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的身影在御書房內憑空浮現，承景帝手中的朱筆"啪嗒"墜地，在奏折上拖出一道猩紅長痕。
"陛下聖安~"少年道士隨意拱了拱手，將賬冊往龍案一拋，"主人說，這事兒您看著處置，至少這次科考要絕對公正。"
承景帝踉蹌後退，龍袍下的雙腿抖如篩糠。
他看見太初袖口滴落的血珠，在御賜的金磚地上綻開朵朵紅梅——不知是那個大人的血！
"對了！"太初突然湊近，驚得皇帝跌坐在龍椅上，"主人還讓我捎句話"
他清了清嗓子，突然壓低聲音"說我傳話辛苦，讓你給我準備些上好的御膳招待一下。"
"快！傳御膳房！"皇帝扯著嗓子喊道，轉頭又堆起笑"道長先嘗嘗這新進的雨前龍井，還有剛蒸的玫瑰茯苓糕"
太初眼楮一亮，嘴上卻道"哎呀，這怎麼好意思"
手已經麻利地抓了塊糕點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補充"不過既然是陛下盛情嗝貧道就勉為其難"
待太初的身影徹底消散在殿外，承景帝如同被抽去筋骨般癱坐在龍椅上。
案頭堆積的奏折和剛送來的賬本像一座座小山，每一本都壓得他喘不過氣
——若真按律處置，這朝堂怕是全部都要處置。
"朕朕不想當這個皇帝了"
他顫抖的手撫過龍案上的裂痕，那是方才驚嚇過度時抓出來的。
先帝臨終時的話猶在耳邊"老九啊，就因你無爭，這江山才要交給你"
如今想來，這哪是什麼福分？分明是催命的符咒！
如今是想退都怕沒命退。
"陛下"老太監趙德全小心翼翼地奉上安神茶，"老奴斗膽，諸位皇子都已及冠，是時候"
皇帝渾濁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亮光。
是啊，他那幾個兒子——
皇帝當即命人急召幾位皇子。
不過半個時辰，皇子們便已齊聚御書房。
"都看看吧。"皇帝將賬冊和奏折推至案前，"此事該如何處置？"
幾位皇子眼中頓時燃起灼熱的光芒
——這可是在父皇面前嶄露頭角的大好時機。
大皇子率先開口"兒臣以為，當務之急是確保此次科考公正。待選拔出真正的人才後，再逐步替換那些貪腐官員。"
他目光炯炯，顯然早已在心中謀劃多時。
四皇子緊接著補充"兒臣附議。不僅如此，凡涉及科場舞弊的官員，不論職位高低，都應一查到底！"
他拳頭緊握，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最讓人意外的是二皇子。
平日里沉迷聲色的他，此刻卻條理分明"父皇，兒臣以為當立即將涉案考官斬首示眾。一來平民憤，二來震懾百官。同時選派清廉大臣監考，確保此次科舉公正。"
三皇子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身為嫡出，沒有母後和謀士在身邊指點，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皇帝龍顏大悅，拍案道"好！老二，朕命你擔任今科主考。老大、老四，你們為副考，務必給朕選出真才實學之人！"
三位皇子激動跪拜"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托！"
皇帝捋須微笑，又生一計"這些奏折，你們各自領些回去批閱。三日後朕要看看，誰處理得最好。"
一時間，幾位皇子眼中迸發出更炙熱的光芒。
三皇子急匆匆闖進鳳儀宮時，金絲楠木屏風後正在焚香的皇後差點打翻香爐。
"母後！"他扯著皇後的衣袖直跺腳，錦緞靴面上的東珠亂顫，"那幾個狗東西，竟敢在父皇面前露臉，完全沒將我這個嫡出放在眼里。"
皇後指尖的護甲掐進了掌心。
她急命心腹嬤嬤"速請柳先生！"
不過半盞茶時間，青衣謀士悄然而至。
听完事情始末，他手中折扇"唰"地合攏"殿下，您方才在御書房的表現"
"本宮的孩子怎麼了？"皇後一把將兒子摟在懷里，他衣襟上燻的龍涎香濃得嗆人，"桓兒才十六歲，再大點必定比那些庶出厲害。"
"陛下這是在選儲君啊。"柳先生苦笑。
他看著正把玩翡翠九連環的三皇子，心想是時候換主了。
皇後手中的帕子絞成了麻花"柳卿，這可如何是好？"
"為今也只能從奏折上下些功夫了"柳先生看起了奏折分析起該讓三皇子如何批皇上才會滿意。
大皇子府的書房徹夜通明，青銅鶴燈里的燭芯已經換了三回。
燈影搖曳間，檀香與墨香交織，卻掩不住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息。
"殿下，此次科考就是您的青雲梯。"首席幕僚鄭松將朱砂筆蘸得極濃，在《官員名錄》上勾畫出一個個名字，朱砂如血般刺目，"禮部張侍郎、翰林院李學士，都是可用之人。下官已與他們通過氣，只待殿下一聲令下。"
大皇子周景琰摩挲著手中溫潤的玉貔貅，貔貅的眼楮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他年近三十，眉宇間已有了幾分帝王威儀，只是眼底那抹陰鷙破壞了整體的氣度。
"若老三那邊"大皇子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如悶雷。
鄭松聞言輕笑，展開一卷竹簡，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朝中各大臣的底細。
"殿下放心。"
他胸有成竹道，"這次陛下就是有意看皇子們的能力，三皇子雖有皇後與相府，但極為蠢笨，往常的言行舉止都是被人教出來的，就像今日當眾拷問是一句話都說不出的，陛下都看在眼里慣不會讓這樣的人上位哪怕是嫡皇子。"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大皇子一眼，"只是這次科考，不能出現任何差錯才是。"
周景琰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沒想到讓老二壓了一頭。"
他猛地攥緊玉貔貅，"看來等這次科考過後，老二不能留。"
二皇子府的後花園假山後，幾位身著便服的暗衛跪地听令。夜風掠過竹林，發出沙沙聲響，掩蓋了他們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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