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沒辦法,這一回敗得太慘了。
與以往胡大老爺出的那種令人咬牙切齒卻又不得不佩服的刁鑽題目不同。
那些題目,你做不出來就是做不出來,別人若做出來了,你只能心服口服。
但這回可不一樣!
胡大老爺在大家都放棄了之後,突然站出來,帶著幾分戲謔地告訴大家︰
“孫賊,其實機會就在眼前,只要你們認真讀書,都能通過!”
明明機會近在眼前,原本只需伸手就能抓住。
結果到最後,卻讓它溜走了!
這種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明明觸手可及卻失之交臂的遺憾,怎能不讓人崩潰?
這次,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這些題目他們原本就應該能答對的。
貢院門口的混亂就不說了。
事件的另一位責任人解縉,在當天就迅速離開了。
他甚至機智地換了地方,連一絲消息都沒留下,沒人知道他究竟藏在哪里。
因為他本能地意識到,自己可能惹下了煩。
果然,只過了一晚,他就得到消息。
不少同年參加考試的人都在找他,聲稱有些事情想要和他討論。
但實際上,解縉哪敢出去?
考試結束後,考生們後悔莫及,開始互相指責。
一個找一個,順藤摸瓜後,終于查明是誰帶頭消極怠工的。
這個圈子不大,一查就發現源頭是解縉。
立刻就有許多讀書人找上門來,想找解縉聊聊人生理想。
解縉雖然知道自己無大礙,但看到這陣勢也有些害怕,趕緊跑到方孝孺的報社避難。
)
大明周報社里,方孝儒看著狼狽不堪的解縉,忍俊不禁。
“不是說不想考上解大紳嗎?”
“現在看你這樣子,到底考上了沒有?”
“听說外面找你的人很多啊。
”
“都是來和你聊聊的同窗好友,或者同年,一片好意,你可別拒了。
”
方孝儒話里帶著諷刺,解縉差點沒吐血。
“好意?呸!”
“他們現在恨不得殺了我!”
“你別出賣我,我就想躲躲!”
“外面確實有很多來找我的人!”
解縉越說越委屈。
“這事怎麼怪到我頭上了?”
“我只是隨便聊聊,覺得混過去算了,看書有什麼用?”
“我又不像他們那樣一心想著中舉,我爹說了,就當走過場。
”
“他們偏要把我的話當真,這也不能全怪我吧?”
“我是逼他們不讀書,還是在青樓拉他們一起不讀書?”
“我什麼都沒做,現在反咬我,真是冤枉!”
听了解縉的抱怨,方孝儒笑得前仰後合,完全沒了平日的嚴肅。
他和解縉算是一對損友。
解縉看似隨和,實則只與真正有才又有共同語言的人交往。
方孝儒就更不用說了,本來就不是愛交友的性格。
解縉年紀輕輕便以神童之名聞名,兩次交往後,方孝孺對他頗為欣賞。
此人才華橫溢,言語幽默,性情直率,二人相處甚歡,尤其是有陳兄從中調和,三人常在青樓歡聚,漸漸成了莫逆之交。
盡管方孝孺科舉失利,而解縉仍在科場上跌跌撞撞,但他們並無矛盾。
方孝孺原本以為解縉會為名次焦慮,沒想到解縉卻毫不在意。
一次閑聊中,方孝孺勸解縉認真對待考試,卻被一句“我只是來體驗一下”堵得啞口無言。
解縉從小就不把考試當回事,一路隨心所欲地走到會試,甚至可能還會通過。
這種灑脫的態度讓未能參加會試的方孝孺既感慨又無奈。
現在看到解縉的境遇,方孝孺心中暗喜。
解縉看著方孝孺幸災樂禍的表情,索性放飛自我,兩人你來我往,互相調侃。
最後,解縉將一切歸咎于胡相的安排,方孝孺也不禁莞爾。
“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他一路上設了這麼多難題,到了會試怎麼就突然放水了?”
“別想了,我連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
“那我擺爛又有什麼錯?”
“然後呢?我擺爛了,胡相反而不玩了,直接放水讓所有人通過?”
“這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而且那些人難道就沒有問題?”
“眼看快考試了,被人隨便一句話就慫恿出去玩,也就算了。
”
“才幾天沒看書,連基礎題都不會做了?”
“這是我的責任?明明是他們自己沒好好學習的問題吧!”
方孝孺對此默默點頭。
他讀書一向刻苦認真。
剛才解縉說的話,他心里也想過。
那些考生的表現確實不盡如人意。
沒人逼迫誰,大家擺爛你也跟著擺爛?
大家都放棄學習,你也就真的放棄了嗎?
丟下書本就像丟了腦子一樣?
他剛才听了解縉復述的題目。
那些題,若讓他來做,哪怕他在報社待過,也能輕松回答。
結果那些專心讀書的學生反而不會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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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他們自己的能力有問題,還找借口!
不過,看著解縉氣憤的模樣,方孝孺微微一笑,表情變得意味深長。
要是解縉知道,胡惟庸就是之前一起逛青樓的陳近南,那就有趣了。
你現在罵得越凶,以後見面越有意思。
解縉的性格跟我完全不同,說不定還會鬧出什麼麻煩來。
方孝孺對此感到十分興奮。
畢竟,誰會拒絕看笑話呢?特別是好友出糗的笑料。
不看的話,豈不是白做了朋友?
于是,方孝孺開始向解縉介紹報社的狀況。
但他介紹時總喜歡添油加醋,一會兒說這是胡惟庸當初定的,一會兒又說胡惟庸認為這件事必須這樣辦。
甚至有些事情他自己都不太明白,也裝作深不可測的樣子,隨口就說︰“胡相此舉必定別有深意!”
反正就是使勁夸胡惟庸!
這讓解縉對胡大人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不過解縉也很疑惑,像胡大人這樣的天才,為什麼總要刁難他們這些考生呢?
難道這真的很有趣?
)
應天府,皇宮,謹身殿。
朱元璋正埋頭處理那些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奏折。
看到一份請求增派人手的奏折,朱元璋突然想起了科舉的事情。
無論如何增加人手,最終還是要從科舉中選拔。
這時他想起會試應該已經結束了。
腦海里瞬間浮現出那個總是帶著慵懶笑意的身影。
想到這個人制造的多次麻煩,朱元璋嘴角抽動了一下,心情頓時緊張起來。
于是,他讓宋利去叫毛驤過來。
這種事,就算當事人不清楚,錦衣衛也會知道得更清楚。
與其和這個人糾纏不清,不如直接問毛驤。
然而,回想之前幾次考試,這個人總是能想出各種新花樣。
朱元璋心中忐忑,看著那位對考生毫不留情的大爺,雖有本事卻性情愈發跳脫,僅去年到今,科舉之事已惹出多次,若再生事端恐難以交代,著實令人頭疼。
然而,他對這位行事風格獨特的人卻頗為認可,認為自家官員不應輕易得手,不能僅靠死記硬背或寫些酸文就能謀得高位,否則官職豈不貶值?更重要的是,這種人若進入官場,究竟是來實干還是混日子?
正是基于此考慮,朱元璋多次對不願透露姓名的胡大人網開一面。
不過,這種優待只針對特定對象,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
如今,全國讀書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應天府,這讓朱元璋感到壓力重重,希望胡大人此次不要鬧得太過分,以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毛驤急匆匆趕來,听聞朱元璋詢問後,臉色古怪地匯報了會試情況,朱元璋听後大吃一驚。
這種操作,還真是前所未聞。
轉念一想,胡大人的安排確實無懈可擊,畢竟毛驤說此次會試題目全是基礎內容,毫無刁難之意。
胡大老爺這次出的題目十分公正,但效果卻遠超以往那些刁鑽難題。
至少在打擊士氣方面,胡大老爺的表現堪稱登峰造極。
朱元璋一想到那些考生滿懷期待地進入考場,卻發現試卷上的題目全是基礎內容,那種挫敗感可想而知。
然而,誰能指責胡大老爺出題有問題呢?
即便考得不好,考生也只能自認倒霉。
畢竟這些是基礎題,連基礎題都不會做,說明你平時根本沒有好好學習。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有考生膽敢抱怨題目設置不合理,也無需胡大老爺出手,周圍的師長和禮部官員就會先給他一頓教訓。
不努力讀書倒還怪起別人來了?
所以,這些考生注定要吃啞巴虧。
不過,朱元璋並不認為胡大老爺完全缺乏惡作劇的心理。
果然,毛驤的一句話證實了他的猜測。
雖然外人或許不清楚內情,但錦衣衛怎會不知?
得知後,朱元璋依然無語。
他萬萬沒想到,結果竟是如此。
原來,這是胡大老爺特意為那些放縱狂歡的考生準備的“驚喜”。
盡管對胡大老爺的惡趣味,朱元璋感到無奈,但他並不覺得此事有何不妥。
畢竟這些考生自暴自棄,連會試這樣的重要考試都不重視。
考試前夕不專注于復習,反而流連于青樓、酒樓等場所,實在令人失望。
哼,你們對老朱家的會試不以為意,自有他人給你們點教訓。
不錯,很好,惟庸做得不錯!
這事就該如此處理!
想到這里,朱元璋當作沒听見這消息,揮揮手讓毛驤離開,接著專注處理案頭的奏折。
與此同時,貢院內。
身為主考官的胡大人,正與其他官員一起批改考卷。
作為主考官,在閱卷時必須到場,這是職責所在。
從糊名到閱卷,再到最終榜單,每一步都不能出錯,否則都要承擔責任。
但胡大人完全不在意這些。
以往的童子試和縣試,即便出現問題,他也只是挨幾句批評,不至于掉腦袋。
可到了會試就不一樣了。
會試才是真正的選拔人才的大事,必須重視。
至于最後的殿試,反而簡單些,人數也不多。
會試已是最後一次大型考試,參與一下也無妨。
算是給這事畫個句號,以後他再也不想接手這種麻煩事了。
真是煩透了!
盡管如此,胡大人還是和其他考官一起住在貢院閱卷。
但他依舊偷懶裝傻。
考卷他根本不看,那是你們的事,他只負責最後的匯總和監督。
其他的事別找他。
幾天後,結果出來了。
禮部選定的會元,是解縉。
胡大人看到這個名字,忍不住笑了。
這榜單若貼出去,解縉怕是要被其他讀書人圍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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