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我們翻遍《道藏》典籍,終于在《洞玄靈寶三洞奉道科戒營始》里找到解法。
需用至親之人的血,在 “天赦日” 重新封印轉輪魄。
可秀秀的母親早逝,唯一的至親就是早已亡故的禿老三。
除非,用我的血替代。
“你生辰八字與秀秀相沖,反而能成為轉輪魄的‘替劫人’。”
袁英盯著我的掌心︰“禿老三把你也算進了替命局,現在正好將計就計。”
她取出引魂玉,上面我的名字與秀秀的八字正在慢慢融合,像兩滴墨水在玉面暈開。
當天深夜,外邊突然傳來嬰兒啼哭。
我守在店鋪里,看見紙扎貨架上的童男童女竟排成一列,朝著神龕方向磕頭。
最前方的紙人舉起張黃符,上面寫著 “陳言接債”。
正是禿老三的字跡。
與此同時,秀秀住的倉庫傳來玻璃碎裂聲。
我沖進去時,發現她正對著鏡子,用碎玻璃在額頭上畫著紙扎嬰兒的眼楮。
“爺爺,弟弟在喊我。”
她轉身時,雙眼已變成空洞的黑色,嘴角扯出不自然的笑。
“爸爸說,只要我幫他折夠一百個紙人,就帶我去見媽媽。”
她指尖捏著的紙人胸口,赫然貼著我的生辰八字。
干!
這還有完沒完了!
袁英及時沖進來,將桃木劍拍在秀秀眉心︰“醒醒!你折的不是紙人,是自己的魂魄!”
劍身上的北斗紋亮起,秀秀眼中的黑色迅速退去,摔倒在地時,手中紙人突然自燃。
灰燼里露出半截紙條︰“陰命人三劫,第一劫血債,第二劫紙劫,第三劫……”
我們這才意識到,禿老三的替命術遠未結束。
那七雙紅鞋、七件紅背心,不過是十世轉輪魄的前七劫。
秀秀和我身上還各藏著三張替命符,隨時可能被禿老三的陰魂激活。
“劫數未完。”
袁英撿起紙條,指尖擦過最後那個模糊的 “魂” 字,窗外突然滾過悶雷。
“七雙紅鞋是地劫,七件紅背心是天劫,剩下的三劫,是專門留給你們的‘人劫’。”
就在這時,蹲在神龕前折蓮花燈的秀秀突然指著紙扎嬰兒車驚呼。
“爺爺,袁師傅,你們看,車輪上有墳土!”
那輛一直擺在貨架頂層的嬰兒車,此刻停在神龕前,細小的車輪縫里嵌著濕潤的黃土,分明是剛從墳地碾過的痕跡。
這不對啊,怎麼可能會有黃土?
總不能自己出去溜達一圈,然後又自己回來吧?
而且還在我們所有人都沒人注意的情況下,在我們眼皮子地下自己走的?
袁英抄經的筆突然劃破宣紙,墨汁在紙上暈出個嬰兒輪廓。
我看見她面前的宣紙上不知何時變成了五根手指的形狀,指尖朝向亂葬崗的方向。
“英娘,你的宣紙上……”
袁英目光有些游離︰“三日後天赦日,無論如何都要找到胎魂罐。”
她望向窗外壓頂的烏雲,聲音里帶著我從未听過的顫音︰“否則下一個紙劫,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夜里,我听見秀秀在隔壁輕聲啜泣,夾雜著紙張翻動的 “沙沙” 聲。
掀開簾子進去時,看見她正在用我的生辰八字折紙人,每折一下就對著紙人吹口氣。
“對不起,爺爺,對不起……”
月光從外邊漏進來,照見她枕邊擺著七具燒剩的紙扎童男,每個心口都有我血祭時留下的焦痕。
“別折了。”
我按住她發抖的手,發現她指甲縫里全是朱砂粉︰“這不是你的錯。”
秀秀突然抬頭,眼中映著神龕方向的燭光。
“可爸爸的日記里寫著,半仙說我是陰命人,天生該替他擋災……”
她摸著腕上的紙紋︰“如果我死了,叔你是不是就不用被牽連了?”
我喉嚨發緊,想起袁英說過的話︰“陰命人不是災星,是人心的鏡子。”
窗外的雷聲更近了,紙扎嬰兒車的車輪在積水中投下倒影,像極了亂葬崗輿圖上的那個紅圈。
那里埋著的不僅是胎魂罐,更是輪回里,無數被替命術困住的冤魂。
我嘆了口氣,看向袁英。
“英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禿老三的計劃?”
我問︰“從他第一次來店里買祭品,你就讓我跟著,是不是因為我的生辰八字早就被他盯上了?”
袁英停下筆,望向窗外。
“三十年前,我師父曾在亂葬崗見過同樣的紅背心,那是個被替命術害死的書生,他的陰魂在世間游蕩了三十年。”
她轉頭看我,眼中竟有淚光︰“轉輪魄一旦啟動,除非找到胎魂罐,否則所有被牽連的人,都會變成紙扎里的活魂,永遠困在陰陽縫里。”
話音未落,雷聲炸響。
秀秀放在一邊的女士包包突然從椅背上滑落,掉出張泛黃的信紙,正是禿老三日記里提到的半仙批命。
“女命屬陰,可承父債,七劫之後,魂歸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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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紙邊緣,不知何時多了行血字︰“陳言的生辰八字,是當年半仙給我的第二道符。”
我猛地想起,禿老三死時,我曾在他口袋里見過張寫著我名字的黃符。
原來從一開始,我就是他替命局里的 “備用引魂人”。
而袁英,不過是在這場陰司賭局里,試圖為秀秀和我搶回一線生機的執燈人。
可不對啊,當年就算到我了?
我總感覺有哪里對不上,但又說不上來。
最讓我感到詭異的是,好像……
我曾經經歷過。
就像是當初那個異聞調查局的,也叫“陳言”那人跟我說的那句話一樣。
他說好久不見。
可我根本不認識他。
難不成我曾經也經歷過?
可我才多大啊?我咋經歷的?
腦子像是要長東西了,就在我準備細細去想的時候,神龕前的長明燈突然熄滅。
黑暗中,紙扎貨架的 “沙沙” 聲越來越近,像是有無數紙人正在靠近。
我摸向腰間袁英給我防身用的銅錢,卻發現掌心不知何時被刻上了 “債” 字。
竟和秀秀掌心的紋路一模一樣。
袁英劃亮火柴,火光中,我看見她正在用自己的血,在龜甲上重刻我的生辰八字。
她抬頭時,嘴角泛著血絲︰“天赦日快到了,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把轉輪魄引到胎魂罐里。”
火柴熄滅前的瞬間。
我看見龜甲上的卦象,分明是個紙扎人抱著嬰兒,在黃泉路上行走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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