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提瓦特的大法師

第260章 演出大獲成功

類別︰網游小說 作者︰肥胖的蛋蛋 本章︰第260章 演出大獲成功

    經過前一日的緊張排練,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些許隔閡的余味。倉庫里的空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灰塵在從高窗透進來的光束里懶洋洋地打著旋。當芙寧娜再次踏入劇團倉庫時,所有成員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那些原本嘈雜的搬運道具的聲音、對台詞的聲音,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他們的目光復雜地投向她,像一張張織得密不透風的網。昨日她極高的要求和近乎嚴苛的指點,讓這些本就因劇團困境而倍感壓力的演員們有些無所適從。

    然而,今天的芙寧娜,氣場似乎有所不同。她依舊穿著那身便于行動的簡便服飾,但眉宇間少了幾分焦躁和不容置疑,多了幾分沉澱後的平靜與思索。她沒有像昨天那樣,一進來就走到導演的位置上,而是停在了倉庫中央,那個所有人都看得見的地方。

    “各位,”她開口,聲音比昨日柔和了許多,甚至帶著一點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首先,我要為昨天的事情道歉。我…太急于求成了,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忽略了大家的感受和實際情況。我說了很多過分的話,給了大家很大的壓力。”

    她對著所有人,認真地欠身致意,腰彎得很低,幾乎成了九十度。

    “經過一夜的思考,我明白,藝術並非獨角戲,而是需要彼此理解和共同成就。請忘掉昨天那個急躁的我。讓我們重新開始,一起找到呈現《水的女兒》最好的方式,好嗎?”

    這番誠懇的道歉讓劇團成員們面面相覷,既驚訝又有些動容。他們預想過她可能不會再來,或者來了也會繼續昨天的狀態,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番景象。團長勞維克率先反應過來,他是個老實人,連忙擺著手,臉上帶著局促的表情︰“芙寧娜女士,您太客氣了!我們知道您是為了戲好!是我們水平有限…”

    “不,”芙寧娜搖搖頭,她抬起頭,眼神很真誠,沒有了昨天那種審視一切的銳利,“是我方法不對。作為顧問,我的職責是引導和激發,而非強硬的命令。我們是一個團隊。”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騷動從旁邊傳來。角落里傳來幾聲壓抑的咳嗽,緊接著,原本應該在休息的女主演柯莉歐,在另一位成員的攙扶下,走了過來。她的臉色依然蒼白得像一張紙,嘴唇也沒有血色,但眼神卻很堅定。

    “柯莉歐?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勞維克看到她,立刻擔心地迎了上去。

    “我听到聲音了…”柯莉歐的聲音很虛弱,但每個字都透著一股倔強,“團長,各位,我…我覺得我可以堅持!最後一場演出,我不能缺席!這是我的角色,也是我對奧蕾莉團長的承諾!”

    “可是你的身體…”其他成員紛紛勸阻,臉上寫滿了擔憂。

    “讓我試試…至少,讓我參與到排練中,如果我實在撐不住…”柯莉歐的語氣近乎懇求,她看著大家,眼神里是害怕被拒絕的脆弱。

    芙寧娜走上前,仔細看了看柯莉歐的臉色,那是一種長期精神和體力透支後才會有的憔悴。她輕聲問道︰“醫生具體怎麼說?是什麼原因?”

    勞維克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的皺紋好像一下子深了許多,他替柯莉歐回答道︰“是過度勞累和心力交瘁引發的舊疾,需要靜養,尤其不能情緒激動…可是…”他看了一眼柯莉歐,又看了看芙寧娜,那眼神像是在掙扎著什麼。終于,他像是下定了決心,聲音里帶著一種卸下重擔的疲憊︰“芙寧娜女士,其實…這場演出,本就是我們計劃的‘最後的演出’。劇團…早就決定要解散了。”

    “為什麼?”芙寧娜的眉頭蹙起,她敏銳地感覺到這並非僅僅因為一場演出或柯莉歐的病。這背後一定有更深層、更沉重的原因。

    “因為…我們失去了靈魂。”勞維克的聲音沉重無比,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我們的團長,奧蕾莉…她是少女連環失蹤案的受害者…至今下落不明,恐怕已經…”

    “奧蕾莉團長…她才是劇團真正的核心和靈魂。她離開後,劇團就失去了方向,經營也每況愈下…我們掙扎了很久,最終才決定,用這最後一場演出,作為對過去、對團長的告別…”另一位一直沉默著的年長成員,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他別過頭去,不想讓人看見他泛紅的眼眶。

    “奧蕾莉…”芙寧娜輕聲念著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對她來說很陌生,但此刻听起來,卻帶著一種讓她心髒抽痛的重量。

    “團長她…”柯莉歐的眼中閃爍著一種混雜著崇拜與懷念的光芒,提起這個名字,她蒼白的臉上似乎都多了一絲光彩,“她是您最忠實的觀眾。她常說,正是因為小時候在歐庇克萊歌劇院觀看了您那場轟動全國的《水之圓舞曲》,她才毅然決定走上音樂劇的道路,夢想著有一天能創作出同樣打動人心的作品,甚至…能邀請您出演。這個劇團,某種意義上,是因您而存在的。《水的女兒》就是她最想完成的作品。”

    芙寧娜徹底怔住了。她感覺自己的腦子里“嗡”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她從未想過,自己過去那看似虛假的表演下,那五百年里每一天都在恐懼和偽裝中度過的日子里,竟然也曾真實地照亮過他人的夢想。她以為自己只是在演一個騙局,卻沒想到這個騙局的光芒,催生出了一個劇團,一份未竟的創作,和一個已經逝去的、鮮活的生命。一種復雜而沉重的情感攫住了她,那是對逝者的懷念,對夢想的尊重,以及一種前所未有的責任感。她感覺自己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一些真實的分量。

    她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每一張悲傷而期盼的臉,最後看向虛弱的柯莉歐和那本被磨得起了毛邊的劇本《水的女兒》。

    “我明白了。”她的聲音變得無比清晰和堅定,之前的迷茫和脆弱一掃而空,“這場告別演出,不僅必須完成,而且必須要完美。它必須配得上奧蕾莉團長的夢想。”

    她看向勞維克和所有成員,語氣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請允許我繼續以‘表演顧問’的身份,幫助大家完成它。我不需要任何報酬,”她頓了頓,聲音柔和卻充滿力量,“我只想…和大家一起,把奧蕾莉團長想講述的故事,把她心中的《水的女兒》,完完整整地呈現在舞台上。這是我們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芙寧娜的留下和態度的轉變,像一束光照進了這個陰沉的倉庫,極大地鼓舞了劇團的士氣。大家原本已經熄滅的希望,似乎又重新燃起了一點火星。

    然而,現實的困難依然像座大山一樣擺在面前。勞維克把芙寧娜、熒和派蒙請到了一邊,詳細解釋了《水的女兒》面臨的困境。這部奧蕾莉團長的遺作,大部分已完成,但最關鍵的最後結局部分,奧蕾莉只留下了零星的想法和草稿,並沒有最終定稿。

    “最大的問題是,兩位對理解團長結局意圖至關重要的演員也因為劇團的低迷而暫時離開。”勞維克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奈,“一位是飾演女主角戀人、同樣在進行劇本創作的才子波洛,他帶著奧蕾莉的草稿去了自己的家鄉白松鎮,說想在那里尋找靈感,試圖揣摩並完成結局。另一位則是飾演反派、與奧蕾利合作多年、可能更了解團長想法的老演員維爾蒙。”

    “波洛和維爾蒙老師…他們對結局的理解分歧很大。”勞維克苦惱地揉著額角,“波洛是個浪漫主義者,他傾向于一個更浪漫、充滿希望的結局,覺得犧牲應該換來新生。而維爾蒙老師是個現實主義者,他認為應該遵循團長前期鋪墊的悲劇基調,體現犧牲的沉重和無奈…我們根本沒法決定,也一直聯系不上他們。”

    “看來,我們必須先找到這兩位關鍵人物。”芙寧娜听完,立刻果斷地說,“波洛手上有奧蕾莉的原始草稿,這是最重要的線索。我們先去白松鎮尋找他。”

    “白松鎮啊……”派蒙小聲嘀咕了一句,“那里之前被淹得好慘,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總得去看看。”熒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決定之後,眾人立刻準備動身。一直坐在角落的箱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掏出一塊蛋糕在品嘗的左鈺,終于慢悠悠地站了起來。他拍了拍手上的蛋糕屑,那副悠閑的樣子,好像剛才那番沉重的話題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熒和派蒙則自然是積極參與,她們不可能放著芙寧娜一個人去面對這些。

    “說起來,”左鈺走到勞維克身邊,嘴里還嚼著東西,含糊不清地問,“你們那個團長,奧蕾莉,她是個挺愛管閑事的人吧?就是那種,看到不公平的事就忍不住要插手,還特別固執的那種?”

    勞維克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但還是點了點頭︰“是啊,團長就是那樣的人,非常有正義感,不然也不會……”他說到一半,又說不下去了。

    “那就對了。”左鈺點了點頭,像是在確認什麼事情。他轉頭對熒說︰“看來這事比想象的要麻煩點,估計不只是劇本的問題。”

    熒听出了他話里的意思,神色也凝重了幾分。

    “那個,”左鈺又懶洋洋地開口,他看著準備出發的幾個人,像是在提一個無關緊要的建議,“你們就這麼走著去?白松鎮可不近。等你們到了,天都黑了。”

    “那不然呢?”派蒙叉著腰,有點不服氣地說,“我們又不會飛!”

    “派蒙,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我只是有一段時間沒用而已?”左鈺咧嘴一笑。他沒見有什麼動作,只是輕輕跺了一下腳。倉庫堅實的混凝土地面上,突然浮現出一個由無數金色絲線構成的、復雜又華麗的圓形法陣。法陣的中央,空間的景象開始扭曲,像水波一樣蕩漾開來,慢慢形成了一個穩定的、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門。門的另一邊,可以清晰地看到白松鎮那標志性的、正在重建的建築和潺潺的流水。

    “哇啊啊啊!”派蒙興奮的靠過來,“好久沒看到左鈺使用空間門了!”

    劇團的所有人都被眼前這超乎常理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個張大了嘴,表情像是見了鬼。

    “一個方便的門而已,大驚小怪。”左鈺一臉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走吧,別耽誤時間了。早去早回,我還等著看戲呢。”

    他第一個邁步走了進去,身影瞬間消失在光門之中。熒和芙寧娜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但還是壓下心里的疑問,帶著派蒙緊隨其後。

    進入秘法之門前,勞維克特意提醒︰“芙寧娜女士,白松鎮…在之前的災難中受損嚴重,雖然正在重建,但當地部分居民…對您可能仍有一些…復雜的情緒。”他的措辭很委婉。

    芙寧娜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指尖微微蜷縮,但很快又重新堅定起來︰“我明白了。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這是她必須面對的現實之一。

    左鈺聞言,只是抬眸瞥了她一眼,並未多言,隨手又將一塊小餅干精準地拋給了派蒙。熒則默默地站得離芙寧娜更近了一些。

    氣氛有些沉默。不過來到了白 鎮,大家都開朗了很多,因為左鈺的介入,白 鎮並未在遭受任何損失,再加上刺枚會和愚人眾壁爐之家的幫助,現在白 鎮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喧囂。

    眾人很快通過當地一位熱心人戴維亞女士的幫助,找到了波洛的住處。戴維亞女士顯然認出了芙寧娜,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她善良地選擇了暫時隱瞞芙寧娜的身份,只是默默地為他們提供了所需的幫助。

    在一間臨河的小木屋里,他們見到了沉浸于創作中的波洛。他看起來有些憔悴,桌上散落著大量稿紙。得知眾人的來意後,他表現得很激動。

    “你們來得正好!我一直在嘗試理解奧蕾莉團長的想法,完成結局…”波洛抓了抓頭發,“但我總是抓不住那種感覺…團長她想要的,究竟是希望的微光,還是永恆的遺憾?”

    為了不打擾波洛最後的創作沖刺,眾人決定在屋外等待。戴維亞女士體貼地為他們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等待的間隙,芙寧娜獨自一人走到河邊,望著潺潺流水和白松鎮熱鬧喧囂的景象,沉默了很久。熒和派蒙安靜地跟在不遠處。

    “…這里的人們,生活得如此真實。”芙寧娜忽然輕聲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身後的旅行者訴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自己的家和要守護的人。而我…我卻只能坐在高高的審判台上看著。”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種深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痛苦和孤獨。

    “扮演水神的時候,我坐在高高的審判台上,看著台下的人們。我知道他們期待著我做些什麼,期待神明給予指引和庇護…但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只能繼續演下去,演得更加逼真,更加自信,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很可笑吧?五百年來…我其實一直很害怕。害怕被拆穿,害怕自己無力阻止,更害怕…看到人們失望的眼神。”她轉過身,眼中有著水光,但嘴角卻努力扯出一個微笑,“現在,他們都把我當成犧牲自己拯救了楓丹的英雄…這份贊譽,讓我覺得比過去的扮演還要沉重。因為我知道,我只是個騙子,一個被恐懼驅使著、演了五百年戲的膽小鬼。”

    派蒙飛上前,想要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熒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目光中帶著理解。

    就在這時,波洛興奮地從屋里沖了出來,手中揮舞著稿紙︰“完成了!我想我完成了!我好像…終于抓住奧蕾莉團長想要表達的東西了!”

    他激動地向眾人講述了他所構思的結局︰女主角化身的清泉並非終結,而是在清晨的陽光照耀下,蒸騰化作溫柔的雨露,重新滋養著大地和愛人的心田,象征著犧牲帶來的新生與永恆的愛。

    這個結局浪漫而充滿希望,眾人都覺得非常美妙。

    然而,芙寧娜在听完後,雖然表示贊賞,卻微微蹙起了眉頭︰“非常動人的結局,波洛。但…為了真正理解並呈現奧蕾莉團長的作品,我們必須探尋她完整的想法。維爾蒙先生與她合作最久,或許能從另一個角度,讓我們看到這個故事更深層的力量。我們應該听听他的意見。”

    波洛雖然有些失望,但也同意這是一個謹慎的做法。于是,眾人決定立刻動身前往尋找維爾蒙。

    根據劇團成員提供的模糊線索,維爾蒙可能去了楓丹廷西面的舊水道附近散心。前往那里的路途並不太平,在經過一段偏僻小路時,幾個人影從路邊的廢棄建築陰影里晃了出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喲,這不是大明星芙寧娜嗎?怎麼,不在沫芒宮里頭待著享受,跑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為首的男人臉上帶著一股子混不吝的譏笑,眼神在芙寧娜身上毫不客氣地打量著,充滿了惡意。他身邊的幾個人也跟著嘿嘿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听著讓人很不舒服。

    熒的反應很快,她立刻上前一步,身體微微側著,把芙寧娜和派蒙擋在了自己身後。她的手已經搭在了劍柄上,雖然沒有拔出來,但整個人的氣勢已經變了,像一把隨時準備出鞘的利刃。

    “你們還是別在這兒礙事比較好。”熒的聲音很平淡,听不出什麼情緒,但那幾個混混卻感覺周圍的空氣好像都冷了一點。

    芙寧娜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她整個人都僵住了,身體的本能讓她下意識地想去調動那股熟悉的力量,想用神明的威嚴把這些不敬的家伙嚇跑。可她的指尖空空如也,身體里沒有任何回應。一種冰冷的、赤裸裸的無力感瞬間就從腳底板竄了上來,淹沒了她。她這才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擁有神力的“水神”了。她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需要別人保護的、手無寸鐵的普通女孩。這個認知像一把小錘子,狠狠地敲在了她的心上,讓她難受得咬緊了嘴唇。

    “哎呀,別緊張嘛,旅行者。”為首的男人看到熒的動作,不僅沒害怕,反而笑得更開心了,“我們就是想跟我們‘前’水神大人聊聊天。听說您老人家現在光榮退休了,不知道手頭還寬不寬裕啊?兄弟們最近日子過得有點緊,想請您贊助一點……”

    “你們想干什麼!”派蒙從熒的背後探出個小腦袋,氣得小臉通紅。

    “我們能干什麼?就是想跟大英雄套套近乎。”男人陰陽怪氣地說著,一步步地逼了過來。

    靠在遠處一棵歪脖子樹邊的左鈺,好像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緊張氣氛。他打了個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眼神飄向遠方的天空,仿佛在欣賞一朵根本不存在的雲彩。不過,他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尖卻有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動一閃而過。

    就在那個帶頭的男人準備再往前走一步的時候,他突然“哎喲”一聲,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直挺挺地就往前摔了下去,啃了一嘴的泥。

    “老大!”他身後的一個小弟趕緊想去扶他,結果自己的腳也跟打了結一樣,左腳絆右腳,一頭撞在了另一個同伴的身上。一時間,幾個人像是喝醉了酒的滑稽演員,東倒西歪,亂作一團,連滾帶爬地摔成了一堆。

    “搞什麼鬼!”帶頭的男人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全是泥,他氣急敗壞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腳下,根本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熒也愣了一下,她本來已經準備動手了,結果這幾個人自己就解決了自己。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左鈺的方向,那個男人依然靠在樹上,連姿勢都沒換一下,好像剛才那陣混亂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滾。”熒的聲音冷了下來。

    那幾個混混看著熒那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擦傷,終于感覺到了害怕。他們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嘴里罵罵咧咧地互相埋怨著,狼狽地逃走了,連頭都不敢回。

    這個小插曲讓原本就有些沉重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芙寧娜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手指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角。被保護的感覺並沒有讓她感到安心,反而讓她心里那份無力感更加強烈了。

    最終,他們在一處舊水道邊的僻靜角落里,找到了維爾蒙。他正一個人坐在冰冷的石階上,身邊放著幾個空酒瓶,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又消沉,頭發亂糟糟的,胡子也沒刮,身上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酒氣。

    看到這麼多人突然找到自己,維爾蒙先是嚇了一跳,等看清來人是芙寧娜和熒她們之後,他那張因為酗酒而有些浮腫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痛苦和愧疚混雜在一起的復雜神色。

    “你們…你們怎麼找到這兒來了?”他慌亂地想把身邊的酒瓶藏起來,聲音沙啞得厲害。

    “維爾蒙先生,我們是為了劇本的事情來的。”芙寧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盡量用一種平穩的語氣開口,“我們找到了波洛,但他需要你的幫助,才能真正完成奧蕾莉團長的遺作。”

    一听到“奧蕾莉”這個名字,維爾蒙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他抱著頭,痛苦地把臉埋進了膝蓋里,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嘴里反復念叨著︰“別說了…別說了…我沒臉見她…我沒臉見任何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熒走上前,皺著眉頭問道,“奧蕾莉團長的失蹤,是不是跟你有關?”

    維爾蒙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搖頭,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喂,老頭。”左鈺不知道什麼時候晃悠了過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維爾蒙,語氣里沒什麼感情,“你就在這兒喝悶酒,事情就能解決了?你覺得奧蕾莉要是看見你現在這副鬼樣子,是會夸你‘情深義重’,還是會罵你是個‘沒用的懦夫’?”

    左鈺的話像一把錐子,狠狠地扎進了維爾蒙的心里。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楮死死地瞪著左鈺,嘴唇哆嗦著,想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心里藏著事,大家都看得出來。”芙寧娜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心里也有些不忍。她想起了自己那五百年里,心里也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那種不敢告訴任何人,只能自己一個人扛著的滋味,她太清楚了。她蹲了下來,視線和維爾蒙齊平,聲音放得很輕︰“維爾蒙先生,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奧蕾莉團長,那就把真相說出來。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總比你一個人在這里折磨自己要好。”

    或許是芙寧娜的話觸動了他,或許是左鈺的刺激起了作用,又或許是酒精終于麻痹了他最後一道防線。維爾蒙看著眼前這幾張真誠又擔憂的臉,終于崩潰了。他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是我…都是我的錯!”他的哭聲里充滿了悔恨和自責,“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貪圖那點贊助…如果不是我簽了那份該死的合同…團長她就不會去找那些人…她就不會失蹤!我不敢告訴大家真相…我沒臉見大家…我只能躲起來……”

    在眾人的一再追問和安撫下,維爾蒙終于斷斷續續地,道出了那個讓他備受煎熬的驚人真相。原來,在奧蕾莉團長失蹤前不久,他曾背著她,私下里和一個看起來特別熱情、出手也很大方的商人簽了一份合作協議。那個商人說,只要允許他們在劇團演出的時候,推廣一種名叫“樂斯”的新型飲料,就會給劇團一大筆贊助。當時劇團的經營已經非常困難了,維爾蒙想著能為劇團分擔一點壓力,就動了心。他哪里知道,那種飲料根本就有問題,甚至可能和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少女失蹤案有關系。後來,奧蕾莉團長無意中發現了這份合同,也察覺到了飲料的問題。她當時氣得渾身發抖,狠狠地罵了他一頓,然後就說要自己一個人去找那個商人理論,必須把這份該死的合約給解除了。然後…然後她就再也沒有回來。

    這個真相像一塊巨大的石頭,狠狠地砸在了每個人的心上。誰也沒想到,奧蕾莉團長的失蹤,背後竟然還藏著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緣由。

    沉重的真相讓空氣都變得窒息,但也像一盞燈,照亮了他們下一步該走的方向。芙寧娜強迫自己從那股巨大的震驚和悲傷中掙脫出來,她的大腦飛快地運轉著,冷靜地分析道︰“那個商人…奧蕾莉團長去找他的時候,肯定不會空著手去。她那麼謹慎,很可能帶走了什麼能當成證據的東西,或者在什麼地方記錄下了她的發現。我們必須找到它。這不僅是為了完成劇本,也許…還能找到跟團長失蹤有關的更多線索。”

    “沫芒宮!”派蒙突然想了起來,“芙寧娜,你之前不是說過,很多藝術家都會在沫芒宮租用私人的儲物櫃,用來放一些重要的手稿和資料嗎?奧蕾莉團長會不會也有一個?”

    眾人想起了奧蕾莉團長在沫芒宮曾有一個用于存放創作手稿和重要物品的私人儲物櫃。芙寧娜畢竟曾在沫芒宮住了五百年,對那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不得了。在她的帶領下,他們很順利地就找到了那個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灰塵的櫃子。櫃子是鎖著的,勞維克他們並沒有鑰匙。

    “這下麻煩了,沒有鑰匙怎麼打開?”派蒙繞著櫃子飛了一圈,一臉苦惱。

    “這種小事,就不用那麼麻煩了。”左鈺走上前,看了一眼那個看起來還挺結實的鎖芯。他伸出手指,在鎖孔上輕輕點了一下,嘴里念叨了一句誰也听不懂的詞。只听“ 噠”一聲輕響,那個鎖就自己彈開了。

    派蒙的眼楮都瞪圓了︰“哇!左鈺,你什麼時候還學會開鎖了?”

    “一點生活小技巧而已。”左鈺聳了聳肩,懶得解釋。

    打開櫃子,里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疊疊厚厚的劇本草稿和排練筆記。在這些東西的最下面,他們發現了一本看起來很舊的、封面是深藍色的私人筆記本。

    筆記本的前半部分,大多都是奧蕾莉寫下的創作靈感,對角色的分析,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排練筆記。字跡很娟秀,能看出來她對戲劇的熱愛。但翻到後面,筆記本的風格突然變了。上面開始出現關于那個可疑的商人和“樂斯”飲料的記錄。字跡變得越來越急促,有的地方甚至因為用力過猛而劃破了紙張。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在寫下這些東西的時候,心里充滿了憤怒和深深的憂慮。

    而在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只有一行字。那行字寫得很用力,筆鋒帶著一種決絕。

    “即便泉水終將干涸,但那份滋潤大地的願望,從未改變。這並非悲劇,而是選擇。”

    這句話,正是《水的女兒》這部戲里,女主角決定犧牲自己之前,最重要的一句台詞的草稿!

    所有人都明白了。奧蕾莉團長即使在面對危險和困境的時候,心里想的,依然是她的作品,是她想通過這個故事傳達出去的信念——犧牲,不是被逼無奈的悲劇,而是源于愛與責任的、主動的選擇。

    芙寧娜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那行字跡,那上面仿佛還殘留著奧蕾莉的體溫和決心。她的眼楮里,充滿了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劇團團長的敬意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共鳴。她輕聲說︰“我明白了…結局不應該只是浪漫的希望,也不應該只是沉重的悲劇。它應該是…對‘選擇’本身的禮贊。奧蕾莉團長已經把答案告訴我們了。”

    帶著找到的答案和一種沉甸甸的決心,眾人回到了劇團。芙寧娜把筆記本里的發現告訴了大家,然後,她提出了一個讓所有成員都震驚不已的建議︰“我認為,《水的女兒》應該在歐庇克萊歌劇院上演。”

    “什…什麼?歌劇院?”勞維克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芙寧娜女士,那可是…那可是全楓丹最高規格的舞台啊!我們這種小劇團…怎麼可能……而且,那個地方會不會太豪華了,反而顯得不合適?”

    “不。”芙寧娜搖了搖頭,她的眼神堅定而又清澈,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奧蕾莉團長的故事,她傾注了全部心血的遺作,還有她,以及所有為了夢想堅持到最後的你們…完全配得上最好的舞台。這跟炫耀沒關系,這是對夢想和犧牲的、最高的敬意。”

    在芙寧娜的堅持和陪同下,他們找到了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出乎意料的是,那維萊特在听完了他們的來意,以及關于奧蕾莉團長的整個故事之後,幾乎沒有怎麼猶豫,就同意了出借歐庇克萊歌劇院的舞台,用于這場特殊的演出。

    事情順利得讓劇團的成員們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演出結束之後,那維萊特特意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芙寧娜。

    “芙寧娜女士,”他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那雙深紫色的眼眸里,似乎多了一點別的東西,“歐庇克萊歌劇院永遠都歡迎你。經過這件事,你有沒有考慮過…重新回到舞台上?”

    芙寧娜听到這話,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個很清淡,卻又無比真實的微笑︰“謝謝您,那維萊特先生。但…還是不了。”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扮演了太久太久的別人,現在…我想先好好地做回自己。不過…”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這次的經歷讓我明白了,舞台也不光只有一種形式。以後,或許…我不會再那麼排斥登台了,只是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和理由。現在的我,更想去感受和經歷更多真實的故事。”她還提到了之後需要接受《蒸汽鳥報》的采訪,想把這些感悟分享出去。

    演出的日期一天天臨近,排練在芙寧娜的指導下,緊張而又高效地進行著。一切似乎都在向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就在演出前一天,大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柯莉歐因為連日來的緊張排練和巨大的情緒波動,病情突然加重了。醫生說她必須立刻住院靜養,別說演出了,現在連下床都變得很困難。

    “對不起…大家…對不起……”病床上的柯莉歐虛弱地哭泣著,眼淚打濕了枕頭。她的心里充滿了絕望和深深的愧疚。

    這個消息像一道晴天霹靂,把整個劇團都給打懵了。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絕望之中。沒有了主演,他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變成一個笑話。

    就在這一片愁雲慘淡,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芙寧娜站了出來。她看著病床上哭得快要喘不上氣的柯莉歐,又看了看周圍那些臉上寫滿絕望的同伴們。她沉默了幾秒鐘,像是在心里下了一個無比重大的決心。

    “讓我來吧。”她的聲音很平靜,卻又無比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芙寧娜女士…您…您不是說……”勞維克結結巴巴地,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我熟悉柯莉歐的每一個走位和每一句台詞,這些天的排練,我看過無數遍了。”芙寧娜解釋道,她的語氣冷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而且,我想我現在…或許能真正理解‘可莉歐’劇中女主角的名字)的選擇了。”

    她走到柯莉歐的床邊,輕輕地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好好休息。你的夢想,還有奧蕾莉團長的夢想,暫時由我來替你們接過來。”

    然後,她轉過身,面對著眾人,那雙藍色的眼楮里,閃爍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而又純粹的光芒︰“這是為了講述一個真實的故事,為了完成一個真實的承諾。”

    歐庇克萊歌劇院,燈火輝煌,座無席。

    幕布緩緩拉開,《水的女兒》如期上演。芙寧娜飾演的可莉歐,一登場便抓住了所有觀眾的心。她沒有刻意模仿柯莉歐,而是注入了自己對角色、對奧蕾莉團長、對“犧牲與選擇”的理解。她的表演,褪去了“水神”時期的浮華與夸張,變得內斂、深刻而充滿力量,每一個眼神,每一次停頓,都蘊含著豐富的情感。

    當劇情推向高潮,可莉歐為了所愛之人與故土,毅然選擇犧牲自己時,芙寧娜的演繹震撼了全場。沒有聲嘶力竭的吶喊,只有一種平靜而堅定的決絕,以及眼底深處無限的溫柔與眷戀。

    最後一幕,左鈺無需提醒,在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悄無聲息地打了個響指。

    剎那間,夢幻般的“生命之光”效果籠罩舞台,那流動的、溫暖的藍色光流再次浮現,比排練時更加瑰麗壯觀,將可莉歐化作永恆清泉的瞬間渲染得如同神跡,卻又充滿了人性的光輝與溫暖。整個歌劇院陷入了寂靜。

    劇情的最後,芙寧娜放聲歌唱︰

    “啊,若化水復回歸途

    令故土朝暮如初

    啊母親可否將我寬恕

    向四季流溯,引萬籟馳騖

    所過處百廢復甦

    亦充盈摯愛的心湖

    愛,就將這酣夢深埋

    訣別如繁花盛開

    似你我往懷,愉快悲哀

    愛,我會在過去未來

    注視這世間精彩

    一切從未改,未改……”

    整部戲劇結束,眾人依然沉浸于劇團眾人完美的表演和芙寧娜天籟般的歌喉中,過了好一會兒,觀眾席爆發出雷鳴般、經久不息的掌聲。

    演出獲得了空前的成功。

    落幕之後,後台充滿了激動與淚水,但淡淡的傷感依然存在。劇團終究還是要解散。

    “雖然劇團結束了,”勞維克看著大家,眼中含淚卻帶著希望,“但奧蕾莉團長的夢想不會結束。我會繼續從事戲劇相關的工作。我相信大家也會帶著這份經歷,走向新的未來。”

    芙寧娜看著他們,微笑著說︰“是的,未來還有很多可能。這次經歷對我來說…非常珍貴。”她似乎真的放松了許多,對未來的期待也變得更加真實。

    喧囂過後,芙寧娜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灑在她的身上。經歷了這一切,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充實。

    忽然,胸口傳來一陣溫暖的悸動。她疑惑地低頭,只見一團柔和純淨的藍色光芒在她胸前亮起,迅速凝聚成型——一枚瓖嵌著銀邊、晶瑩剔透的水元素神之眼,正靜靜地散發著屬于她自己的、真實的光芒。

    芙寧娜難以置信地捂住嘴,淚水終于滑落。這不再是他人賦予的職責或力量,而是對她自身意志、她選擇的道路、她真實的“渴望”最崇高的認可。

    遠處,左鈺呵呵一笑,自言自語道︰“那維萊特,你果然獲得了發放神之眼的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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