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祖先其實是靠海上貿易起家的。
簡單來說,他們家從一開始就違反朱元璋的禁令,從事海外貿易。
沒辦法,誰讓海上貿易這麼賺錢呢。
在海上無需繳稅,也不必像其他商人那樣打通商路、一路行賄官員。
至于那些外國貴族和富戶手中的金銀珠寶,更是讓人垂涎。
根本不用做什麼,只需將大明的一些普通商品通過海路運往他國。
到了那邊,就會被當地的貴族和豪商爭相搶購。
那價格說出來都叫人難以置信!
正因如此,這幾戶人家才能負擔得起重金聘請資深夫子進行一對一授課,甚至邀請知名大儒為他們講學。
其中雖有人情因素,但更多是因為這些家庭舍得花錢。
畢竟,老夫子和大儒也需要生活所需。
他們還有和親屬需要供養,怎會真的視金錢如無物?
可以說,他們從幼年到成年所享有的一切,全依賴于這種財富積累。
因此,對于禁海令,他們不可能不了解。
有些人甚至曾經出海,親身經歷過海洋的壯麗與風險。
所以,在場的人中,沒人比他們更清楚海貿的優勢、利潤和航線。
然而,即便深知其中利弊,他們也不會輕易支持廢除禁海令,讓大家自由出海。
首先,他們不確定公開反對禁海令是否會觸怒朱元璋。
其次,禁海令讓他們得以免稅經營,若取消禁海令,這種額外收益很可能消失。
這些考生既然能進入殿試,自然不是愚鈍之人。
甚至可以說,他們非常聰明。
禁海令若被取消,朝廷必然不會放任海域不管。
沒有禁海令後,必然會有機構管理海上貿易,這事一旦公開,巨大的利潤必定引來眾多覬覦者。
對于這些老牌海商家族來說,禁海令解除雖可避免違法之嫌,卻也意味著他們將面臨更多競爭。
新的挑戰者將涌入這個領域,甚至包括一些小家族。
如何在新環境下保持優勢?吸納經驗豐富的中小家族是一種策略。
盡管可以通過各種方式抵抗,但最終還是要在海上面對激烈的競爭。
而且回國後還需繳稅,這無疑增加了負擔。
這幾個出身海商家族的士子,一想到未來的種種難題,就覺得頭疼。
這題目怎麼看都不像是出自陛下之手,倒像是某些狡猾政客的設計。
不過,殿試通常是由皇帝親自主持的。
抬頭一看,朱元璋和百官都在場。
既然如此,也只能盡力而為了。
寫這篇策論確實不易,因為需要對禁海令的利弊有深刻見解,而多數士子平日只顧讀書或享樂,根本無暇了解這些問題。
即便許多官宦之家的長輩偶爾提及一些地方或朝堂之事,已屬難得。
禁海令這種話題又有幾戶人家會主動討論?因此,盡管考生們心中不願,也只能憑借自身理解作文。
而且,這文章必須認真撰寫,因為這不僅關乎考試,更關系到個人安危。
隨著時間流逝,還沒到規定時間,大家便已交卷,展現出不錯的時間掌控力。
殿試與以往不同,朱元璋親自審閱答卷並當場定奪。
他對考生們如何看待禁海令充滿好奇,希望通過他們的回答獲得啟發。
然而,當他看到答卷時,原本嚴肅的神情變得更加凝重。
他意識到,自己治下的大明,人才狀況令人擔憂。
即便到了殿試階段,士子們的水平也未能達到預期,尤其是在討論禁海令時,難以提出有深度的觀點。
朱元璋對考生答卷的內容毫不在意,只是將考試當作一種娛樂和觀察的機會。
即便是像胡惟庸這樣的重要人物,在涉及國家政策時也謹慎少言,更何況這些尚未入仕的學生,又能有何影響力?
然而,不管答案優劣,總該有些見解。
當初擬定考題時,胡惟庸曾與朱元璋商議,目的是考察考生是否具備真才實學,能否避免空談誤國,以及是否存在諂媚行為。
看到考卷後,朱元璋感到十分沮喪。
他開始質疑以往通過科舉選拔的人才質量。
難道大明的士子真的如此不堪?還是科舉制度本身存在問題?
翻開試卷便發現,多數考生都在為禁海令唱贊歌。
雖然他們的立場並非全錯,但問題在于他們只會重復文官常用的奉承話語,引用經典也只是堆砌辭藻,毫無新意。
這讓朱元璋極為不滿,認為這些人不過是迂腐之輩,既無實際能力,也無法提供有益建議。
這種結果讓朱元璋深感失望,覺得自己被了。
老朱家的官員竟是這樣一群無用之人嗎?
俸祿不少,卻既無實干之心,也無建言之智,這樣的人留著何用?朱元璋臉色陰沉,強壓怒火。
若真將這些庸官盡撤,雖痛快,卻無人接替。
況且問題出在科舉選才上,換新人未必更佳。
暫且容忍,待有良策再逐一整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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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的俸祿,不是隨便就能領的。
想到此,朱元璋靜心審閱其余考生的卷子。
這一看,竟有所獲。
不少士子針對禁海令提出見解,雖文采未臻老練,視角亦欠深遠,但相較一味諂媚卻毫無見地之人,顯然更有潛力。
尤其讓朱元璋欣喜的是,其中某些觀點與他和胡大老爺的探討有所契合,雖不如胡大老爺透徹,卻表明努力後或能達到其高度。
想到此,他心情甚悅。
閱畢全部試卷,朱元璋選出三份,擬為本屆科舉的狀元、榜眼、探花。
前三名並無高下之分,只是象征意義不同罷了。
科舉考試的題目過于主觀,以至于狀元和探花之間的差距並不明顯,很少有人能以一鳴驚人的表現脫穎而出。
換句話說,要挑毛病誰都能做到。
因此,前三名實際上是由朱元璋個人喜好決定的。
朱元璋已經選出了前三名,但最先宣布的是探花。
當得知探花是解縉時,眾人頗感意外。
解縉在會試中雖是會元,但這頭餃來得並不光彩,若非之前的鬧劇,他可能根本不會上榜,更別提會元了。
如今他成了探花,令人難以理解。
解縉本人也很困惑。
由于年少、經驗不足,他對策論並無十足把握。
殿試時,他列舉了禁海令的諸多弊端,有些是他听來的,有些是臨場發揮。
然而,他冒險一試,竟然得到了朱元璋的認可。
其他考生得知解縉成為探花後,情緒激動,卻又無可奈何。
至于另外兩份試卷,朱元璋猶豫不決,不知該欽點哪位為狀元,哪位為榜眼。
其中一份極力贊美禁海令,言辭優美而不失真誠;另一份則像解縉一樣批評禁海令,內容更為深刻詳盡。
這兩份答卷讓朱元璋難以抉擇。
發愁啊!
)
狀元和榜眼,雖然只是殿試的第一和第二名,看似並無太大區別。
但實際上,在這個科舉決定命運的時代,兩者的差距可不小。
首先在官職上,狀元比其他人高出一品。
其次,在仕途中,狀元只要稍微聰明些、有能力,就能一路順利升遷。
而其他的同年進士,則需先在翰林院待三年,再派往六部或州府歷練才能有所成就。
更不用說,在世人眼里,殿試唱名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這狀元可是實實在在能讓家族榮耀的稱號。
不過,這些對于老朱來說只是小事。
他根本不在意這些。
他關心的是通過點狀元這件事傳達出的態度。
當前朝狀元的文章將被公開,這其中是否支持禁海或開海,其實反映了他對這一問題的看法。
這可不是件可以草率決定的事。
老朱不為此煩惱才怪呢!
下一刻,朱元璋瞥了一眼台下的胡惟庸,眉頭頓時舒展。
對啊!
自己想不出辦法,就讓惟庸去思考吧,他主意一向很正,辦法也多,就讓他去操心好了。
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還有這個老家伙可以幫忙解決。
反正他這懶散的性格,也不是那種畏首畏尾的人!
嗯,不錯!
想到這里,朱元璋開口喊道︰“惟庸!”
“胡惟庸!”
胡大老爺剛才還在閉目養神。
畢竟這場考試不會很快結束,他也不能拉著別人在一旁閑聊。
閑來無事便昏昏欲睡。
忽然听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醒來一看,朱元璋端坐在上位,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
胡惟庸並不驚慌,反而上前拱手道︰“陛下,臣一時倦怠,小憩片刻,望陛下原諒。
”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朱元璋看著胡惟庸坦然自若的樣子,忍不住一笑︰“並無他事,這里有兩份卷子,看起來不相上下。
”
“你給想想辦法,幫朕定下狀元和榜眼吧。
”
听罷朱元璋的話,胡惟庸神色如常,而一旁的解縉卻驚訝得瞪大了眼楮。
天哪!
這不是陳兄嗎!
他雖早猜到陳近南只是個偽裝,陳兄才是朝中重臣。
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
剛才朱元璋叫這位大佬時,他听得清清楚楚。
那聲音分明是在喊“胡惟庸”。
這大明朝廷里,應該不會有第二個胡惟庸了吧?
也就是說,這位相處多日、一同游冶的好兄弟,竟是朝中赫赫有名的胡大老爺?
想到這里,解縉滿心幽怨。
如此說來,方孝孺多半早已知曉。
畢竟他現在也在大明周報社任職,不可能沒見過真正的創建者。
至此,解縉終于明白。
難怪上次談及胡大老爺出考題時,方孝孺的表情如此古怪。
原來這家伙是在看自己的笑話!
該死!
交友不慎啊!
然而,解縉抬頭看著堂中氣宇軒昂的胡大老爺,心中百感交集。
這位爺,才是真正的權威。
看那個人剛被陛下當庭指出打瞌睡的事,結果他自己站出來就承認了。
然而,這種無視禮儀的行為,陛下卻只用一句話帶過!
這是什麼?
這就是頂級的恩寵。
嘖嘖,真讓人羨慕啊!
他的父親也在官場上混跡。
但在陛下面前,甚至在上司面前,都非常謹慎,每句話都要仔細考慮,反復推敲後才敢說出口。
而眼前的這位,簡單粗暴地選擇了坦率。
你發現我打瞌睡了?
那就承認唄!
還怕啥?
怕什麼!
這是什麼!
這才是真正得皇帝信任的典範啊!
胡大老爺並沒有想這麼多,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
怎麼盡快擺脫這個困境。
該死!
狀元和榜眼怎麼定?
這種事哪是他這樣的臣子能參與的?
老朱這時候讓他提建議,將來要是追究起來怎麼辦?!
想到這里,胡惟庸突然眼前一亮,立刻向朱元璋拱手說道︰
“陛下,既然兩份答卷都不錯,看來都有一定的才能!”
“不如讓他們比試一場,誰贏了誰就是狀元!”
胡大老爺的話一出,朝堂上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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