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宴上大大露臉的蔣康辰如果說給恆遠侯府的巴掌不過是順帶的,那他主要的那一巴掌則是狠狠扇在了安國公武天鵬的臉上。
武天鵬的年紀和翁老差不多,對自己這個曾經的孫媳婦他或許接觸不多,但絕對是清楚前因後果的。
被武家趕出家門的前孫媳婦,現在不僅是君後面前的紅人,還能為皇上和君後主持宮宴,更不要說他手里掌握著的目前京城最炙手可熱的買賣。
回到府里的武天鵬當即就派人把三兒子武誠和兒媳婦王氏叫了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蔣康辰與武簡是和離,可在京城,誰人不知他其實是被安國公府趕出來的。要不是武簡發狠,以命要挾,蔣康辰才得以和離,而不是被屈辱的休棄。
但即便是這樣,也掩蓋不了蔣康辰生了一個傻兒子,被安國公府休掉的事實。
才不過六年,不,今年是第七年了,蔣康辰的身份竟忽然就發生了此等的變化,快得令安國公府是招架不及。
之前蔣康辰為君後辦事,安國公府這邊也只是觀望。而宮宴當天,蔣康辰卻是以四品內宮書記的身份出現在露面。安國公府,至少安國公本人就不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宮宴結束後蔣康辰回府拿了幾身衣物就去了雲龍閣。他和安公公現在幾乎都是吃住在那邊。不僅大山部落和鮮鹿國的商人現在是盯著他手里的好東西,京城茶商、酒商也盯著他。
蔣康辰忙得是昏天黑地,連家都顧不上回。等確定了火鍋店的開業細則和時間,蔣康辰有空回府一趟。因為衣服都髒了,得回府拿干淨衣裳,順便好好打理一下自己。
蔣康辰剛邁進自家門檻,管家蔣莊就迎上來面色不大好地說︰“大少爺,安國公府來人,說是三房的嫡少夫人請您過去喝茶。”
蔣康辰先是有點恍惚,畢竟嚴重的睡眠不足。
等他反應過來“三房嫡少夫人”是誰後,他馬上冷淡地說︰“安國公府何時如此不懂禮數了?我一個男人被什麼‘少’夫人請去喝茶,是自找閑言碎語麼?
你去告訴來人,我乃獨身男子,未免閑話,那‘三房少夫人’還是莫要再來請甚麼喝茶。再說了,我有那閑工夫去喝茶嗎?”
蔣莊馬上搖頭,他家大少爺從秀水村回來後幾乎是不著家,確實沒什麼閑情逸致去喝茶。連見見來人都不打算,蔣康辰快步回了自己的屋,一會兒他還得進宮,晚上還有應酬。
蔣康辰雖曾是男妻,但他如今單身,又是和離分開,再加上永明帝上台後不斷地提高男妻的地位,像蔣康辰這樣的在外不存在什麼“拋頭露面”的不便,別人待他也只會以普通男子相待。
即便是像邵雲安那樣成了親有夫君的,也不會有什麼身份不便的顧慮,只要在與男人或女人相處時注意尺度和分寸即可。說白了就是不要單獨與男人或女人在一起。
蔣康辰回屋擦了擦身,換了身衣裳又打包了幾身干淨的衣裳就又匆匆走了。安國公府派來的人得到蔣莊有禮但疏離的回復後,面色不愉地離開。
此時的安國公府,三老爺武義的夫人王氏與兒媳婦,也是武簡的第二任妻子柳氏在三房院落的堂屋心浮氣躁地等待著。
一位媽媽掀開簾子從外頭進來,說︰“毛子回來了!”
王氏與柳氏皆明顯一個坐直的動作。不一會兒,一位小廝快步走了進來,行禮後說︰“夫人、少奶奶,小的回來了。”
王氏第一個出聲︰“人可見著了?”
“小的去時,康辰少爺並未在府上。小的等了有一個多時辰,康辰少爺回來了,但小的並未見到康辰少爺。”
王氏一听急了︰“你沒說你是國公府的嗎?”
“小的說了。”那人抬頭,為難地看了眼面色難看的少奶奶,低下頭,“蔣家的管家說……”
王氏︰“說什麼!”
“說……”小廝的聲音低了幾度,頭也壓低了些,“說,他是,獨身男子。少奶奶請他喝茶,會惹閑言碎語……以後,以後少奶奶,莫在找他,喝甚麼茶。”
柳氏的神色一愣,當即就氣得攥緊了手里的絹帕,王氏的臉色也是十分的難看,不耐煩地擺擺手︰“你下去吧。”
“是。”小廝退下。
王氏看向兒媳婦柳氏,滿是不悅地說︰“我就說要你親自去請!那蔣康辰現在是什麼身份!你派個小廝過去,他能給你臉子麼!”
柳氏眼眶泛紅,委屈地說︰“婆母,不是媳婦不願意去,媳婦是怕,媳婦去了,他更不願意來了。”
頓了頓,她說︰“要不,還是婆母您去吧。您怎麼說也曾是他的婆母,這個面子他不敢不給你。”
王氏一噎,她難道就不心虛麼!她可沒有呆癥,當初她是怎麼對待蔣康辰的她記得清清楚楚。之所以讓兒媳婦出面,自然是她要端著自己長輩的身份,另一個又何嘗不是心虛。
王氏和她男人被公公罵了個狗血淋頭。安國公已經下了死令,不管他們兩人用什麼法子都得讓蔣康辰重新回到安國公府。哪怕把武簡現在的妻子降為妾室,只要蔣康辰願意回來。
原本在蔣康辰的事情上,翁老帝師就對安國公府很是不滿了。現在蔣康辰自己又立了起來,還好命地入了君後的眼。
翁老帝師在自降身份去了國子監後,勢力卻不降反增。翁老帝師不死,文臣就鬧不出什麼。代家又是絕對站在皇上那邊。
因帝位之爭而與新皇有了嫌隙,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的安國公心知要想擺脫目前的困境,蔣康辰或許就是一個契機,所以必須得讓蔣康辰回來!
作為對蔣康辰最直接的加害人,王氏難逃干系,而成親後總是找蔣康辰麻煩的柳氏也躲不開。原本王氏是想著只要讓兒子武簡出面,蔣康辰怎麼也會回心轉意。
哪知兒子壓根不理她!
自從蔣康辰離開安國公府後,武簡就經常夜不歸宿。即便是回到府中,他也是在自己的書房閉門不出。更甚至他不再給自己的母親請安,也從未在柳氏的房里過過夜。
王氏給兒子抬進來的兩個妾侍,武簡在和離後的第二天就找了借口給轟出了府。蔣康辰不再是武簡的妻子,武簡也就不需要在顧忌那麼多。
什麼妾侍、新婦,他不要就是不要,母親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威脅他了。沒有了蔣康辰的武簡什麼都不在乎了。
他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得一個健康的子嗣;不在乎自己的官職還能不能往上走;不在乎自己在府里會不會被庶兄弟借此打壓;甚至不在乎母親再拿孝道的帽子壓他。
他整日里醉生夢死,無欲無求。
王氏找了兒子好幾天,兒子要麼就是不見她,要麼就是壓根不理會她的苦口婆心和哀求。無奈下,王氏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兒媳柳氏的身上,讓柳氏出面找蔣康辰。
誰想到蔣康辰竟如此不給面子,甚至還說出那樣的話!難道真叫她這個做婆婆的親自去請兒媳婦回來?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若她真這麼做了,往後她在國公府里還有什麼臉面可言?妯娌們還不笑話死她!
王氏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對柳氏說︰“你親自去跑一趟。你是武簡的妻子,只要他心里還有武簡,就不會落你的面子。”
柳氏問︰“若他心里已沒了武簡呢?”
問出口的時候,柳氏的眼里是深深的壓抑著的怨恨。
王氏自然看到了柳氏的怨恨,厲聲斥道︰“他沒了武簡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現在是武家的媳婦!就要為武家分憂!難道還要我這個做婆婆的親自出面不成?!”
柳氏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王氏恨恨地說︰“你與武簡成親多年都抓不住他的心,孩子也生不出一個!咱們三房已是府里上下的笑話!你若以後還想在府里待得安心,就好好辦這件事!”
柳氏低頭哭了起來,心里更是恨透了蔣康辰。叫她如何對自己的婆婆說,與丈夫成親六年的她還是完璧!丈夫根本不進她的房,難不成叫她給丈夫下藥麼!
可她若說出這件事,她不僅在武家更沒有地位,還會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所以哪怕她恨得牙癢,她也不能告訴任何人她現在還是個黃花大姑娘!
不管柳氏怎麼恨,她還是不能違背婆婆的命令。她的丈夫不愛她,她也沒有孩子。如果又失去了婆婆的支持,她和娘家會更艱難。
娘家當初一心想攀上安國公府,不就是看著林王很可能會上位嗎?安國公府可是林王背後最強力的支持者。
武簡有一副好皮囊,柳氏自然也不是單純地喜歡武簡,為的自然也是安國公府的這塊招牌。最終,柳家還是如願地把女兒送進了安國公府,還是以唯一正妻的身份。
哪知不過兩年,一切的努力與希望就全部華為了泡影。
太子登基,林王身死,皇後自盡……可以說林王一脈的人那時候全都懵了。柳氏不得丈夫的喜歡,娘家在太子登基後也不得不低調龜縮。
但皇上或許暫時不會動安國公府,一個刑部侍郎還是動得的。
柳氏的父親在去年就被貶官了,柳氏已靠不上娘家,她就更不能再失了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