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提高聲音,只是用一種陳述事實的、不帶任何情緒的語調,緩緩開口。
“你真是個白痴,羅恩。”
羅恩猛地轉過頭,像是被蠍子蟄了一下。
“你又來干什麼?你也幫著她說話?”
“我不是在幫誰說話。”
金妮的腳步沒有停,徑直走向他,每一步都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羅恩漲紅了臉,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大人?”金妮嗤笑一聲,雙手叉腰,那雙棕色的眼楮里燃著火焰。
她停在羅恩面前,仰頭看著他。
“哪個大人會像你一樣,因為自己沒膽子邀請喜歡的女孩,就去攻擊自己的朋友?”
“你根本不是在乎什麼霍格沃茨的榮譽,你只是嫉妒。”
“你嫉妒克魯姆是國際球星,嫉妒他有名氣,嫉妒他敢開口邀請赫敏。”
“而你,連邀請舞伴的勇氣都沒有。”
金妮的話,一層層剝開了羅恩用憤怒和學院榮譽編織起來的虛偽外殼。
“你模仿赫敏說話的樣子,蠢透了。”
“我沒有!”羅恩咆哮道,但那聲音听上去,只剩下色厲內荏的虛弱。
“你有。”
金妮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你嫉妒她比你聰明,比你勇敢,甚至比你更受歡迎。”
“所以,當她終于得到一些她應得的關注時,你就用這些可憐的、卑劣的借口去攻擊她。”
“這才是真正的背叛,羅恩,背叛了你的朋友,也背叛了格蘭芬多。”
公共休息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金妮•韋斯萊。
她不再是那個害羞的、跟在哥哥們身後的小女孩。
她是一頭被喚醒的、正在𥕜衛自己領地的雌獅。
羅恩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那張漲紅的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
他所有的防線,都被這個他一直以來以為最柔弱的妹妹,擊得粉碎。
最終,他所有的憤怒和羞愧,都化作了一句無能的咆哮。
“你們都幫著她!”
他猛地推開面前的椅子,幾乎是逃一般地,沖向了男生宿舍的樓梯。
沉重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金妮沒有回頭去看他。
她緩緩地,轉過身,目光在公共休息室里,慢慢掃過。
最後,她的視線,精準地鎖定在了拉文德•布朗和帕瓦蒂•佩蒂爾的身上。
那兩個女孩臉上的竊笑,還沒來得及完全收斂,就僵在了嘴角。
金妮抱著書,朝她們走了過去。
她的動作很慢,很優雅,卻讓那兩個女孩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寒意。
“赫敏是我的朋友。”
金妮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休息室。
“如果我再听到任何關于她的,不那麼友善的言論……”
她停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無笑意的弧度。
“我不保證,我的蝙蝠精咒,會不會一不小心飛錯了方向。”
拉文德和帕瓦蒂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金妮的目光,在她們驚恐的臉上,停留了兩秒。
“畢竟,”她輕聲補充道,那聲音如同蛇的私語,“嫉妒有時候,會讓人的舌頭,變得和鼻涕蟲一樣惡心。”
整個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鴉雀無聲。
再也沒有人敢交頭接耳。
那些原本準備看熱鬧、甚至參與傳播流言的人,此刻都默默地低下了頭,假裝在認真看書或者寫作業。
哈利坐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他看著那個坐在角落里,安靜得像一幅畫的金妮。
他的腦海里,第一次,將眼前這個女孩,和他記憶中那個一見到自己就臉紅、說不出話的小妹妹,徹底分離開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或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金妮•韋斯萊。
公共休息室里,那片由猩紅與金色織就的溫暖,被一種無形的冰霜凍結。
壁爐里的火焰,是唯一還在活動的東西,它們無聲地跳躍著,將一道道顫抖的影子,投射在眾人驚愕的臉上。
拉文德和帕瓦蒂像兩只被蛇盯住的田鼠,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金妮那句輕飄飄的、帶著蝙蝠精和鼻涕蟲氣味的威脅,比任何惡咒都更具威力。
它在絕對的寂靜中,無限回響。
就在這片凝固的空氣里,一個微小的、幾乎不該被听到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一把椅子,在石板地上,被輕輕挪動的、細微的摩擦聲。
“吱——”
那聲音,在此刻,卻如同驚雷。
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轉向了聲音的源頭。
角落里,一個原本擦拭手里長劍的、融入牆紙背景的男孩,站了起來。
納威•隆巴頓。
他看上去緊張極了,緊緊攥著劍柄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但他還是站了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息在他單薄的胸膛里,仿佛凝聚了畢生的勇氣。
他感覺自己此刻要面對比來自德國魔法學校挑戰還大的壓力。
然後,他邁開了腳步。
一步,一步,穿過那片為他自動分開的、沉默的人群。
他走向了風暴的中心。
走向了那個剛剛用言語和氣勢,壓制了整個格蘭芬多的女孩。
他走到了金妮•韋斯萊的面前。
哈利看著他,感覺這一切都荒謬得像一場夢。
納威?他想干什麼?
納威仰起頭,看著金妮。
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在組織語言,但最終,只是用一種帶著顫音,卻無比真誠的聲音,開了口。
“金妮……”
他頓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個稱呼太過親密,臉頰泛起一絲紅暈,但還是堅持了下去。
“剛才……剛才那一下,太……太帥了。”
公共休息室里,響起一陣壓抑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哈利差點以為自己听錯了。
帥?
納威竟然用“帥”這個詞,來形容一個女孩。
“我……我在想……”
納威的目光,躲閃了一下,落在了自己那雙磨損嚴重的鞋尖上。
但很快,他又強迫自己,抬起頭,直視著金妮那雙帶著驚訝的棕色眼楮。
那眼神,像一只受驚的兔子,卻固執地,不肯逃跑。
“聖誕舞會……你……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他說完了。
整句話,說得磕磕巴巴,幾乎不成句子。
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小石子,清清楚楚地,砸進了這片死寂的池塘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名為震驚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