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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 , 赤石山隘以東,冬京外圍平原邊緣。
經過一周“艱苦卓絕”的推進,萌軍龐大的戰爭機器終于碾過了赤石山隘。
雖然復興軍在這里進行了開戰以來最頑強的一次阻擊,動用了大量火炮甚至出動了少量那種令萌軍坦克兵膽寒的神秘坦克,並且給萌軍造成了開戰以來單日最大的傷亡。
但在哈爾西投入了預備隊和近乎飽和依靠修復的部分跑道和航母艦載機的空中支援後,隘口最終還是被突破了。
當先頭部隊的士兵們站在隘口東側的高地上,眺望遠方那片相對平坦、一直延伸到天際線的冬京平原時,壓抑許久的歡呼聲終于爆發出來。
冬京!那座象征著倭國心髒、也象征著最終勝利的城市,仿佛觸手可及!
金色的夕陽灑在遠處的建築輪廓上,鍍上了一層虛幻且誘人的光芒。
哈爾西在眾多將領和衛兵的簇擁下,親自登上了高地。
寒風凜冽,吹動著他海軍大衣的下擺。
哈爾西舉起望遠鏡,久久地凝視著地平線方向。
疲憊的臉上,終于露出了開戰以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帶著征服者意味的笑容。
“先生們...”
哈爾西的聲音洪亮,充滿了志得意滿。
“我們做到了!冬京!就在我們腳下!”
周圍的將領們臉上也洋溢著激動和如釋重負。
一周的煎熬,巨大的犧牲,似乎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回報。
冬京的誘惑,足以沖淡所有的疑慮。
然而,這份激動並未持續太久。
隨著部隊繼續向東推進,深入平原不到二十公里,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出現在萌軍面前。
不再是零星的阻擊,不再是游擊式的襲擾。
在他們與冬京之間,橫亙著一片龐大、嚴密、仿佛鋼鐵澆築而成的防御陣地!
連綿起伏的塹壕如同大地猙獰的傷疤,縱橫交錯,深不見底。
密密麻麻的鐵絲網在夕陽下閃著冰冷的寒光,如同擇人而噬的荊棘叢林。
無數經過精心偽裝、只露出黑洞洞炮口的反坦克炮陣地星羅棋布,指向西方。
更令人心驚的是,陣地後方,隱約可見大量坦克的輪廓,其中一些龐大而低矮的剪影,赫然就是曾讓謝爾曼坦克變成廢鐵的99a坦克群!
高射炮的炮管森然林立,指向天空,防備著萌軍可能的空襲。
整個陣地靜默無聲,卻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蓄勢待發的毀滅性氣息。
飄揚的復興軍赤狐戰旗在陣地上空獵獵作響,無聲地宣告著決戰的意志。
這絕不是臨時拼湊的防線!其規模、深度和火力配置,都表明復興軍在此投入了重兵集團。
並且進行了長時間的準備!他們就像一只盤踞在巢穴前的巨獸,冷冷地注視著遠道而來、疲憊不堪的獵人們。
先頭部隊的試探性進攻很快被熾烈的交叉火力粉碎,丟下幾輛燃燒的坦克和士兵的尸體後狼狽撤回。
哈爾西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繼而變得鐵青。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戲耍的小丑,剛剛燃起的勝利之火被一盆冰水兜頭澆滅。
“情報!我要所有的情報!”
哈爾西在臨時搭建的前線指揮所里咆哮,震得帳篷嗡嗡作響。
“復興軍哪來這麼多人?哪來這麼完善的工事?!之前和我們交手的那些部隊呢?都蒸發了嗎?!”
情報參謀們忙成一團,各種來源于空中偵察、地面偵察、無線電監听的信息被飛速匯總。
當然,無線監听就是笑話,也是復興軍故意讓他們知道的。
“報告將軍!”
情報主管約翰•帕克上校拿著一疊還帶著油墨味的報告,臉色凝重地走進來。
“綜合所有情報分析,我們初步判斷,復興軍在冬京外圍集結了至少兩個完整的重裝集團軍!”
“番號可能包括謝晉元的第六軍和關鍵的第二軍主力!裝備精良,士氣…似乎很高昂。”
“謝晉元?關鍵?”
哈爾西咀嚼著這兩個名字,他听說過,這是復興軍里最能打的將領之二。
“他們之前不是在阻擊我們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還帶著主力?”
帕克上校指著地圖。
“這正是關鍵所在,將軍。根據多處情報匯總和我們空中偵察的比對。”
“之前在金都外圍以及赤石山隘阻擊我們的,主要是復興軍的第二、第六的部分主力師的團營級單位。”
“以及…數量不詳但極其難纏的作戰小隊。”
“他們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采取彈性防御和襲擾戰術,給我們造成了巨大麻煩,現在可以確定…那並非其主力核心。”
頓了頓,帕克加重語氣。
“而他們的主力,特別是裝備最精良的裝甲部隊和重炮集群,很可能在我們‘穩步推進’的這一周多時間里。”
“已經通過預設的秘密通道或高效的機動,悄無聲息地完成了向冬京外圍的集結!”
“他們之前的‘節節敗退’,一方面是誘敵,另一方面…恐怕真的是在收縮兵力。”
“他們是想集中所有力量守衛冬京!把有限的彈藥和精銳,都囤積在了這最後的防線上!”
帕克上校的結論,如同一記重錘砸在哈爾西的心頭。
他之前的“穩扎穩打”、“避免冒進”,恰恰給了復興軍主力從容調動、構築堅固防線的寶貴時間!
而復興軍外圍部隊的頑強阻擊和“敗退”,不僅消耗了萌軍的兵力和銳氣,更完美地掩護了主力的轉移!
“該死的!我們被耍了!”
布萊梅將軍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們用外圍的骨頭吊著我們,把真正的肉都藏在了冬京這口鍋里!”
哈里斯陰沉著臉。
“現在怎麼辦?強攻?這片陣地的縱深和火力,強攻的代價…恐怕難以想象。”
哈爾西死死盯著沙盤上那片代表復興軍鋼鐵防線的藍色區域,眼神劇烈變幻。
最初的震驚和憤怒之後,一種被逼到牆角的狠厲逐漸佔據上風。
他不能退!也退無可退!冬京就在眼前,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這里!
如果現在撤退,不僅前功盡棄,他哈爾西和整個萌軍的顏面將徹底掃地!國內的正治壓力也會把他撕碎!
“強攻?不!”
哈爾西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心。
“現在強攻正中他們下懷!他們巴不得我們一頭撞死在這銅牆鐵壁上!”
哈爾西猛地轉身,手指狠狠戳向地圖上代表萌軍後方和側翼的位置。
“你們忘了嗎?那些像蒼蠅一樣在我們身後嗡嗡叫、不斷襲擾我們補給線、攻擊我們分散部隊的復興軍小股部隊!”
“謝晉元和關鍵的主力是集結在這里了,但那些討厭的游擊隊還在!”
“如果我們把全部力量壓上去攻打冬京外圍的防線,我們的後背、我們的側翼怎麼辦?”
“他們隨時可能像毒蛇一樣咬上來!”
哈爾西來回踱步,語速越來越快,思路在巨大的壓力下反而變得“清晰”起來。
“必須解決後顧之憂!那些游擊隊,那些還在我們後方活動的復興軍殘余力量,他們就像毒瘤!”
“不切除干淨,我們永遠無法安心攻打冬京!”
“而且,殲滅他們,不僅能消除隱患,還能繳獲物資,提振士氣!”
哈爾西的目光掃過眾將,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我決定,兵分兩路!”
“第一路,由布萊梅將軍指揮,整合第47步兵旅、第3裝甲營殘部、袋鼠軍第9師以及部分新到的米國步兵師,組成‘冬京方向牽制集團軍’!”
“你們的任務,是在冬京外圍復興軍防線正面的安全距離外,構築堅固的防御陣地,與其對峙!”
“牢牢吸引住謝晉元和關鍵的主力!沒有我的命令,嚴禁主動發起大規模進攻!你們的任務就是釘在這里,讓他們不敢動彈!”
“第二路是主力!”
哈爾西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蠻牛”的凶悍。
“由我親自指揮!第58特混艦隊提供近岸火力支援!”
“整合海軍陸戰隊主力、其余所有裝甲部隊、機動步兵師!”
“目標...徹底肅清我們後方、側翼,以及赤石山隘以西所有區域內的復興軍殘余力量!”
“特別是那些神出鬼沒的作戰小隊!我要把他們一個不留地碾碎!掃清通往冬京道路上的所有障礙!”
哈爾西越說越起勁,猛地一拳砸在地圖上。
“先解決掉這些煩人的蒼蠅,砍斷復興軍伸向我們背後的爪子!確保我們的補給線和側翼絕對安全!”
“然後,集中我們全部的力量,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碾碎冬京外圍的防線!把復興軍的旗幟,從冬京城頭給我扯下來!”
“先生們!”
哈爾西環視眾人,眼中燃燒著偏執的火焰。
“勝利的藍圖已經繪就!雖然過程會有曲折,但最終的結局只有一個...萌軍的旗幟必將飄揚在冬京!正義必勝!”
“是!將軍!”
指揮部里響起了參差不齊但足夠響亮的回應。
布萊梅和哈里斯交換了一個憂心忡忡的眼神,但面對哈爾西不容置疑的決斷和“正義必勝”的口號,他們最終選擇了沉默。
畢竟,哈爾西的分析听起來似乎…也有道理?
至少解決了後顧之憂,才能全力進攻。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冬京外圍復興軍那堅固如堡壘的陣地深處,謝晉元放下望遠鏡,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笑意。
轉身看向身旁的關鍵。
“老關,‘蠻牛’果然按捺不住,要回頭‘拍蒼蠅’了。”
關鍵嘿嘿一笑,露出兩排白牙。
“團長料事如神!小鬼子這破地方,正好讓哈爾西帶著他的大軍好好‘游覽’一番。”
“我們給他準備的‘驚喜套餐’,可以按計劃上菜了。”
“告訴各敵後游擊支隊和特戰大隊,‘客人’要來了,都打起精神,好好‘招待’!務必把哈爾西的主力,牢牢地拖在倭國的爛泥潭里!”
謝晉元點點頭,目光投向西方,仿佛穿透了空間,看到了哈爾西正意氣風發地率領萌軍主力,一頭扎進由無數條看似脆弱、實則致命的游擊戰線編織成的巨大泥沼之中。
而他和關鍵麾下以逸待勞的鋼鐵雄師,則靜靜地蟄伏在冬京外圍,等待著最終收割的時刻。
戰爭的齒輪,正按照謝晉元和關鍵精心設計的軌跡,冷酷且高效地轉動著。
倭國的這片彈丸之地,將在雙方,或者說在復興軍刻意的引導下,承受更為慘烈的戰火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