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斯谷地的硝煙尚未散盡,但羅荒野廣袤戰場上的較量,早已從正面的鋼鐵踫撞,延伸到了更加殘酷、更加詭譎的特種作戰領域。
沙黃第12集團軍臨時指揮部,位于奧列以西,是一處加固的地下掩體,此時掩體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雪來臨前的鉛雲。
羅科索夫斯基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听著參謀念誦著又一份觸目驚心的損失報告。
“昨夜,第37步兵軍三號彈藥庫遭敵特工滲透爆破,損失彈藥基數可供一個師作戰一周…”
“米爾至前線公路,三處關鍵橋梁被毀,修復至少需要五日…”
“第12坦克旅一支前出巡邏隊遭遇伏擊,損失坦克四輛,人員傷亡三十七人…”
“夠了!”
羅科索夫斯基煩躁地揮手打斷,聲音嘶啞。
“又是滲透!又是爆破!又是伏擊!復興軍的特戰隊就像無處不在的幽靈!”
“我們的防線在他們面前如同篩子!我們的後勤線就是他們的靶場!”
他猛地一拳砸在鋪滿地圖的桌面上,怒吼道。
“告訴我!我們的反制力量呢?!難道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
參謀面露難色。
“將軍…我們派出了追剿分隊…可是效果甚微。”
“復興軍的特戰小隊裝備精良,單兵素質極高,尤其擅長利用復雜地形和惡劣天氣,打完就跑。”
“我們的人…追不上,打不過,還經常被他們預設的詭雷和狙擊手殺傷…損失…很大。”
羅科索夫斯基痛苦地閉上眼楮。他知道,復興軍的特種作戰能力,是建立在情報、通訊、裝備和訓練的全面碾壓之上的。
沙黃倉促組織的反制力量,在對方眼中,恐怕只是移動的靶子。
——
另一半,西軍集群後方指揮部。
施坦因的處境同樣艱難,復興軍的電子壓制如同跗骨之蛆,讓他引以為傲的指揮體系近乎癱瘓。
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人力傳令兵,像接力賽跑一樣,將前線的零星信息和自己的命令,穿越數百公里的雪原和復興軍特種部隊的獵殺區,進行緩慢而危險的傳遞。
這時,一份由三名傳令兵接力、付出兩人陣亡代價才送到施坦因手中的前線報告,讓他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加難看。
“復興軍特種部隊活動猖獗,其裝備先進,有單兵反坦克武器,戰術極其刁鑽。”
“我部後勤車隊多次遭襲,油料、彈藥損失慘重…小股巡邏隊頻繁失蹤…”
“甚至…一支由技術專家團臨時轉移的護衛分隊,在途中遭遇伏擊,三名寶貴的彈道學專家陣亡…”
“對方似乎對我們的技術專家有針對性獵殺…請求…請求最高指揮部派遣專業的反制力量…否則…軍心士氣恐將崩潰…”
“針對性獵殺技術專家…”
施坦因低聲咀嚼著這句話,眼里寒光閃爍。
復興軍的目的很明確——不僅要摧毀他的軍隊,更要掐斷他們獲取技術情報的途徑!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走到地圖前,施坦因沉思良久,終于拿起筆,在一份早已擬好、但一直猶豫是否發出的加密命令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命令︰即刻啟用‘勃蘭’特種部隊!由斯科爾上校親自指揮!”
“目標區域,羅荒野戰區!任務內容,不惜一切代價,摧毀復興軍特種作戰力量!保護我方技術專家及關鍵設施安全!授予其在戰區範圍內最高行動權限!”
施坦因的命令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勃蘭”是西軍最神秘、最精銳、執行過無數次敵後破壞、營救和暗殺任務的特種部隊。
斯科爾,這位以大膽冒險和成功營救墨索而聞名的“偶州最危險的男人”,將是施坦因手里最後的王牌。
這份命令,同樣需要通過最危險的人力傳令方式,穿越漫長的戰線,送回後方。
莫斯,克林宮
大林的案頭,同樣堆滿了關于復興軍特種部隊造成巨大破壞的報告,損失的數字讓他肉痛,更讓他憤怒的是那種深深的無力感。
面對這種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無處不在的威脅,龐大的常規部隊顯得笨拙且低效。
“先生...”
貝利亞小心翼翼地匯報著。
“根據內務部特別行動局的審訊和甄別,我們目前已經收容並初步控制了大約五十七名前‘雪狼’特戰隊成員,這些人…對復興軍的特種戰術和裝備非常熟悉。”
大林叼著煙斗,眼神銳利如鷹,在煙霧繚繞中審視著貝利亞。
“忠誠度呢?這些背叛過一次的鬣狗,值得信任嗎?”
貝利亞額頭滲出細汗。
“這個…他們為了獲得寬恕和前途,表現得很…配合。”
“也提供了一些關于之前他們訓練和裝備的情報,但…正如您所說,忠誠度始終是個隱患。”
“讓他們去對付復興軍的精英特戰隊…風險極大,萬一臨陣倒戈,或者故意泄露情報…”
大林沉默著,煙霧在他面前繚繞。
他當然不信任這些曾經的叛徒,而且還是兩次。
但眼下的局面…復興軍的特種部隊像毒蛇一樣纏繞著沙軍的補給線和前線部隊,造成的損失和恐慌與日俱增。
常規部隊的反制效果微乎其微,除了當救火員,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而西軍那邊…施坦因的困境大林心知肚明,勃蘭部隊雖然精銳,但是和復興軍的特戰隊對抗,又能發揮多少作用?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大林的聲音低沉,帶著疲憊。
“或許…”
貝利亞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我們可以讓他們去,但…不給他們真正的信任和關鍵任務。”
“讓他們作為誘餌,或者消耗品,去和復興軍的特戰隊硬踫硬。”
“無論結果如何,對我們都沒有壞處,如果他們能消耗掉一些復興軍的精銳,那最好。”
“如果他們被消滅…也省得我們以後處理這些麻煩...”
大林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有節奏的輕響,最終,他緩緩吐出一口濃煙,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
“就這麼辦,把那群‘雪狼’的鬣狗放出去!給他們武器,給他們有限的情報。”
“告訴他們…想活命,想有未來,就用復興軍特戰隊的腦袋來換!”
“我要讓他們…狗咬狗!”
小世界,軍營訓練區。
陽光柔和地灑下,空氣溫暖且清新,與外面羅荒野的酷寒截然不同。
一片寬闊的訓練場上,幾十名身著復興軍作訓服、但明顯帶有拉夫人特征的士兵,正在艱難地進行著負重越野跑。
他們大多身上帶傷,有的纏著繃帶,有的跑起來還一瘸一拐,但眼神卻異常堅定,咬著牙,汗水浸透了衣衫。
李峰穿著一身利落的作訓服,跑在隊伍的最前面,步伐沉穩有力。
他的臉色比之前指揮突圍時要好得多,但眼神深處依舊沉澱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和恨意。
安德烈和其他兄弟的犧牲,一萬五千“雪狼”的覆滅,尤其是那些背叛者的嘴臉,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頭。
“快!跟上!瓦西里!你的腿是擺設嗎?這點路就掉隊,以後怎麼跟我去清理門戶?!”
李峰回頭,對著一個因腿傷落後了幾步的壯漢吼道,聲音嚴厲,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是!教官!我能行!”
瓦西里的臉憋得通紅,大吼一聲,拖著傷腿奮力追趕。
這些跟著李峰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雪狼”殘兵,對李峰的忠誠早已超越了種族。
李峰兌現了他的承諾,將他們帶入了小世界,給了他們最好的治療和最嚴格的訓練,承諾將真正的特戰精髓傾囊相授。
而他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變強!然後跟著教官,去向那些背叛者復仇!
就在這時,一陣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一輛沾滿硝煙和泥濘、風塵僕僕的“山貓”全地形突擊車呼嘯著駛入訓練區,一個急剎停在訓練場邊緣。
車門推開,周銳帶著幾名滿身疲憊卻眼神銳利的“雪狐”隊員跳下車,他們昨晚剛執行完一個搗毀沙軍大型軍火庫的任務,此時是進小世界補充彈藥和休整的。
周銳一眼就看到了訓練場上的李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步走了過去。
“喲!老李!跑步呢?這精氣神,不錯啊!”
周銳隔著老遠就打招呼,聲音洪亮。
李峰看到周銳,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示意隊伍繼續跑,自己則迎了上去。
兩人重重地擁抱了一下。
“剛回來?看你這身泥,又去掏沙黃佬的窩了?”
李峰捶了周銳肩膀一拳。
“當然!”
周銳得意地抹了把臉上的油彩。
“端了他們一個儲備了半個集團軍彈藥的庫房!那動靜,嘿,比過年放炮仗還熱鬧!估計羅科索夫斯基這會兒正抱著他的伏特加瓶子哭呢!”
兩人走到訓練場邊的休息區坐下。周銳接過李峰遞來的能量飲料,“咕咚咕咚”灌了幾口,舒坦地嘆了口氣。
“不過,沙黃佬最近也學精了。”
周銳放下瓶子,語氣變得認真起來。
“派了不少追兵,還特麼的想出新花樣,居然用高射炮平射掃林子!真他娘的人才!就是可惜,毛都沒打到我們一根!”
李峰眼神一冷。
“跳梁小丑罷了,他們的常規部隊,對我們構不成實質威脅。”
“那倒是。”
周銳贊同的點點頭,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壓低聲音道。
“不過,老李,有件事你可能會感興趣。我們抓了個沙軍的通訊參謀,那小子為了保命,吐了點東西出來。”
“哦?”
李峰挑眉,頓時來了興趣。
“他說…”
周銳湊近了些,聲音帶著一絲玩味。
“沙黃高層,好像把你們‘雪狼’里那些…嗯…‘老朋友’給放出來了。”
李峰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神如同羅荒野的寒冰,瞬間凍結!
他猛地抓住周銳的胳膊,力道之大讓周銳都吸了口冷氣。
“你說什麼?!哪些‘老朋友’?!”
“就是…就是原來你訓練的那個‘百人特戰隊’里的叛徒!”
周銳趕緊說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李峰手臂肌肉的繃緊和那股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殺意。
“沙軍把他們組織起來,好像叫什麼‘懲戒營’還是‘贖罪營’,專門用來對付我們這些搞敵後破襲的特種部隊!”
“據說…已經有好幾支我們外圍的偵察小隊和他們交過手了。”
“百人特戰隊…叛徒…懲戒營…”
李峰一字一頓地重復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碴。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胸膛劇烈起伏,眼里燃燒起近乎實質的怒火!
眼前仿佛又浮現出營地背叛的那晚場景,那些曾經並肩作戰、被他視為兄弟的“百人特戰隊”成員,是如何冷酷地將槍口對準了昔日的袍澤!
安德烈…還有那麼多兄弟…就是倒在這些叛徒的槍下!
“好!很好!”
李峰猛地站起身,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有些顫抖,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和決絕。
“大林這條老狗!居然敢把這些叛徒放出來!還敢讓他們來對付我們?!”
他猛地轉身,對著訓練場上那些已經停下腳步、正關切地看著他的沙籍“雪狼”殘兵們,用盡全身力氣,發出如同受傷孤狼般的咆哮︰
“兄弟們!听到了嗎?!那些背叛了安德烈!背叛了死去的兄弟!背叛了我們所有人的雜碎!”
“他們出來了!他們就在外面!穿著沙黃的皮!拿著沙黃的槍!要對我們復興軍的兄弟下手!”
訓練場上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沖天的怒吼!
“殺了他們!”
“為安德烈副官報仇!”
“清理門戶!宰了那群叛徒!”
瓦西里等人眼楮赤紅,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仇恨的火焰在每個人胸膛里熊熊燃燒!
李峰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最後落在周銳身上,斬釘截鐵地說道。
“清理門戶的時候…到了!”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刺穿空間,看到外面那些叛徒的身影。
“我要親自帶隊出去!用那些叛徒的血…祭奠安德烈和所有死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