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賽的帷幕,在集體表演那令人窒息的余韻中,緩緩拉開。
氛圍驟變。
和諧的交響樂章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獨奏者之間無聲的對決。
入圍的選手名單,讓霍格沃茨的學生們竊竊私語。
除了赫奇帕奇的歐文•哈珀,其余所有晉級者,竟全部是霍格沃茨廚房的家養小精靈。
一場個人精英賽,儼然變成了霍格沃茨內部,“天才”與“匠人”的分水嶺。
最先上場的幾位家養小精靈,展現了無可挑剔的技藝。
惠靈頓牛排。
酥皮的金黃恰到好處,切開後,內里的菲力牛排呈現出完美的玫瑰色澤。
蘑菇泥和帕爾馬火腿的包裹層厚薄均勻,沒有一絲浸潤。
法式焦糖泡芙塔。
每一顆泡芙的大小、色澤都如出一轍,堆疊成的塔身結構穩固,閃爍著琥珀光澤的焦糖拉絲,精致得如同妖精打造的藝術品。
他們的作品,完美,精準,無可指責。
就像一本活的烹飪教科書。
但評委席上的美食家們,在給出高分的同時,眼神里卻缺少了那種被驚喜點燃的光芒。
這些菜品,構築了一條卓越的基準線。
一條高水平的,卻沒有靈魂的參照系。
然後,歐文•哈珀走上了他的操作台。
這位赫奇帕奇的新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急于處理食材。
他先是用魔杖,在自己的操作台上,刻畫了一個復雜的、由同心圓和放射線構成的煉金法陣。
接著,他將四種顏色各異的、散發著不同季節氣息的魔法花瓣,分別置于法陣的四個節點。
春日的“初醒之蕾”,夏夜的“螢火之蕊”,秋分的“霜降之瓣”,以及冬至的“寂眠之根”。
他開始制作餡餅。
每一個步驟,都精準得如同在配置一劑復雜的魔藥。
面粉與黃油的比例,精確到毫克。
揉捏的力道與次數,恆定不變。
餡料的混合,更是遵循著某種神秘的韻律。
當餡餅進入烤爐後,他將雙手按在了那個煉金法陣上。
魔力,通過法陣,被轉化成四股性質截然不同的微弱氣流,緩緩注入烤爐。
整個過程,安靜,肅穆,充滿了學術的嚴謹。
當那只“流光四季餡餅”出爐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只餡餅的酥皮上,竟有微弱的光華在流淌,仿佛將春夏秋冬的流轉,濃縮在了這方寸之間。
那股香氣霸道得不講道理。
前調是花開,中調是果熟,尾調竟是落葉與新雪。
四季的循環,被魔法強行壓縮在一個呼吸之間引爆。
緊接著歐文的,是奇安。
霍格沃茨廚房里跟隨道格拉斯最久的家養小精靈之一。
他的操作台,與歐文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沒有法陣,沒有精密的儀器。
只有一口黝黑的鐵鍋,一把厚重的菜刀,和一堆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食材。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些牛柳的紋理。
他只是閉上眼楮,用手掌,在那塊牛肉上方懸停了片刻。
然後,他動了。
刀光一閃。
那不是切割,是解放。
每一刀下去,都精準地順著牛肉的筋膜,將其分解成厚薄均勻的柳條。
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
他的身體,他的刀,他的意念,三位一體。
接著,是爆炒。
他沒有使用灶台的火焰。
他打了一個道格拉斯式響指。
“龍息!”
轟——!
一股凝練的、帶著毀滅氣息的青藍色烈焰,從鍋底噴薄而出,將整口鐵鍋吞噬。
他沒有用鍋鏟。
他掂著鍋,控制著鍋里的牛柳,在那股狂暴的火焰中,進行著凡人肉眼無法捕捉的高速翻滾。
每一次翻滾,牛柳的表面都在瞬間焦化,鎖住內里的汁水。
每一次跳躍,都精準地避開了火焰最核心的、足以將其化為焦炭的區域。
那不是烹飪。
那是與火焰共舞。
是一場馴服了遠古巨龍的、充滿了原始力量的表演。
龍息爆炒牛柳出鍋的瞬間,那股焦香與辛辣混合的香氣,不是野獸,而是一發攻城槌,砰砰砰,直接撞碎了歐文營造的四季雅致,將整個禮堂的嗅覺拖入了最原始的戰場。
品嘗環節開始。
斯內普教授面無表情地走上前。
他先是品嘗了其他幾位家養小精靈的菜品。
每一道,他都只是用銀叉的尖端,取下微不可察的一小塊,放入嘴中。
咀嚼的動作,克制而優雅。
他給出的分數不高不低,評語更是簡潔到刻薄。
“至少,它們還是食物。”
然後,他走到了歐文•哈珀的“流光四季餡餅”前。
他沒有立刻品嘗。
他用銀叉切下米粒大小的一塊,湊到鼻尖,聞了聞。
下一秒,他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厭惡。
那是一種魔藥大師,聞到了學徒調配失敗的、散發著惡臭的坩堝時的表情。
“一股魔藥廢液的味道。”
他的聲音,嗯,依舊歹毒。
“用 四季花 這種珍貴的魔藥材料,不是為了激發風味,而是為了炫耀你那套自以為是的、冰冷的邏輯。”
他抬起眼,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歐文。
“這根本不是食物。”
“這不是食物。這是一份寫在餡餅皮上的、毫無創見的魔藥學三年級論文,甚至不配得到一個p及格)”
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道格拉斯。
“我想福爾摩斯教授會喜歡這種東西,因為它和他一樣,毫無靈魂。”
赫奇帕奇的學生們,臉都白了。
在所有人都以為斯內普會給出一個零分時,他拿起羽毛筆,在記分板上迅速劃下一個數字。
分數被魔法暫時遮擋。
但他嘴角那絲輕蔑的弧度,讓所有人都認定,那絕對是一個侮辱性的低分。
接著,他走向奇安的“龍息爆炒牛柳”。
他甚至沒有品嘗。
他只是伸出魔杖,用杖尖,嫌惡地撥弄了一下那滋滋作響的牛柳。
仿佛在觸踫什麼骯髒的、不潔的生物。
“粗暴的火焰,野蠻的烹飪方式。”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對這種原始力量的不屑。
“哦,又是福爾摩斯教授推崇的那套 實踐出真知 的野路子。”
“我仿佛看到了一頭巨怪,在廚房里揮舞著它的狼牙棒。”
“這種充滿了大蒜和失控火焰味道的東西,應該被直接送去喂禁林里的八眼巨蛛。”
說完,他看都沒看,就在記分板上迅速寫下了分數。
然後,他用了一個清潔咒,仔細地清理著自己的魔杖尖端。
那個動作,仿佛他的魔杖剛剛踫了鼻涕蟲的粘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