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被撥得火紅,柳喜喜換好衛荀的喜服,抬眸間,卻見姜諳站在屋外,頭上肩上均落了不少雪花,想是站了一會兒了,柳喜喜忙過去牽他的手,發現他的手驚人的涼。
姜諳眼中含淚,盯著眼前一身紅色喜服的柳喜喜,便明了她要做什麼。
他晨早醒來,不見喜喜,知是誤了時辰,可才趕到一半,就撞見柳喜喜拉著衛荀往時序苑來。
衛荀看她的眼神,如一世情人般深重。
如果沒有他的出現,喜喜和衛荀會是天生的一對,他們無論是家世,容貌,還是性情,都是相匹配的。
過往的相處里,她總是?若即若遠,他實在無法確定她的心意,如果不是因為消魂散,或許這輩子他們都不可能成親,也不可能有連接兩人血脈的柳喜安。
即便是如今,她對他的好,她對他的坦誠,讓他感覺只是夫妻應有的責任,而非建立在情之上。
也許從一開始他便錯了,他們的關系從來都不是對等的。
姜諳在柳喜喜開口詢問前,說道,“快去吧,荀弟由我來照顧。”
“姜諳,我一定會安全回來。”柳喜喜拂了拂姜諳身上的雪,似沒有發現姜諳的異常般,拉著他冰涼的手,捂在自己的臉上,問道,“有沒有暖和一些?”
“好些了。”姜諳克制住內心復雜的情緒,平淡地回道。
柳喜喜直爽地笑道,“真好些了?什麼都放在心里,以為我不知道嗎?”
姜諳怔住。
柳喜喜道,“你一旦心中有事,眼神就會變化,我不知道你的心事是什麼,這是我作為丈夫的失職之處,此刻我應該留在你身邊,解除你的憂慮,只是荀弟的事已經是火燒眉毛。等我回來,我再慢慢听你講,除非你心里沒我,不願意講給我听。”
“我……”姜諳猶豫了,他真的能告訴她自己的擔擾嗎?
柳喜喜見狀,故作哀傷地捂住胸口,道,“哎呀,姜諳不愛我了,我好傷心啊!一顆真心終究是錯付了。”
姜諳被此一激,全然忘記了剛才的憂思,慌忙地說道,“喜喜,我愛你!”
柳喜喜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回道,“姜諳,我也愛你,等我回來。”
姜諳點點頭,又陷入了沉默。
柳喜喜也不糾結,拉著他進藥房,鳴秋正一旁撥火,柳喜喜將桌上的傷藥遞給姜諳,交待他一定要讓衛荀按時上藥,在離開前,她親吻了一下姜諳的唇。
鳴秋在一旁酸腔道,“王爺,這兒還有個人呢。”
姜諳羞得紅了臉,拿著藥鑽進了屋里頭,去陪衛荀。
柳喜喜道,“鳴秋,隨我去前府。”
她拿起一塊臨時找來的素色紅布,往頭上一蓋,立在那里,身姿與衛荀相差無二。
曹慧珠被人攙扶著圍著柳喜喜轉了幾圈,伸手想要去掀紅蓋頭時,鳴秋出言阻止道,“曹倉司,衛家公子感染風寒,不宜見風,以免加重病情,還是不要掀得好。”
“可是……”曹慧珠總覺眼前的衛荀怪怪的。
“曹倉司在擔擾什麼?你與衛家公子,那是聖駕賜婚,誰敢違逆?”鳴秋瞥了眼曹慧珠,又拿出瓶藥丸遞給柳喜喜,叮囑她按時吃藥。
柳喜喜壓著嗓子咳嗽了幾聲,應好,抬起手來,元原一見那雙手,便知真相,道,“荀子哥哥,我來扶你。”
他握住柳喜喜的手,又吩咐著其他人抬上嫁妝,一路輕聲問道,“接下來我要做什麼?”
“哭!”紅蓋頭里,傳來柳喜喜輕微的聲音。
元原會意,一邊說些往事,一邊情真意切哭了起來,把曹慧珠的疑慮打消了一半。
柳喜喜沒想到元原演技如此之好,于是偶爾咳嗽兩聲以示風寒嚴重。
原本衛荀出嫁,柳喜喜安排邊飛帶領一支小隊送嫁,以免衛荀半途被曹慧珠給欺負了,沒想到元原一出手,就將曹慧珠打了個半殘,屁股沒好前,曹慧珠做不了什麼,何況現在是她上了轎,反而利于行事。
轎簾落下,柳喜喜攏了攏喜服的長袖,不一會兒,听到外頭傳來曹慧珠得意的聲音。
“各位就別相送了,請回吧!”
曹慧珠聲落時,迎親隊緩緩行動。
柳喜喜雙手抱胸,尋了個舒適的姿勢躺下。
這十六抬大轎是皇帝的規格,其他人不得越矩,曹氏既然安排上了,說明此事已得皇帝允許,這便更奇怪了,京中朝官出行,都以車馬為主,即便是衛國公也只允許使用八抬,皇帝到底在搞什麼鬼?
按照鏡國的習俗,曹慧珠原本只需要在家里大擺酒席,等喜郎把人接到京中完禮就成。因是聖旨賜婚,柳喜喜奉旨送嫁,提了接親的要求,曹氏為顯示自己的誠意,以及對衛國公府的重視,曹玉華把在家花天酒地的曹慧珠提溜上馬車,叫她務必辦成此事。
曹慧珠看上衛荀的,無非是其張揚的個性與其出眾的容貌,可昨兒見他哭哭啼啼,心中就生出了厭來,甚至覺得他還沒有勾欄地倌人們的半分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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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自己想娶的,到手了,也就不知珍惜了。
曹慧珠盤算著,衛國公年紀大了,衛青燁只是個郎中,衛荀日後只能依靠她,叫他往東,絕不敢往西。
他又想起河灣村遇見的甦禮杭,人雖狠些,但別有風情,早知道就不等藥效直接上了。
馬車忽然晃了一下,曹慧珠正摸著屁股,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
等曹氏完全掌控京中局勢,她定要叫元原走著瞧。
頭一天,柳喜喜並沒有受到曹慧珠的騷擾,該吃吃,該睡睡。第二天,有半程的山路,轎子開始晃晃悠悠,柳喜喜掀起窗簾往外瞧,半璧的青山被皚皚白雪所覆蓋。
此時的衛荀,得知柳喜喜替他出嫁,哭得撕心裂肺,不停地向姜諳道歉。
姜諳半擁著衛荀,安慰道,“這與你無關,好好養傷,你的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我可還記得曾經的你是何等的朝氣蓬勃,往後也得那般才是。”
衛荀搖了搖頭,“我如何安心,那本該就是我的命……”
姜諳捂住衛荀的嘴,道,“喜喜從來不認命,你也不該認命!”
“是啊!不許認命,你我都有廣闊的天地!”元原端著藥進來。
因時序苑是春夏秋冬的居所,男女有別,姜諳將衛荀挪到了乘風館的東屋,元原也跟了過來。
衛荀吃了鳴秋的藥,睡了一天一夜,剛剛才醒。一見姜諳守在他床邊,便知大事不妙,問過之後,更是難以抑制內心的痛苦。
“可是,曹氏不是普通氏族,喜喜姐若出了什麼意……”
衛荀的話再一次被姜諳捂住,“不許胡思亂想,先將藥喝了。”
元原將藥遞了過來,道,“荀子哥哥,喜喜姐姐那是有天大本事的人,你啊,好好養病,鳴秋說你憂思過重,才會吐血。”
衛荀道,“快讓我把喜喜姐換回來……”
姜諳從元原手中接過湯藥,吹了吹,遞到衛荀面前,道,“他們已經走了一天,哪里還追得上,快把藥喝了,你的身子要緊!”
“姜哥哥,對不起,喜喜姐都是為了我,才會冒那樣的險,都怪我不好,如果沒有我的話,一切都不會發生了。”衛荀哭得不能自已。
听到這話,姜諳的手微微一抖,道,“她為了你可以冒險,你也該為了她保重自己的身體,把這藥喝了吧!”
“是啊!荀子哥哥,藥得趁熱喝,才不會太苦,惜畫哥哥去拿糖球了,一會就送來。”元原接著安慰道,他看了一眼爐火,又自顧自地說道,“今日天氣太冷了,我去找硯書哥哥添些碳來。”
才一日的功夫,元原就已在乘風館混得十分熟稔了,知什麼東西該去找誰。
衛荀擦了把淚,接過湯藥,一口飲盡,才怯怯地望向姜諳,說道,“姜哥哥,我適才口不擇言,請你原諒我。”
姜諳淡淡一笑,抽出手帕擦拭著他臉上的淚痕。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與喜喜一同長大,發生了那麼多有趣的事情,感情自然非同一般,她若見死不救,那便不是我喜歡的喜喜了。”
這兩天,姜諳問過自己,如果喜喜眼看著衛荀受苦而無動于衷,他會怎麼去看待喜喜?
他並沒有糾結太久,便有了答案。
放任悲劇的喜喜,不是喜喜。
正是有她的古道熱腸,將他從人販子手中解救出來,才有如今的他。
他曾問過她為什麼會救他,她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何況衛荀並非一般的旁人,前夜里,喜喜雖是言語冷漠,但又怎會眼睜睜看著衛荀往火坑里跳。
衛荀不敢與姜諳對視,垂下頭,道,“喜喜姐,對任何事情,從不會撤手不管,我該想到的。”
姜諳握住他的手,道,“她的心思向來簡單明了,我們靜待佳音吧。”
衛荀點點頭,可眼淚仍止不住地往下流。
這幾日,他哭得實在太多了。
眼楮腫得沒了往昔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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