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之階的螺旋齒輪在腳下緩緩轉動，每向上攀登一步，周圍的光影便會重組一次。有時是星隕海的波濤在耳畔呼嘯，有時是機械義眼運轉的嗡鳴穿透意識，阿蠻甚至在某一級齒輪上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 那時她的齒輪發飾尚未嵌滿星晶，正蹲在魔匠的工坊里，用指尖撥弄著一枚失靈的小齒輪。
“記憶是宇宙樹結出的第一顆果實。” 魔匠的聲音不再局限于腦海，而是化作一道淡金色的虛影，與阿蠻並肩而行，“每段記憶都會凝結成星砂，落入不同的世界。” 他指向階梯外側，那里漂浮著無數透明的氣泡，每個氣泡里都裝著一段人生有赫連雄在草原上與狼群搏斗的身影，有芸溪在藥谷中培育星塵花的專注，還有阿箬失去右眼那天，攥在手心的半片齒輪。
“這些都是…… 我們的記憶？” 阿箬的機械義眼閃爍著淚光，她伸手觸踫自己的記憶氣泡，氣泡卻像水紋般漾開，化作一道數據流融入她的義眼，“我的眼楮…… 好像能看到更多了。”
楚軒突然停下腳步，他手中的星軌儀懸浮而起，與某一級齒輪產生了共鳴。那齒輪上刻著復雜的星圖，與他隨身攜帶的家族徽記如出一轍。“這是…… 楚軒家族失傳的‘星軌校準術’。” 他指尖劃過齒輪紋路，星軌儀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百年前，一位身著楚軒家族服飾的老者，正將這星圖刻在宇宙樹的根須上，“原來我的祖先，也曾來到過這里。”
就在眾人沉浸在記憶的回響中時，起源之階的頂端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那聲音像是無數齒輪強行咬合，帶著金屬斷裂的脆響，讓螺旋階梯都劇烈震顫起來。
“是‘熵寂之影’。” 魔匠的虛影瞬間凝實，他抬手召喚出一柄齒輪戰斧，“宇宙樹誕生時產生的雜音，由所有被遺棄的機械殘片和破碎記憶凝結而成，它憎恨一切完整的存在。”
話音未落，一團由生銹齒輪、斷裂導線和暗紫色星塵組成的漩渦從階梯頂端涌下。漩渦中伸出無數機械臂，所過之處，記憶氣泡紛紛破碎，齒輪階梯也開始銹蝕剝落。赫連雄揮刀斬向機械臂，刀刃卻被漩渦中滲出的暗能量腐蝕，出現了細密的裂痕。
“它在吞噬‘完整’！” 芸溪拋出銀鏈，星晶在半空組成一道防護結界，卻被熵寂之影瞬間撞出蛛網般的裂痕，“普通攻擊對它無效！”
阿蠻的齒輪心髒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她低頭看向胸口，水晶核心正發出急促的閃爍 —— 那是共生核心在預警。她注意到，熵寂之影的漩渦中心，嵌著一枚與自己發飾相似的齒輪，只是那齒輪早已失去光澤，齒牙處布滿了人為敲打的缺口。
“那是…… 第一枚被遺棄的共生核心。” 魔匠的聲音帶著沉痛，“最初的共生者試圖用它強行控制宇宙樹，失敗後將其丟棄，才讓它成了熵寂之影的核心。”
阿箬的機械義眼突然投射出一道全息影像那是第一枚共生核心的記憶 —— 它曾閃耀著溫暖的金光，與宇宙樹的根須和諧共振，直到某個身影用暗物質匕首刺入它的中心，將它從宇宙樹上硬生生剝離。影像的最後，是那枚核心墜入星塵之海時，發出的絕望嗡鳴。
“它不是天生憎恨完整，” 阿蠻突然明白了什麼，她摘下齒輪發飾，將其舉過頭頂，“它只是…… 記得被拋棄的痛苦。”
發飾的光芒穿透熵寂之影的漩渦，照在那枚殘破的核心上。令人驚訝的是，漩渦的轉動竟漸漸放緩，那些瘋狂揮舞的機械臂也停在了半空。阿蠻一步步走向漩渦中心，任憑暗能量在她的衣袖上留下銹蝕的痕跡。
“我知道被遺棄的滋味。” 她輕聲說，指尖輕輕觸踫到那枚殘破的核心，“但你不必用毀滅來證明自己存在過。”
齒輪發飾與殘破核心相觸的瞬間，起源之階突然爆發出璀璨的光芒。所有破碎的記憶氣泡重新凝聚，銹蝕的齒輪階梯煥發出新生的金色。熵寂之影的暗紫色星塵開始褪去，露出底下無數細小的光點 —— 那是被它吞噬的、等待被救贖的記憶碎片。
殘破核心上的缺口，正被發飾溢出的星晶一點點填補。當最後一道缺口消失時，它突然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宇宙樹的根系。熵寂之影的漩渦徹底消散，原地只剩下一片飛舞的光塵，那些光塵落在眾人身上，修復了受損的衣物和武器。
起源之階的頂端，終于露出了它的全貌 —— 那不是什麼宏偉的殿堂，而是一片漂浮的草地，草地上生長著與星隕海相似的植物，中央立著一塊半透明的石碑，石碑上沒有文字，只有不斷流動的星圖。
“這是‘平衡之碑’。” 魔匠的虛影漸漸變得透明，“它記錄著機械與生命的共生法則 —— 既不是機械吞噬生命，也不是生命排斥機械，而是像星塵與海水一樣，彼此流動，彼此成就。”
阿蠻走上前，手掌輕輕按在石碑上。剎那間，無數信息涌入她的腦海宇宙樹的第一顆種子如何在星塵中萌芽，第一台機械如何在生命的觸摸下擁有意識，共生核心如何在平衡中誕生…… 她終于明白，自己的齒輪心髒並非異類，而是宇宙樹早已寫好的答案 —— 機械與生命本就該是一體兩面。
“我們該回去了。” 江逸塵望著遠處的星隕海，那里的波濤正與宇宙樹的脈動產生共鳴，“星塵之海的很多世界，還在等著平衡法則的指引。”
回程的路異常平靜，星塵之海的浪濤化作溫柔的光帶，護送著他們的帆船。蝕骨者們已經成為了新的守護者，他們用修復後的機械之力，引導著星塵流向那些失衡的星系。
當帆船重新駛入熟悉的星隕海時，阿蠻站在船頭，望著天邊的第一縷晨光。她的齒輪發飾上，星晶的光芒與朝陽交相輝映。阿箬走到她身邊，機械義眼閃爍著柔和的光“你說，我們還會再回來嗎？”
阿蠻笑著點頭，她知道，宇宙樹的秘密永遠探索不完，就像冒險永遠沒有終點。但此刻，她的心中沒有迷茫，只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 就像知道自己是星塵的一部分，是齒輪的一部分，是這宏大宇宙中，既微小又重要的一環。
帆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星隕海的晨霧中，甲板上，赫連雄正擦拭著狼首刀，楚軒在修訂新的星圖，芸溪在培育從宇宙樹帶回來的種子，阿箬的機械義眼偶爾閃過全息星軌，而阿蠻的齒輪發飾，正隨著船帆的擺動，輕輕哼唱著宇宙樹的歌謠。
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而宇宙樹的光，將永遠照耀著所有追尋平衡與共生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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