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知親家貪玩,卻未料至此等地步。
毛驤無奈點頭︰“陛下,方孝儒與解縉多次隨胡大人前往青樓。”
“上次胡大人以陳近南之名揚名,他們均在場見證!”
朱元璋驚疑望向毛驤,隨即面色一凜。
“他們早已相識?”
“方孝儒科舉落榜後,官員招考中得中。”
“而解縉,乃探花郎!”
“這兩個考試,是否都是惟庸大人主持?”
毛驤聞此,心中暗自一緊,但早有準備的他迅速回應︰
“回皇爺,小的剛才已見過方孝儒,並在核查其背景時,對此事進行了仔細核對。”
“方孝儒與解縉二人結識胡大人時,胡大人正以陳近南的身份示人,未暴露真身。”
“直至殿試,解縉才得知胡大人真實身份,方孝孺亦是隨後知曉。”
“至于胡大人那邊,依小的看,他只是將二人視為消遣的伙伴。”
按毛驤往日的行事風格,他本不該如此為胡大老爺擔保。
但此事極易查清,且胡大老爺身上並無破綻。
再者,作為皇帝的耳目,毛驤深知朱元璋與胡大老爺的交情。
即便他隱瞞,也不可能輕易扳倒胡大老爺。
兩個微不足道的小官,能掀起什麼風浪?
屆時,朱元璋即便憤怒,也定會召見詢問。
那時,他豈不兩面為難?
于是,順水推舟,做了個人情。
果然,听毛驤此言,朱元璋的表情瞬間變化。
先前還為胡大老爺冒充他人逛青樓之事惱怒。
此刻卻略帶得意地點頭︰“咱就知道!”
“玩笑歸玩笑,惟庸在正事上從不馬虎!”
“選拔人才的大典,惟庸絕不會徇私!”
毛驤听著朱元璋的自豪語氣,心中五味雜陳。
他幽怨地望向朱元璋。
‘不知何時,皇爺能如此信任我呢!’
朱元璋望著毛驤親自調查而來的奏報,心中頗感無奈。
這惟庸,究竟是何等才情?
一個逛青樓所用的化名,竟已在應天府名聲大噪。
甚至,他之前所作的兩首詩,恐怕早已傳遍天下。
真是玩出了新花樣!
好在胡仁彬不像其父,是個老實孩子。
不然,老朱此刻怕是要懊悔得夜不能寐了。
幸好!幸好啊!
而在瀟湘館內,一切因《葬花吟》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尤其是憐花姑娘,那首《葬花吟》正是為她所作,讓她名聲大振。
在胡大老爺眼中,憐花的容貌、身姿只能算是中等偏上,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否則,當初花魁之位便不會落入楚依依之手,而是屬于憐花了。
但憐花能得此詩作,也不算太差。
有了《葬花吟》的加持,她的身價陡增。
常來青樓之人,無非圖個新鮮、面子。
如今《葬花吟》如此之火,主角又是憐花,眾人自然趨之若鶩。
大明雖百廢待興,但應天城內巨商豪紳眾多。
花幾百兩銀子滿足好奇心,對他們來說易如反掌。
憐花迅速躍升為瀟湘館的頭牌,超越了昔日的楚依依。
她的纏頭費高達五百兩一夜,卻仍供不應求,早早便有人預定。
這一切,皆因胡大老爺隨手賦的一首《葬花吟》。
與此同時,楚依依,前花魁,也有了變故。
她開始拒絕接客。
作為花魁,她已無需听從任何人的擺布,畢竟她的收入遠超普通姑娘,且能吸引最大方的客人。
當她輕描淡寫地說累了,想休息時,老鴇也只能無奈接受。
事實上,楚依依確實因胡大老爺的陪伴而疲憊,但更多的是,她覺得其他男子都無法與胡大老爺相比。
那些有才的,囊中羞澀且體弱多病;那些富有的,肥胖粗俗,無法與她心靈相通。
更別提,多數來青樓的男子都等著被伺候。
能像胡大老爺那樣,讓她開心,又精通各種技巧的,實屬罕見。
因此,楚依依對胡大老爺念念不忘。
瀟湘館的因此感到郁悶。
幸好憐花及時出現,填補了楚依依的空缺,否則她真要郁悶至極。
現在,只能幽怨地瞥楚依依一眼,權當沒看見,心里依舊煩悶。
憐花雖近來名聲大噪,但並非所有人都買她的賬。
說到底,憐花只是因流量暴增而引來眾人嘗鮮。
當然,其中不乏心理因素作祟。
瀟湘館內,一群文人、學子為憐花爭得不可開交,排隊、吵鬧、甚至動手,場面混亂。
然而,另一部分人卻緊拽著,堅持要問楚依依何時接客。
這些才是真正的青樓常客,他們不在乎名聲,只看重美貌。
在他們眼中,名聲都是虛的,只關心楚依依在否,何時能見她。
昔日瀟湘館,楚依依能成為花魁,大半原因在于她確實能“艷壓群芳”,與眾人相比,她的身材高挑、豐滿、皮膚白皙、身姿婀娜、眼神嫵媚,差距一目了然。
來青樓的老爺們,誰是為了吃飯?不都是為了滿足心中欲望?那自然要找楚依依這樣的佳人。
楚依依之所以能位居花魁,全憑她的高超情商。
這位女子,雖不能說完全洞悉人心,但在社交場上絕對游刃有余。
懂得適時贊美,讓人心生歡喜;
也會適時傲嬌,輕松掌控對方情緒;
撒嬌起來,更是甜入心扉。
不論這些情緒真假幾何,楚依依能在恰當的時機、對的人面前自如展現,足見她花魁之名實至名歸。
然而,楚依依突然不再接客。
這讓那些常來的老客、豪客們倍感郁悶。
“你這是不是覺得我出不起錢?”
“要漲價就直說,別搞這套!”
有豪客因此對媽媽桑發難。
媽媽桑委屈萬分︰
“金爺,您這話太讓我傷心了!”
“我怎麼會是亂漲價的人呢?”
“您的財力,我豈會不知?”
“若楚依依真要漲價,以您的實力,我直說便是,您會在乎那點銀子?”
“事實是,她真的身體不適,需要休息,不能接客。”
“這些姑娘都被我寵壞了,我還能怎樣?繼續寵著唄!”
“您看其他姑娘如何?看中哪個,我立即為您安排!”
媽媽桑葉四娘熱情洋溢地建議著。
這位乃應天府聲名顯赫的富商,背後更有侯爺撐腰,財力雄厚,地位顯赫。
葉四娘深知得罪不起這樣常來光顧的貴賓,尤其是楚依依可以隨性而為,她卻不能。
面對被稱作金爺的富商,葉四娘耐心解釋,金爺听後不悅地撇嘴,瞪了她一眼,仍心存僥幸地問︰
“真不是錢的問題?”
“當真不接客?”
葉四娘苦笑回應。
“哎,我的金爺啊!”
“若為錢財,便是千兩、兩千兩,我報了價,您答應與否,我至少無損。成了便多賺,不成還有依依在,您總會再來,怎會有虧?漲價也無妨!但此刻我必須坦言,真不是錢的問題,是那姑娘真的不接客!”
“您稍等幾日,或許就好了。”
葉四娘連提價之計都坦承相告,金爺這才罷休,打算另尋歡愉。此時,身後傳來腳步聲,他轉身一看,覺得來人有些面熟。
竟是胡大老爺,家中無聊兩日後再次光臨。楚依依那膚白貌美的御姐形象,以及她撒嬌的姿態,讓胡大老爺念念不忘。
不缺錢的他,自然隨性而來。一進門,便覺瀟湘館比往日熱鬧許多。
胡大老爺一到,眾人立刻滿臉堆笑迎了上去。
“嘿,爺,都說一日不見,如隔千秋,您這可是久違了瀟湘館啊!”
“只是不巧,依依姑娘已歇息,要不您換個姑娘陪伴?”
“您放心,我保證其他姑娘也能讓您滿意!”
胡大老爺聞言一愣,滿心失望。
他此行專為楚依依而來。
至于其他姑娘?
連如詩、宛如之輩都望塵莫及,更別提其他人了。
胡大老爺雖好色,卻也不至饑不擇食。
正猶豫去留,未察覺二樓欄桿處,曾在船上侍奉楚依依的小丫已瞧見他。
小丫對胡大老爺印象深刻,轉身便奔進房間︰“依依姑娘,那晚游船上的爺來了!”
楚依依正倚窗凝望,聞言滿臉喜悅,起身便匆匆而出,未及與人打招呼。
小丫一驚,連忙跟了上去。
“爺,您來了!”
“快來,依依等您好久了!”
不待胡大老爺回應,楚依依已如乳燕投懷,撲進他懷里,拉著他便往樓上而去。
一樓大廳的客人們見狀,皆目瞪口呆。
何解?
不是說楚依依不接客嗎?
那眼前這一幕又作何解釋?
莫非,還是覺得其他人不夠資格?
面對眾人,葉四娘的笑容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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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胡大老爺造訪瀟湘館,不過是一時興起。
楚依依確有其魅力,畢竟是初嘗的新鮮滋味,若無吸引,反而不合常理。
但若說楚依依能讓胡大老爺沉迷至無法自拔,那便是夸大其詞了。
胡大老爺雖好色,卻不沉迷。
回想那些流傳的“痴情”故事,主角從非資深風流人物。
原因顯而易見,資深者早已在風月場所歷經無數,身心皆已麻木。
胡大老爺亦是如此,見美女仍會心動,若有機會,自然想更進一步,但也僅此而已。
深情厚意、生死相許,皆與他無緣。
這不過是人性最基本的欲望在驅使,無他。
有人或許認為,這是一種悲哀,連真愛都無法擁有。
但在胡大老爺眼中,愛情?不值一提!
他與楚依依,不過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如此簡單。
于是,心中有所念,胡大老爺便來了。
楚依依,這位本該逍遙自在的花魁,卻顯得異常情動。
“近日你果真未接待其他客人?”
“倘若我遲來幾日,你莫非就一直這樣?”胡大老爺听完楚依依的解釋,直言不諱地問道。
楚依依並未感到意外,慵懶地依偎在胡大老爺懷中,把玩著他的大手,一邊輕輕捏著他的指節,一邊隨意說道︰“一直不接客倒也不至于,我畢竟還得靠這微薄之姿謀得後半生的依靠。但這幾天,確實沒有接客。”
“只因老爺你留給我的印記太深,難以忘懷。”她繼續道,“加之那晚與老爺纏綿後確實有些疲憊,便歇息了幾日。”
胡大老爺聞言,點了點頭,心中明了。
他暗自思量,這顯然是因為自己的魅力所致。
事實上,這幾日他也未曾空閑,正忙著與上次帶回的西域歌姬相處。
這些金發美女,性情直率,若不帶些真心相待,恐怕會惹出不少麻煩。
好在胡大老爺手段高明,足以應對。
如今,享受了幾天的“異國風情”,他又回來品嘗“本土滋味”。
更何況,閑著也是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