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哈爾汗地區。
馮章率領的漢軍殘部,依舊被霍普的大軍團團圍困在那片簡陋的臨時營地里。
情況日益惡化。
糧草即將告罄,傷兵缺醫少藥,每天都有士兵因傷勢過重或饑餓而死去。
霍普似乎並不急于發動總攻,只是不斷地壓縮包圍圈,時不時派兵騷擾,如同餓狼戲弄垂死的獵物,試圖用壓力和絕望徹底拖垮漢軍。
馮章日夜期盼著北方能傳來消息,但斥候根本無法突破霍普的鐵桶陣。每一次擊退敵人的進攻,漢軍的防線就變得更加脆弱。
將士們的眼神日益麻木,絕望的氣氛如同濃霧般籠罩著營地。
“將軍……吳將軍他們……會不會已經……”副將的話語中充滿了不忍和絕望。
馮章站在營壘前,望著遠處塔拉夫軍營連綿的燈火,搖了搖頭,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不會。吳漢答應過我,就一定會做到。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相信他,守住這里,等到變局出現的那一刻!”
話雖如此,但他緊握劍柄的手,指節已然發白。
時間,每過去一刻,都意味著更多的犧牲和更渺茫的希望。
就在這時,圍城的塔拉夫軍營後方,突然出現了一陣不同尋常的騷動。
原本井然有序的營地,似乎變得有些混亂,隱約可以看到傳令兵騎著快馬,瘋狂地奔向中軍大帳的方向。
“有情況!”哨塔上的士兵發出了預警。
馮章精神一振,立刻登上高處仔細觀察。
很快,更多的異象出現一支原本部署在前沿的塔拉夫騎兵部隊,突然開始向後移動;一些輔兵和民夫開始收拾輜重;甚至能看到一些軍官在激烈地爭論著什麼。
“難道……”馮章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一個強烈的預感涌上心頭。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名渾身是血、幾乎是爬著回來的漢軍斥候,被士兵攙扶到了馮章面前。
他是幾天前馮章派出去嘗試向北滲透的死士之一,幾乎被認為已經犧牲。
“將……將軍……”斥候氣息奄奄,臉上卻帶著興奮的紅光,“北面……北面亂了……冰原之城……漢旗……到處都是漢旗……伊拉古……嚇得要死……命令……命令霍普撤軍回援……”
他的話斷斷續續,卻如同驚雷般在馮章和周圍將領耳邊炸響!
“成功了!吳漢成功了!”
馮章猛地一拍城牆,激動得渾身顫抖,多日來的壓抑、絕望瞬間化為狂喜和滔天的戰意!
“全軍听令!”
馮章的聲音如同虎嘯龍吟,瞬間傳遍營壘,
“我們的援軍已到!吳漢將軍已奇襲冰原之城!伊拉古老兒嚇破了膽,正命令霍普撤軍!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吹號!擂鼓!準備出擊!” “吼——!”
原本死氣沉沉的漢軍大營,如同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所有士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
饑餓、疲憊、傷痛仿佛瞬間被一掃而空,積壓了太久的屈辱和憤怒,此刻化為了燃燒的斗志!
與此同時,塔拉夫中軍大帳內,霍普正對著伊拉古發來的那道措辭驚慌、近乎語無倫次的王令,臉色鐵青。
“回援?此刻回援?”霍普幾乎要將那羊皮紙攥碎,“眼看就能全殲馮章!這分明是漢軍的疑兵之計!馮章已是強弩之末,只要再圍困數日,必能不攻自破!”
他身邊的副將們也紛紛附和“大將軍明鑒!陛下定是受了漢軍細作的蒙騙!此時回師,功虧一簣啊!”
然而,王命難違。
尤其是伊拉古生性多疑,此刻定然驚恐萬分,若拒不回援,就算贏了馮章,回去之後也必然被伊拉古猜忌,下場堪憂。
霍普陷入了極度掙扎之中。
他深知這很可能是馮章和吳漢的詭計,但伊拉古的命令又無法公然違抗。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營外漢軍大營突然爆發出震天的喊殺聲和戰鼓聲!
緊接著,斥候飛馬來報“將軍!漢軍營地大門洞開,馮章親率全軍,向我方發起突擊了!”
“什麼?!”霍普大驚失色。馮章竟敢主動出擊?他哪來的底氣?難道……北面的情況真的嚴重到如此地步?漢軍主力真的神兵天降了? 這一刻,由不得霍普再多想了。
漢軍的決死反擊已經開始,若自己還在猶豫是走是留,很可能會被馮章里外夾擊!
“傳令!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各部交替掩護,向北方撤退!快!”
霍普最終還是咬牙做出了決定,先穩住陣腳,撤回王庭再說。
他不能冒兩面作戰的風險。
命令一下,塔拉夫軍隊原本就因回援王令而有些混亂的軍心,頓時更加動搖。
撤退的命令往往比進攻更容易引發混亂,尤其是這種被迫的、倉促的撤退。 “殺!不要讓霍普跑了!”
“報仇雪恨!就在今日!”
“大漢萬勝!”
馮章一馬當先,雖然臂傷未愈,但此刻他仿佛回到了年輕時代,渾身充滿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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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後的漢軍將士,更是如同出柙的猛虎,吶喊著撲向正在匆忙後撤的塔拉夫軍隊。
一方是憋屈已久、哀兵必勝、斗志昂揚;另一方是軍心惶惑、倉促撤退、指揮失調。高下立判!
漢軍輕易地撕破了塔拉夫軍隊匆忙組織起的後衛防線,如同熱刀切黃油般切入敵陣。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漢軍將士將連日來的憤怒和屈辱,全都傾瀉在了敵人身上,攻勢如潮,悍不畏死。
耿疆此刻也已甦醒過來,听到外面震天的殺聲和好消息,掙扎著讓親衛將他扶上戰馬,裹著傷也要加入戰斗!
“扶我上去!我還能殺敵!”他嘶啞地喊著,帶領一隊士兵猛沖猛打。
塔拉夫軍隊徹底陷入了混亂。撤退變成了潰退,潰退變成了潰逃。
士兵們丟棄了盔甲、旗幟、輜重,只顧著向北亡命奔逃。霍普雖然極力想穩住隊伍,但敗局已定,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只能在一群親衛的保護下,且戰且退。
馮章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指揮部隊一路追殺,斬獲無數。這場追擊戰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將霍普的主力徹底趕出了哈爾汗地區,才因將士體力透支而停止。
戰場上,到處都是塔拉夫人遺棄的物資和尸體,漢軍的旗幟再次插滿了這片染血的土地。
當幸存的漢軍將士站在戰場上,看著狼狽北逃的敵人背影,看著身邊同袍激動喜悅的淚水,他們幾乎不敢相信這場奇跡般的勝利。
他們贏了!他們真的撐過來了!他們打敗了不可一世的霍普! 巨大的歡呼聲再次響徹雲霄。許多士兵脫力地坐倒在地,又哭又笑。
馮章駐馬而立,望著北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賭贏了!
吳漢以驚人的膽略和執行力,完成了這幾乎不可能的任務,硬生生地將他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立刻派出快馬,尋找接應吳漢將軍!”
馮章下令,隨即又補充道,“同時,打掃戰場,救治傷員,清點戰果,加固營防!霍普只是暫時敗退,伊拉古還在,戰爭還未結束!”
盡管取得了大勝,但馮章保持著清醒。
他知道,這場勝利更多是戰術上的奇跡,戰略上的主動權,尚未完全奪回。
經此一役,塔拉夫人固然損失慘重,但漢軍也是元氣大傷,急需休整和真正的援軍。 但無論如何,籠罩在漢軍頭上的失敗陰雲,已經被驅散。
希望的陽光,再次灑在了這支堅韌不拔的軍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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