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行雲流水︰
縴指輕拈茶匙，取茶時手腕一轉，茶葉如綠蝶翩躚落入白瓷蓋碗。
80度的虎跑泉水從壺嘴傾瀉而下，在碗中激起翠浪翻騰。
素手輕搖，茶湯如碧玉流轉，最後穩穩注入三只薄胎茶杯。
霍父看得入神，這哪是泡茶，分明是一場賞心悅目的表演。
\"伯父請。\"甦槿雙手奉茶，姿態恭敬卻不卑微。
霍父接過抿了一口，頓覺滿口生香︰\"好茶！豆香濃郁，回甘清甜，果然是極品！\"
\"這是谷雨前的嫩芽，\"甦槿又為他續上一杯，\"我特意囑咐茶農留的，統共就三斤。\"
霍母在一旁笑道︰\"老頭子多少年沒喝到這麼對味的茶了。\"
臨走時，甦槿不僅包了半斤獅峰龍井，還選了上好的大紅袍、白毫銀針，連配茶點的桂花糕都備了好幾盒。
\"這...這也太多了。\"霍父看著大大小小的茶包，又是歡喜又是過意不去。
\"伯父喜歡就好，\"甦槿將茶包仔細裝進禮盒，\"等您喝完了，我讓茶莊直接寄到北京去。\"
夕陽西下，三人提著大包小包走出茶莊。
霍父捧著茶盒如獲至寶，霍母看著甦槿的眼神滿是慈愛。
華燈初上時，三人來到外灘一家臨江的西餐廳。
巨大的落地窗外，黃浦江上游輪如明珠閃爍，對岸陸家嘴的摩天大樓流光溢彩，宛如未來世界。
\"這位置真不錯。\"霍母望著窗外美景感嘆。
甦槿淺笑︰\"特意訂的觀景位，就知道伯母會喜歡。\"
她細心地幫霍母鋪好餐巾，\"這家的牛排是用法式黃油煎的，很嫩。\"
席間霍琮匆匆趕到，軍裝外套上還帶著夜風的涼意。
他剛坐下，就發現父母與甦槿相處融洽，有說有笑，活脫脫他們像一家三口。
回到住處，霍琮剛脫下軍裝外套，父母就迫不及待地夸贊起來。
\"小槿這孩子太周到了，\"霍母坐在沙發上，還沉浸在白天的驚喜中，\"選料子眼光獨到，連老師傅都夸她懂行。\"
霍父捧著茶盒愛不釋手︰\"這獅峰龍井，我在北京托多少關系都買不到這麼好的。\"
他抿了一口茶，感嘆道，\"更難得的是那份心意。\"
霍琮靠在窗邊，看著父母眉飛色舞的樣子，嘴角不自覺上揚。
夜深人靜時，霍琮翻窗來到甦槿的閨房。
月光下，她正在桌前看書。
\"辛苦了。\"他從背後環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
甦槿轉身，指尖點在他胸口︰\"那霍團長打算怎麼謝我？\"
窗外，黃浦江的波光映在天花板上，蕩漾出一室溫柔。
翌日上午，霍家父母鄭重其事地提著禮物登門拜訪甦家。
甦公館的雕花鐵門緩緩打開，甦父甦母早已站在門前相迎。
\"快請進，快請進！\"甦父親自引路，笑容滿面。
客廳里，劉媽早已備好上等的龍井茶和精致的茶點。
霍母打量著典雅的歐式裝潢，心里暗暗贊嘆，面上卻絲毫不露怯。
客套幾句後霍父直接道\"我們霍家雖不如甦家富貴，\"
霍父放下茶盞，語氣誠懇，\"但該有的禮數絕不會少。聘禮方面，親家有什麼要求盡管提。\"
甦父哈哈大笑︰\"兩個孩子情投意合最重要。我們甦家什麼都不缺，只要他們過得好就行。\"
霍父聞言，突然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袋︰\"這是部隊批下來的結婚報告。\"
又掏出一個紅本子，\"這是霍家的戶口本。\"
甦母會意，立即讓管家取來甦家的戶口本，輕輕放在甦槿面前。
霍琮與甦槿相視一笑，同時伸手接過各自的紅本子。
這屬實是他們沒想到的。
在甦家吃了飯，下午兩點，民政局剛上班，霍琮就牽著甦槿走了進去。
軍人通道不用排隊，拍照、填表、蓋章，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
當鮮紅的結婚證遞到手中時，霍琮的手微微發抖。
照片上，他軍裝筆挺，甦槿白衫勝雪，兩人肩並肩笑著，眼里盛滿了星光。
\"霍太太，\"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甦槿晃了晃結婚證，笑道︰\"還是喜歡叫霍叔叔。\"
周志明的婚後生活原本已步入正軌。
張映雪溫柔體貼，將小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條，連挑剔的周母都漸漸露出笑顏。
某個黃昏，周志明看著妻子在廚房忙碌的背影，甚至覺得這樣平淡的日子也不錯。
直到他听說甦槿和霍琮結婚的消息。
\"不可能！\"周志明猛地站起來，報紙在手中皺成一團。
他發瘋似的沖到軍區大院，正好撞見霍琮的吉普車駛入大門。
車窗里，甦槿笑靨如花地倚在霍琮肩頭，無名指上的鑽戒在夕陽下刺得他眼楮生疼。
衛兵恭敬敬禮的聲音像刀子一樣扎進他心里——那個他曾經覺得高不可攀的姑娘，如今真的嫁給了比他強千百倍的男人。
\"砰！\"周志明摔上門，對著迎上來的張映雪大吼︰\"滾開！\"
\"怎麼了這是？\"周母急忙護住兒媳，\"映雪還懷著孕呢！\"
\"懷孕？\"周志明冷笑，\"誰知道是不是我的種！\"
張映雪臉色煞白，眼淚無聲滑落。
周父勃然大怒︰\"混賬東西！明天就去醫院檢查，你親自陪著去賠罪！\"
\"我不去！\"周志明摔門而出。
\"爸、媽，別生氣。\"張映雪擦著眼淚強笑，\"我自己去就行，志明哥工作忙...\"
周母心疼地摟住她︰\"好孩子，委屈你了。\"
第二天市醫院，張映雪捏著那張\"未懷孕\"的檢查單，指尖冰涼。
她茫然地站在醫院走廊里，耳邊還回響著醫生疑惑的聲音︰\"根據b超顯示，你確實沒有懷孕...之前的檢查報告是不是拿錯了？\"
\"不可能...\"她顫抖著翻找背包，那張被她珍藏的\"懷孕\"報告明明蓋著正規醫院的公章。
可現在，一切仿佛成了荒唐的笑話。
她慌忙將新報告撕碎扔進垃圾桶，渾渾噩噩地回到家。
周母正在客廳插花，頭也不抬地問︰\"檢查怎麼樣？\"
\"很、很好...\"張映雪聲音發虛，\"醫生說寶寶很健康...\"
周母突然摔了剪刀︰\"還撒謊！王主任下午就打電話到單位了——你根本沒懷孕！\"
周父和周志明聞聲出來，正好听見周母的怒斥︰\"騙婚！這就是徹頭徹尾的騙婚！我們周家的臉都被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