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擊霞的病情反反復復,許久都無法痊愈。
教內的局勢也是波譎雲詭,晦暗不明。
愈發躁動的氣氛停滯于羅彌睨出關之時,虹擊霞也在之後迅速好轉。
但幼童畢竟不比大人身體強健,她還是落下了病根。
聞信歸來的虹娘子上主峰鬧了一通,而後抱著女兒匆匆離去。
她原本想的是中原武林高手如雲,且對衍教多有排斥,便不急著帶孩子過去。
卻未曾想過,總部竟還不如外面安全。
頗有些失望的女人不做糾纏,拿了補償就閉門不出,甚至連堂口的事務都不說收回的話。
她的副手倒還‘盡職盡責’,與教主夫人的領導相得益彰。
可悲、可笑。
按理說,虹擊霞應該不會知道這些彎彎繞繞的。
可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她已經不復天真。
當初被下毒推進湖里,小姑娘尚且能做到裝死躲難。
如今母親勢弱,虹擊霞自然知道韜光養晦。
除了隨虹娘子前來道謝之外,她再未主動拜訪過周周。
莫周見不到最要好的玩伴,便時常拉著魔骨過去找人。
誰敢阻攔肆無忌憚的莫長老呢?
縱使暗中沖突不斷,也無人敢舞到此人面前。
畢竟莫天魔是真的不在乎衍教,也不在他們這些人。
但凡誰不長眼伸了手,就只有腦漿涂地一個結局。
因此托他的福,虹娘子終究熬到了遷移的時間。
偌大衍教一分為二,一半留在關外,一半跟著羅彌睨去了關內。
此行漫長,路上也無什麼值得解乏的。
四處耍慣了的周周蔫耷耷坐在馬車上,只覺得屁股都被震得發麻。
在他對面,虹擊霞拿著一卷話本打發時間。
見莫周連她念的故事都懶得听了,便隨口建議道。
“要不讓莫長老帶你出去逛逛?”
“不了,阿爹要忙,我睡一覺就好。”
乖小孩搖搖頭,抱住柔軟的密織毛毯閉上眼楮。
睡意在起伏的顛簸中越來越濃,周周昏昏沉沉進入了夢鄉。
這次睡眠的質量並不好,光怪陸離的夢境層出不窮。
莫周在睡夢中不自覺皺緊眉頭,被浩若煙海的過去所掩埋。
從入睡到醒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小男孩瞬間成熟了不少。
他坐正身體,抱著毛毯神情不屬,低垂的頭顱叫人看不出什麼情緒。
虹擊霞問了一句,見一切正常就不再說話。
而記憶甦醒的周還沉浸在上個世界的慘烈當中。
虛空中的他因為力量而失去了應當的情緒,從沒想過那些事情。
今生再次醒來的時候,遲來的悲傷才趕了上來。
周周推開車窗,小聲對馬車外騎馬護衛的人說。
“麻煩你幫我喊下阿爹過來,說我有急事,謝謝。”
“小公子多禮了,屬下馬上就去。”
護衛驅動馬匹加快速度,從外側追趕前方車輛。
他的背影與其他人交錯,消失在了周周眼中。
沒過多久,魔骨就出現了馬車旁邊。
不用多看一眼,他就知道周周‘醒’了。
男人掀開門簾,伸手把周周抱了出來。
幼童臉上多了一份穩重,少了一份天真爛漫。
魔骨看著,總覺得有些遺憾,又有些感慨。
他帶著小孩遠離了大部隊,坐在高高的樹梢遠眺。
沒有遮擋的地方,風從不會停息。
氣流打著卷從兩人身邊滑過,魔骨低頭輕問。
“還好吧?”
“不是很好。”
周周把頭埋進魔骨懷里,坦誠回答。
他問起上個世界在他離開之後的發展,沉默于一個世界的崩塌。
即使習慣了死亡與分離,但周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分離。
隔著一層單薄的衣物,他聆听著魔骨沉穩的心跳。
炙熱體溫透過布料傳遞到周周臉上,溫暖也隨之而來。
周周又蜷縮了一下,盡力把自己團成一個小球。
魔骨用身軀包裹住這個球,為他提供依靠和力量。
他听著周周那些斷斷續續的話,手掌在小孩背上輕輕撫摸。
一切都會過去的,只要時間充足。
而他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一縷一縷的風走過,日頭從東方走到了西方。
橘紅的余暉落到大地上,落到眾生上。
漆黑長袍鍍上金紅,于獵獵風中飛舞。
落日鑄就的燦爛披風抱住兩人,久久不肯消散。
淺眠的周周睜開眼楮,被紅日鱗雲所震撼。
廣闊的天地自亙古而來,默然無聲的立在那里。
春去秋來,霜凋夏綠,一年復一年。
從上古的紀元到遙遠的未來,從不會改變。
生靈猶如江湖中的蜉蝣,朝生暮死無知無覺。
即使度過了無數人生,蜉蝣還是蜉蝣。
此刻,周清楚的知道他還在井里。
但他願意。
跳出這個井,還有下一個井。
苦惱是無窮無盡的。
而舍不得、放不下,是世間一切苦惱的來源。
終究,都是心的印照。
周周抬起頭,捧著魔骨的臉抵住他的額頭說。
“蘑菇,多陪陪我吧,我不想一個人。”
“好。”
我會陪著你,只要你願意,永遠都可以。
永恆的生命中,總要抓住些什麼才能真正的活著。
周是魔骨得以超脫小世界的起因,也將是他永不動搖的錨點。
漫漫長途,與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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