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黨清流之間的第三種活法

第397章 異變(十一)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劉殺千刀的 本章︰第397章 異變(十一)

    靖海伯府的門扉在陳恪身後沉重合攏,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血腥氣。

    他卸下朝堂的威儀,眉宇間是難以掩飾的疲憊,仿佛剛從一場無形的鏖戰中歸來。

    腳步剛踏入前院,便听到一陣清脆如銀鈴的笑聲由遠及近。

    “恪哥哥!”

    常樂抱著三個月大的陳忱,如同一只輕盈的彩蝶,從內院翩躚而至。

    她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懷里的小家伙也咿咿呀呀地揮舞著小手,仿佛在歡迎父親的歸來。

    常樂正想如往常般撲上去,用她的活潑驅散丈夫的倦意,目光卻越過陳恪的肩膀,定格在緊隨其後步入庭院的那道挺拔身影上。

    常樂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腳步也頓在原地,像個被抓了現行、準備調皮卻被家長撞見的孩子。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兒子,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和驚訝︰“爹……你怎麼來了?”

    常遠山一身便服,但那股錦衣衛同知特有的沉凝氣勢卻難以掩蓋。

    他板著臉,故意冷哼一聲,目光掃過女兒︰“怎麼?不歡迎爹了?我來看看我的外孫小忱兒,可別像他娘一樣,嫁了人就不管她爹了!”

    語氣里帶著老父親的嗔怪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常樂是何等機靈?她眼珠一轉,剛才那點被抓包的窘迫瞬間煙消雲散。

    她抱著孩子,像只靈巧的兔子,從陳恪身邊“嗖”地一下蹦到常遠山跟前,仰起臉,拖長了調子,聲音又軟又糯︰“爹~~~~~”

    這一聲“爹”,尾音拖得九曲十八彎,帶著十足的撒嬌意味,瞬間擊穿了常遠山刻意板起的嚴肅面孔。

    老父親那剛強如鐵的內心,在這聲呼喚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他臉上的冰霜肉眼可見地融化,無奈地搖搖頭,“好了好了,丫頭,別鬧了。為父和子恆還有正事要說。”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接過外孫陳忱,小家伙睜著烏溜溜的大眼楮好奇地看著外公,小手無意識地抓撓著常遠山胸前的衣襟。

    常遠山堅硬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涂,抱著外孫,臉上的線條都柔和了許多。

    他看向陳恪,眼神示意書房的方向。

    常遠山想支開女兒,可常樂哪是那麼容易打發的?

    她非但沒走,反而往旁邊一站,理直氣壯地說︰“我不走!我要听!我可是靖海伯府的‘女諸葛’,恪哥哥說的!”

    她說著,還得意地朝陳恪揚了揚下巴。

    常遠山無奈地看了女兒一眼,又看看女婿,最終只能默認。

    陳恪看著妻子嬌憨又帶著狡黠的模樣,連日來的疲憊似乎都消散了幾分。

    他嘴角微揚,對常遠山道︰“岳父大人,無妨。樂兒心思玲瓏,听听也無妨,或許真能出些好主意。”

    他深知常樂並非尋常閨閣女子,她的商業頭腦和敏銳直覺,有時確實能提供意想不到的視角。

    三人移步至書房。

    陳恪小心地將門關好,隔絕了外界的聲響。

    常遠山將熟睡的小忱兒輕輕放在一旁鋪著軟墊的搖籃里,這才轉向陳恪,壓低聲音道︰“陳洪這廝,得了旨意,如同瘋狗出籠,四處攀咬。東廠詔獄如今人滿為患,他行事毫無顧忌,只求擴大事態,牽連甚廣。”

    陳恪面色凝重,他早已料到陳洪會如此行事。

    “岳父大人,火藥局改制初成,甦州新軍更是我大明未來強軍之根基。這兩處,絕不能讓陳洪和嚴黨的人借機攀誣、安插人手或染指分毫。小婿懇請岳父,務必暗中護持,若有宵小試圖將禍水引向這兩處,或借機生事,務必第一時間扼殺于萌芽之中。”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這是他對追隨自己、在火藥局和新軍中效力的實干派們的承諾,也是他必須守住的底線。

    常遠山鄭重點頭,眼中精光一閃︰“放心。此事老夫省得。錦衣衛自有渠道,會盯緊這兩處。陳洪和嚴世蕃的手,伸不過去。”他頓了頓,補充道,“嚴黨如今已是困獸猶斗,陳洪則是自尋死路。他們越是瘋狂,離覆滅就越近。你此時抽身,未必是壞事。”

    常樂在一旁安靜地听著,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

    她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解︰“恪哥哥,我有一事不明。你明明查出了真相,為何不……嗯,稍微變通一下?比如,辦案權還在你手里時,你想保誰就保誰,想查誰就查誰,豈不更方便?就像爹說的,保住火藥局和新軍,不是更容易嗎?為何非要把那……那難听的真相,原原本本遞給皇上,結果連辦案權都丟了?”

    她問得直接,帶著商場上常見的“利益最大化”思維,卻少了些朝堂政治的彎彎繞繞。

    常遠山聞言,無奈地看了女兒一眼,替陳恪解釋道︰“樂兒,你終究是把朝堂之事想得太簡單了。你以為辦案權在手,就能隨心所欲?錯了!那恰恰是站在了風口浪尖!陳洪如今看似風光無限,手持尚方寶劍,生殺予奪,可他越是如此肆無忌憚,手上沾染的血腥越多,他的死期也就越近。皇上用他,是用他這把‘瘋刀’去斬斷所有可能牽扯皇家的藤蔓,去平息這場風波。待事畢,這把沾滿鮮血、惹得天怒人怨的刀,皇上會留著嗎?狡兔死,走狗烹!陳洪絕無好下場。”

    他轉向陳恪,眼中帶著贊許︰“子恆不同。他以公正之心,將查明的真相,無論那真相多麼不堪,都毫無保留、原原本本地呈給皇上。這恰恰表明他心中無私,全憑聖斷,毫無藏匿、偏袒之心。此舉雖在當下得不到嘉獎,甚至可能引來皇上不快,但勝在坦蕩磊落,不留任何後患。皇上心中那桿秤遲疑過後,終究會偏向這份赤誠。一時的權柄得失,比起長久的聖眷和清名,孰輕孰重?”

    陳恪微微頷首,接過岳父的話︰“岳父大人所言極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辦案權是皇上給的,皇上要收回,臣子唯有奉還。強求不得,也強留不得。至于真相……身為臣子,查明真相並如實稟報,是職責所在。刻意隱瞞或扭曲,或許能得一時之利,卻埋下了無窮後患。皇上……終究是皇上。”

    他最後一句,帶著深深的感慨和敬畏。

    常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雖然她對政治斗爭的殘酷性有了更深的認識,但陳恪的選擇,讓她感受到一種沉甸甸的、近乎固執的“正道”力量。

    她不再追問,只是輕輕握住了陳恪的手。

    朝局走到如今,局勢越來越明朗,三足鼎立之勢已形成。

    嚴嵩父子雖困獸猶斗,但失去景王根基,已成無源之水。

    裕王得子,儲位穩固,其背後的清流勢力日益壯大。

    而陳恪,這位深得嘉靖信任、手握兵部實權、掌控火藥局與甦州新軍、且與勛貴關系密切的靖海伯,以其卓著的功績、‘孤臣’的姿態和無可替代的實務能力,自成一方勢力,成為平衡朝局的關鍵砝碼。

    他行事風格之下,鮮有漏洞,即便政敵想破頭,也只能找到一個“陳恪愛打人”的由頭,最多扣個“有辱斯文”的帽子,卻無法動搖其根基。

    翁婿父女三人又敘了一會家常,氣氛溫馨。

    陳恪留常遠山用飯,常遠山卻擺擺手,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府牆看到京城此刻的暗流洶涌︰“不了。此刻的京城,錦衣衛和東廠,都忙得昏天暗地。老夫也得回去坐鎮,盯著那些牛鬼蛇神,免得他們鬧出更大的亂子。”

    他最後慈愛地看了一眼搖籃中熟睡的外孫,又叮囑了女兒幾句,便轉身大步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漸沉的庭院中。

    陳恪和常樂站在廊下,目送常遠山離開。

    府門外,隱約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又迅速遠去,仿佛預示著京城那場愈演愈烈的風暴,正裹挾著無數人的命運,在暮色中狂奔。

    陳恪收回目光,低頭看向身邊的妻子和懷中的幼子。

    常樂也正仰頭看他,眼中帶著關切。

    他伸出手,輕輕攬住常樂的肩膀,另一只手則小心翼翼地接過她懷中的小忱兒。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父親的懷抱,咿呀一聲,小腦袋蹭了蹭陳恪的胸膛。

    “沒事了,樂兒。”陳恪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外面的事,有我。你和忱兒,安心在家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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