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途暖事
陳遠剛跨進院門，就見柳如氏正蹲在石階旁收拾曬好的菊花。秋日的陽光灑在她發間，幾縷碎發貼著臉頰，手里的竹籃里滿是金黃的花瓣，風一吹，滿院都是淡淡的菊香。
“如妹，我回來了。”陳遠放下肩上的布包，聲音里帶著幾分旅途的輕快。
柳如氏抬頭，眼里立刻漫開笑意，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瓣“可算回來了，飯剛溫在灶上，我去給你盛。”
“不急，”陳遠拉住她的手，指尖還帶著路上的涼意，“跟你說件事，今天押鏢路上，遇到個老人家掉河里了。”
柳如氏的手頓了頓，急忙追問“那老人家怎麼樣了？你救他了嗎？”
“救了，”陳遠笑著點頭，拉著她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慢慢講起路上的事，“當時我正趕著馬車過石橋，就听見有人喊‘救命’，轉頭一看，河里飄著個人。我趕緊跳下去，把老人家拉上了岸。他醒了之後非要給我塊玉佩，說是謝禮。”
柳如氏听得認真，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那玉佩你收了？”
“一開始沒敢收，可老人家執意要給，說不收他心里不安。我想著先拿著，等辦完鏢的事，再找機會還給他。”陳遠從懷里摸出塊溫潤的玉佩，遞到柳如氏面前，“你看，就是這個，看著普通，沒想到鄰縣玉器店的老板說，這是清代的老玉，能值五十兩銀子。”
柳如氏睜大了眼楮，伸手踫了踫玉佩，冰涼的觸感傳來“這麼貴重？那老人家知道嗎？”
“肯定不知道，不然也不會隨便送人。”陳遠把玉佩揣回懷里，語氣堅定，“我找了半個下午，總算把老人家的住處問著了，把玉佩還了回去。他還非要留我吃飯，盛情難卻，我就坐了會兒。”
柳如氏听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伸手拍了拍陳遠的手背“你做得對，咱們做人就得這樣，不能貪小便宜。雖然沒得到玉佩，但咱們心里踏實。要是真把這麼貴重的東西留下，夜里都睡不安穩。”
“是啊，”陳遠心里暖烘烘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我也覺得心里踏實。對了，我在鄰縣還買了些你愛吃的點心，在布包里，你快嘗嘗。”
他起身拎過牆角的布包，打開拉鏈，里面除了幾件換洗的衣裳，還放著兩個油紙包。柳如氏拆開一個，桂花的甜香立刻飄了出來，里面是切成小塊的桂花糕，米白色的糕體上還嵌著細碎的桂花；另一個油紙包里是芝麻糖，深褐色的糖塊裹著厚厚的白芝麻，看著就甜。
柳如氏拿起一塊桂花糕，輕輕咬了一口，軟糯的糕體在嘴里化開，甜而不膩，還帶著桂花的清香。她眼楮彎成了月牙，看著陳遠笑“真好吃，還是你最懂我。上次我就提了句想吃桂花糕，你居然記到現在。”
“你說的話，我都記著。”陳遠看著她吃得開心，自己也跟著笑，伸手拿起一塊芝麻糖，掰了一半遞過去，“嘗嘗這個，我嘗了一塊，芝麻特別香，不粘牙。”
柳如氏接過來，放進嘴里慢慢嚼著，芝麻的醇香混著糖的甜，滿口都是幸福感。兩人坐在院子里，你一塊我一塊，沒一會兒就把兩包點心吃了大半。
正說著話，院門外忽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還伴著隔壁王嫂子的聲音“如妹在家嗎？”
柳如氏趕緊起身“在呢，嫂子。”她走過去拉開院門，就見王嫂子手里端著個白瓷碗，碗里裝著剛出鍋的餃子，熱氣騰騰的，還冒著白氣。
“剛包了餃子，白菜豬肉餡的，想著你們倆肯定沒吃，給你們送一碗嘗嘗。”王嫂子把碗遞過來，笑著往院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見陳遠，“喲，陳鏢師回來了？听說你當了鏢局的管事，真是恭喜啊！以後可得多關照我們這些鄰居。”
陳遠趕緊站起身，笑著回話“謝謝嫂子，都是掌櫃的信任，談不上關照。您快進來坐，喝杯茶。”
“不了不了，家里還煮著水呢，我得回去看著。”王嫂子擺了擺手，又叮囑柳如氏，“餃子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說完就轉身回了隔壁。
柳如氏端著餃子進了廚房，把碗放在灶台上，又拿了兩個小碗和兩雙筷子。陳遠跟進來，看著鍋里溫著的飯菜，笑著說“正好，剛吃了點心，再吃幾個餃子，晚飯就夠了。”
柳如氏點了點頭，掀開鍋蓋，把裝餃子的碗放進鍋里溫了溫——剛才送過來的時候餃子就有些涼了，溫一溫更入味。等餃子熱透了，她把碗端出來，放在堂屋的方桌上，又盛了兩碗之前溫著的小米粥。
陳遠拿起筷子，夾起一個餃子，咬了一口，皮薄餡大，白菜的清爽混著豬肉的鮮香，湯汁還很足。他忍不住點頭“王嫂子的手藝真不錯，比飯館里的餃子還好吃。”
“那是，王嫂子最會包餃子了，她調的餡特別香。”柳如氏也夾了一個，慢慢吃著，“上次我跟她學包餃子，調的餡總沒她的香，她說是我醬油放少了，下次再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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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邊吃邊聊，說著街坊鄰里的瑣事，又聊起鏢局的事。陳遠說最近鏢局的生意越來越好，掌櫃的還說等過陣子再招兩個伙計，到時候他這個管事就能輕松些；柳如氏則說院子里的菊花快曬夠了，等曬干了裝成小罐，除了自己喝，還能送些給王嫂子和其他鄰居。
一碗餃子沒一會兒就吃完了，柳如氏收拾碗筷，陳遠則去院子里收拾曬好的菊花。他把竹籃里的菊花倒進干淨的布袋子里，扎緊袋口，掛在屋檐下通風的地方。柳如氏洗完碗出來，看見他忙碌的身影，走過去幫他遞袋子。
夕陽西下，金色的余暉灑在院子里，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風一吹，屋檐下的菊花袋輕輕晃動，淡淡的菊香飄滿了小院，溫暖又愜意。陳遠看著身邊的柳如氏，心里滿是安穩——有妻如此，有這樣平淡又溫暖的日子，便是他這輩子最滿足的事。
“對了，”陳遠忽然想起什麼，從布包里拿出一個小布包，遞給柳如氏，“鄰縣的布莊有塊藍印花布，我看著特別適合你，就買了半匹，等過幾天有空，給你做件新衣裳。”
柳如氏接過來，打開布包，深藍色的布面上印著白色的纏枝蓮圖案，素雅又好看。她摸了摸布料，棉質的布料很厚實，冬天穿正好。她抬頭看著陳遠，眼里滿是感動“你每次出門，都想著給我買東西。”
“你是我媳婦，我不疼你疼誰？”陳遠伸手把她攬進懷里，下巴抵在她的發頂，“等過陣子，我休幾天假，帶你去鎮上的集市逛逛，再給你買些布料和首飾。”
柳如氏靠在他懷里，點了點頭，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院門外的夕陽漸漸落下，夜色開始籠罩下來，遠處傳來鄰居家的狗叫聲，近處是兩人的呼吸聲，一切都那麼平和、溫暖。
第二天一早，陳遠起床的時候，柳如氏已經做好了早飯，小米粥、咸菜，還有兩個白面饅頭。吃完飯，陳遠要去鏢局，柳如氏送他到院門口，叮囑他路上小心，中午記得吃飯。
陳遠笑著應下，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見柳如氏還站在院門口看著他，他揮了揮手“快回去吧，風大。”柳如氏這才轉身進了院子。
陳遠走到鏢局，剛進門就見掌櫃的在院子里等著他。“陳遠，你回來得正好，有件事跟你商量。”掌櫃的把他拉進屋里，遞給他一杯茶，“上次你送的南方特產，我給商行的李老板送了些，他說想跟咱們鏢局合作，以後他們商行的鏢都交給咱們。”
陳遠眼楮一亮“真的？那太好了！”
“是啊，”掌櫃的笑著點頭，“還不是因為你上次南行做得好，王老板跟李老板說了你的事，李老板才願意合作。以後咱們鏢局的生意，肯定會越來越好。”
陳遠心里高興，想著晚上回去一定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柳如氏。他跟掌櫃的聊了會兒合作的細節，就開始安排鏢局的工作，給伙計們分配任務，檢查貨物。伙計們見他當了管事之後，做事還是那麼認真，對他也更加信服。
中午的時候，柳如氏提著食盒來鏢局給陳遠送午飯。食盒里裝著米飯、炒青菜，還有一盤紅燒肉，都是陳遠愛吃的。陳遠接過食盒，拉著她在屋里坐下，把掌櫃的說的好消息告訴了她。
柳如氏听完，比陳遠還高興“太好了！這樣咱們以後的日子就更有盼頭了。”她又叮囑陳遠，“你跟掌櫃的合作，可得多留意細節，別出什麼差錯。”
“我知道，你放心。”陳遠拿起筷子，大口吃著飯，覺得今天的紅燒肉格外香。柳如氏坐在一旁，看著他吃飯，偶爾給他遞張紙巾，兩人說說笑笑，引得外面的伙計們都忍不住羨慕。
下午的時候，陳遠帶著伙計們去倉庫清點貨物，準備明天要送的鏢。忙到傍晚，他才收拾東西回家。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柳如氏在院子里喂雞，幾只母雞圍著她，啄著她手里的谷子。
“我回來了。”陳遠走進院子，把手里的包裹放在石階上。
柳如氏轉過身，笑著說“回來啦？飯快做好了，你先歇會兒，我去把最後一道菜炒了。”
陳遠點點頭，坐在石凳上，看著柳如氏忙碌的身影，心里滿是溫暖。他想起自己剛認識柳如氏的時候，她還是個 shy 的姑娘，如今卻成了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媳婦。這些年，兩人相互扶持，從一無所有到現在的安穩日子，不容易，但也很幸福。
晚飯的時候，柳如氏做了四個菜，有炒青菜、紅燒肉、雞蛋羹，還有一碗豆腐湯。兩人坐在桌前，邊吃邊聊，陳遠跟她說了下午清點貨物的事，柳如氏則跟他說，今天王嫂子來串門，還問起他當管事的事，羨慕他們日子過得好。
“以後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陳遠看著柳如氏，認真地說，“等攢夠了錢，咱們在鎮上買個大點的房子，帶個大院子，種滿你喜歡的菊花，再買幾畝地，雇個人種莊稼，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柳如氏笑著點頭“好啊，我等著那一天。不過現在這樣也挺好，有你在身邊，每天能給你做做飯，收拾收拾院子，我就很滿足了。”
吃完晚飯，陳遠幫著柳如氏收拾碗筷，然後兩人坐在院子里乘涼。夜里的風很涼，柳如氏給陳遠拿了件薄外套，披在他身上。兩人看著天上的星星，偶爾說幾句話，安靜又美好。
陳遠想起白天掌櫃的說的合作，又想起自己還玉佩的事，心里忽然很感慨。他覺得，做人就該像這樣，不貪小便宜，踏實做事，真誠待人，才能換來別人的信任，也才能過上安穩幸福的日子。而身邊有柳如氏這樣的媳婦，更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如妹，”陳遠握住柳如氏的手，輕聲說，“謝謝你。”
柳如氏靠在他肩上，笑著說“跟我還客氣什麼？咱們是夫妻，就該互相扶持。”
夜色漸深，兩人起身回屋。躺在床上，陳遠看著身邊熟睡的柳如氏，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他知道，未來的日子或許還會有困難，但只要兩人在一起，齊心協力，就沒有過不去的坎。而那些溫暖的小事，比如一碗粥、一塊點心、一碗餃子，都會成為他們日子里最珍貴的回憶，支撐著他們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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