里帶著一絲擔憂。
李建業搖了搖頭。
“沒見著,估計是跑遠了,沒事,有我在,來再多狼也不怕。”
他這話說得底氣十足,安娜和艾莎听了也不再說什麼。
今天也沒什麼事,四個人就在屋里隨便打打牌,聊聊天,順便再給秀蘭扎扎針,氣氛很是愜意。
等到下午。
李大強來到他家,手里小心翼翼地托著個東西,手上還墊著一塊布。
正是那個明黃釉的夜壺。
“建業,給你送來了。”
李大強走進來,把夜壺遞過去。
“我用刷子蘸著草木灰,里里外外給你刷了二十多遍,外邊保準是干干淨淨了,就是里頭有些犄角旮旯刷不到,可能還有點味兒,不過你要是還拿它當尿壺使,那也沒啥影響。”
李建業接了過來,入手微沉。
夜壺的外壁被刷得干干淨淨,黃釉泛著溫潤的光澤,上面纏繞的雲龍紋路也變得清晰可見,更透著一股子古樸大氣的勁兒。
這品相,更像個正經文物了。
“謝了叔,辛苦你了。”
李建業真心實意地道謝。
李大強連連擺手。
“客氣啥,我還該謝謝你那兩只雞呢,你翠芳嫂子正需要補身子。”
說完,他也沒多留,轉身就走了。
李大強一走,艾莎就湊了過來,滿臉都是問號。
“建業,大隊長剛才說什麼?什麼野雞?他為什麼給你送來一個尿壺?”
李建業沒立刻回答,而是拎著那個夜壺,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嫌棄。
雖然刷干淨了,但離得近了還是能聞到一股子經年累月滲透進陶土里的騷味,像是腌入味了似的,直往鼻子里鑽。
他快步走到院子角落的雜物棚,隨手就把那價值連城的夜壺丟在了角落里。
然後,他像是踫了什麼髒東西一樣,趕緊弄了好幾瓢水,反復地搓洗著自己的手。
洗了足足三遍,把手湊到鼻子前聞了又聞,確定一點味兒都沒有了,這才回屋。
艾莎看著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更迷糊了。
“你到底在干什麼?”
李建業這才坐下,喝了口水,對一臉好奇的安娜、艾莎和王秀蘭解釋。
“我今天去找狼嗎,順帶著打了兩只野雞,給了大隊長,換了他家這個尿壺。”
艾莎的眼楮瞬間瞪得溜圓。
“???”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李建業,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建業,你沒事吧?你用兩只野雞去換別人的尿壺?”
“我當然沒事。”
李建業的表情變得鄭重起來,他看著艾莎,一字一句地開口。
“那個尿壺不一般,如果我沒看錯,那是歷史上一個很有名的皇帝,大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用過的東西。”
他接著解釋︰
“這玩意兒現在看著不值錢,就是個破尿壺。可要是再放個幾十年,它就是文物,是古董,到時候,幾十萬上百萬都有人搶著要。”
艾莎和安娜都驚得張大了嘴巴。
一個尿壺……能值那麼多錢?
艾莎反應過來,指著雜物棚的方向,結結巴巴地問︰
“那……那麼值錢的東西,你就……就那麼隨便地丟到棚子里了?”
李建業攤了攤手,一臉理所當然。
“那不然呢?那味兒還沒散干淨呢,總不能放屋里燻著吧?”
他嘿嘿一笑,補充道︰
“再說了,那玩意味兒那麼沖,就算有不開眼的小偷溜進來,聞到那味兒,估計都得繞著走,誰會去偷一個破尿壺?”
艾莎想了想,好像是這個道理,頓時被逗樂了。
李建業收起笑容,嚴肅地叮囑她們三個。
“這事你們心里有數就行了,千萬別往外說,還有,那個夜壺可看好了,千萬別當成沒用的破爛給扔了,不然咱們可就虧大發了。”
安娜和艾莎都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記下了。
王秀蘭雖然听得半懂不懂,但也知道那個黃色的壺是個寶貝,跟著使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