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喜姐,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們誰也反抗不了皇權。”
衛荀嚅嚅地說道,只是默默流淚,他很想無所顧忌地靠近柳喜喜,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柳喜喜,听著她細膩的嗓音安撫自己,可現在……
他的目光往門的方向瞥了一眼,雖未見姜諳的身影,但姜諳一定就在不遠處等候著柳喜喜。
他並不希望柳喜喜再念著舊情而對他有所照顧,那是對姜諳的殘忍。
“請你答應我吧,我不想回京中,也不想葬進曹家的墳地。”
柳喜喜心有不忍,可看衛荀的模樣,勸是勸不住了,她微聳著眉頭,在衛荀祈求的眼神中,緩緩地點頭同意了。
衛荀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沒有再像小時候一樣,在他害怕的時候,輕輕抱著他,安撫他。
“不怕……不怕……荀子,有我在!”
她的聲音至今想來,仍可清晰地回蕩在耳邊。
時光悄悄流逝,每個人都走上了屬于自己的道路,他雖不停地追趕柳喜喜的腳步,可終究是追不上,她的身邊有了更優秀的人,而他,跌跌撞撞,頭破血流,被囚在了原地。
在柳喜喜未成親前,所有人都看好他與柳喜喜的姻緣,一個是五皇子,一個是國公府公子,青梅竹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誰知,一朝錯開,竟是一輩子。
這段日子,他漸漸想明白了。
柳喜喜從始至終,從未喜歡過他,在她的眼里,他或許就是一個弟弟,在剔除掉摻雜幻想的記憶里,他從來就不是特殊的那一個。
他唯一的特殊是利用奶奶的身份進出皇宮,與她相處的時間比常人多吧。
他在柳喜喜那里得到一件玩具,第二日他可以看到別人都會擁有玩具,他去問為什麼,柳喜喜會告訴他,他玩得很開心,其他人應該也會很喜歡。
他在柳喜喜那里得到一個自己喜歡的果子,柳喜喜會給其他人帶去各種果子,她從不吝嗇分享自己的東西,用她的話來說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不如大家一起開心。
他唯一的安慰是柳喜喜能夠記住他所喜愛的味道,讓他覺得自己是獨特的那一個。
如今回想。
竟是那樣的可笑可嘆。
“等我一下!”在柳喜喜要離開之際,衛荀打開了自己的包袱,他拿出那件自己燒了一年的瓷娃娃遞給柳喜喜。
“喜喜姐,收下吧,這是我唯一能留給你的東西了。”
這兩年多來,他從京中走到通州,途中被人搶去了好幾次,他想盡辦法尋回來,吃了很多苦頭,正是這樣,他才知維護一份感情的不易。
“我不要!”柳喜喜只是看了一眼,便拒絕了。
衛荀身子一抖,瓷娃娃從手中滑落,摔了個粉碎。
刺耳的瓷碎聲仿佛是他碎掉的心。
他怔怔地望著地上的碎片,沒再言語。
柳喜喜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你都決定要死的人,留東西給我做什麼?讓我懷念你嗎?我從來不會去記掛死去的人,若想讓我記得你,你就好好活著。人只有活著,才有精彩的世界。言盡于此,你快休息吧。”
衛荀愣怔地點了點頭,背過身去,咬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他那麼悲壯地想用死去反抗皇權,可在柳喜喜的眼里,他仍然是那個任性妄為,令她生厭的人。
他該怎麼做才對?
听從她的意見安安穩穩地坐著,待她把事情都解決了嗎?
他不想拖累她。
京中有多少只眼楮等著她出錯,一旦事情出現了紕漏,連累了她,他便是萬死難辭其咎。
能看到她在通州做個瀟灑王爺,與最愛的人相守相伴,這便足夠了。
就像她幼時所說“我最大的理想就是遠離皇權中心,與自己喜歡的人相守一生。”
對衛荀來說,唯一的遺憾是柳喜喜想要相守一生的人不是他。
柳喜喜出門後,衛荀將燈熄滅,月亮的清暉將地上的瓷片照得透亮,他緩緩蹲下,拿起一片攥在手中。
柳喜喜出門就見姜諳坐在廊下,眉頭輕攏,含著淡淡愁緒,正望著她。
“回去吧。”柳喜喜向姜諳伸去手。
兩人並排走在寒風里,柳喜喜緊牽住姜諳的手,一路提醒他小心積雪。
姜諳剛才在屋外將一切都听得清楚明白,柳喜喜在處理感情時的絕情從未改變過,他忽停住腳步,拉住柳喜喜。
“怎麼了?”柳喜喜問道。
姜諳借著月色打量柳喜喜,兩人近在咫尺,他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話到嘴邊轉了幾圈,始終無法言出。可不說出來,他怕自己會無路可退。
“喜喜……唔……”
他鼓著勇氣剛喚出兩字,柳喜喜笑眯眯地上前吻住他的唇,蜻蜓點水般,又退了回去,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與你站在一起,哪怕山崩地裂,海枯石爛。姜諳,我的心不夠寬敞,只住得下一個你。”
姜諳本憂愁的雙眸緩緩一亮,他撲進柳喜喜懷里,主動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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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時,姜諳仍沉沉地睡著。
柳喜喜穿好衣裳後,交待琴棋書畫切不可打擾到姜諳,讓他睡到自然醒。
四人偷笑,直道“好”。
柳喜喜揉著酸疼的肩頸,草草吃了兩口早飯,便去了前院等著曹慧珠上門。
不多時,鳴秋先回來了,與柳喜喜耳語了幾句,才回去休息。
柳喜喜微聳眉頭,端著茶水,半天遞不到嘴中,化雪坐在一旁瞧見,問道,“王爺,可是出了意外?”
“是,新來的府尹張星野是個硬茬,估計是怕我們對曹慧珠動手,昨天竟是多般挽留曹慧珠,不過可惜曹慧珠目中無人,拒絕了她的好意,我們的計劃得以順利進行。”柳喜喜飲了口茶,抬眸望向前方。
此時,元原扶著盛妝的衛荀緩緩而來。
本就容顏出眾的衛荀經過妝點,一雙桃花眼仿佛帶著攝人心魄的魔力。
柳喜喜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可看到這樣的衛荀,忽地愣住。
那雙眼楮,像一潭深幽的水,看不到一點生機。
她慌忙地喝了一口茶,在心底暗暗勸說自己千萬不心軟,他既然不需要她救,那就任他去便是了,自己的計劃絕不可亂掉。
曹氏如今拿捏著京中大部分軍權,快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若是再得到衛國公府的支持,那將對鏡國的主權產生影響。
可惡。
她恢復的部分記憶都是無關緊要的,那個人與曹氏有沒有關系?
在京中時,她與衛荀的關系常被外人所猜忌,以時間線來說,她在通州與姜諳的事情還未傳到京中,便發生了曹氏向衛國公府求娶的事件,衛國公府的人也曾來過通州,但並未將衛荀帶走,這其中可是有什麼內情讓她所遺忘了?
曹慧珠絕不可能單單看上了衛荀的容貌那麼簡單,可到底是什麼?
柳喜喜專心回憶往事,目光落在衛荀身上,一瞬也不瞬。
衛荀感受到她的目光,含蓄的微微低頭,碎片捏在掌心,仿佛一用力,就能劃破掌心。
這一刻,有一瞬間,他是恨柳喜喜的。
他恨她的無微不至,也恨她的冷漠無情。
他更恨自己。
明知她設下的是捕食的網,仍然義無反顧地撲入其中。
而在他到來之前,甦禮杭已被甦氏的人接走,不知情況的他眼巴巴地尋找,沒有見到甦禮杭,也沒有姜諳的身影。
孤獨像一扼住他喉嚨的手,他突然就哭出了聲來,怎麼也止不住了。
柳喜喜的思緒被打斷,看到元原正抱著衛荀安慰。
屋里的其他人,除了化雪,誰也不敢直視他那邊的動靜。
正是這時,侍衛來報,曹慧珠來了。
柳喜喜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在衛荀無處可躲之時,擋在了他面前,她遞了一方手帕過去,帕子上繡了一個“喜”字,旁邊是朵潔白的姜花。
見衛荀沒有接,柳喜喜直接塞在了他的手里,低聲說道,“你還有機會!”
衛荀望著柳喜喜的背影,哭得肆無忌憚。
沒有機會了。
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再也沒有機會了。
衛荀緊緊地握住拳頭,瓷片嵌進了肉里,將白色的手帕染得通紅,可那掌心的疼,抵不上胸口皺成的一團。
他忽地咳出了一口鮮血。
元原嚇得大叫,“荀子哥哥!你怎麼了!”
柳喜喜回頭,衛荀正在用手帕擦拭嘴角的血,他的掌心不斷有血珠滴下,她趕緊握住他的手腕,只見瓷片已經將他的掌心劃開了一道口子,深可見骨。
一道眩暈襲來,柳喜喜猛掐自己,保持清醒。
“元原,你去應付曹慧珠,我未出來之前,不許她有半分妄為,化雪,該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柳喜喜交待完,拉著衛荀從後門去找鳴秋。
衛荀跟在柳喜喜身後,道,“喜喜……姐……我沒事!”
“沒事?”柳喜喜額頭細汗滿布,生氣地吼了過去,“你將自己傷成這樣值得嗎?”
“手上的痛,會讓我忘記害怕。”衛荀解釋道。
柳喜喜深吸一口氣,平復了情緒,輕聲道,“荀弟,信我一次,好嗎?”
衛荀道,“喜喜姐,我們已經不是小時候了,不能以童言無忌為由惹怒皇帝。若抗旨不遵,就算是皇帝不追究,我奶奶我母親的政敵呢?衛國公府不能因為我而毀掉。我只恨自己懂得太晚了。喜喜姐,你一定要好好待姜哥哥,他為了你,為了閑王府付出了太多。”
他也一直在包容我那點骯髒的小心思。
他明知道我喜歡你,可他仍然真心待我如弟。
後面的話,衛荀便說不出口了。
他不在意手上傷,只要離開了通州才死去,任誰也不能將他的死與柳喜喜聯系在一起。
入了內院,柳喜喜趕緊吩咐人通知鳴秋準備傷藥。
這是衛荀第一次踏入內院,他一路被柳喜喜攥著手腕,直到時序苑門口,這條道很長,又很短。
長,是因為柳喜喜很久沒有如此擔心他了。
短,是因為眨眼間,柳喜喜就松開了他的手。
鳴秋看到衛荀的傷,一句話也沒問,便開始處理,傷口縫合了幾十針,衛荀只是咬住牙,微低著頭。
“傷口太深了,恐怕是要留疤的,衛家公子,這藥每日一換,切不可馬虎。”
鳴秋拿了一瓶藥遞給衛荀,衛荀沒有接,只是搖了搖頭,鳴秋看向柳喜喜詢問。
柳喜喜看著衛荀,微嘆一氣,道,“隨他吧!”
鳴秋聞言只好將藥收回藥箱,又交待注意事項,而衛荀邊听邊點頭,至于有沒有放在心上,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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